《少年 游》 正文 第1章 少年 正是初春天气，阳光普照，万物复苏。天空湛蓝湛蓝的，飞鸟轻盈地在空中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柳条儿已抽出鹅黄的嫩芽，随风舞动，麦田绿油油的，各色各样的花开得遍地都是。护城河如一条发光的银带，缠绕在小城周围，河水在春风轻抚下泛起水波。进城的出城的，热闹非凡。 秦府大院。 清晨时分，一只鸟在窗台上唱歌，屋内一个少年正蒙头大睡。那只不知死活的鸟正欢畅无比的歌颂初升的太阳，或者，在求偶。可并没与之对唱的雌鸟，它便显得气愤万分，愈加底气十足声情并茂起来了。 少年实在被吵吵得难受，一把拔出床头宝剑,反手一送，鸟声立刻止了。“啪嗒”一声响，似乎有东西掉落。 少年眯着眼，心中得意至极。忽听一声人语“哎呦”，少年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手按剑鞘，喝道：“何人行刺于我！” 老爹声音随即响起：“你个小兔崽子，又乱丢东西！你是不是想谋害你老爹夺家产啊你！” 少年口气软下来：“老爹呀，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像只猫一样” 老爹怒气冲天的脸立刻出现在窗前：“臭小子！你爹这两天不是脚上长垫吗！路都走不好！” 少年心想，猫四个蹄子上也有肉垫，您还说您不是猫。 少年正瞎想间。老爹又说：“秦大公子，您瞅瞅外面。” 少年看看窗外，自语似的说：“嗯，嗯，翠绿的树，和煦的风，美丽的花朵，晴朗的天空，啊！世界多么美妙啊！” 老爹用烟袋锅敲了敲窗：“这都啥时候了！睡！睡！你准备卧床不起咋的！” 老爹回头说：“二喜，给少爷打盆水去。”少年这才依依不舍地起来。 少年来到窗前，四下寻找那只被自己射中的鸟，可地上只有几片羽毛，啥也没有。 少年心想一定是老爹拾去做下酒菜了。想到这里，他似乎比那只单身鸟更气愤。几个箭步追上蹒跚的老爹，手一伸：“拿来！” 老爹一脸莫名其妙：“啥？” 少年上前一步：“我的鸟？” 老爹问：“啥鸟？” 少年说:“在我窗台上叽叽喳喳叫唤的鸟！被我一剑射下的鸟！” 老爹明白了，问：“你咋这么肯定射中了？” 少年得意道：“我一招苍龙出海——鸟声没了。” 老爹说：“那鸟飞了。” 少年急了：“我明明听见啪嗒一声响啊。” 老爹看他半天才说：“你射中我裤腰带，那啪嗒一声是裤子掉了！” 少年这才看见，老爹一手拿着烟袋锅一手提着裤子。 老爹说：“这些天你小子功夫见长啊，以前总打破官窑玉器翡翠屏风啥的，现在知道破坏小物件了可我是你老爹啊，你一剑飞过来，要不是你老爹练过，非成你剑下游魂不可！” 少年满面通红，尴尬之间不知如何措辞。 忽听一声：“大清早老头子你叫唤个啥比那只鸟更可恨儿子不一剑刺死你算你福大命大你烧香跪拜还来不及居然吵儿子！”语速甚快，这么长一句话说出来才看见一只脚刚要迈出门槛。 少年如蒙大赦：“娘啊，儿苦哇！”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站在长廊上。 老头立马满脸堆欢：“夫人！”这一声叫得如糖似蜜如胶似漆甜甜腻腻黏黏乎乎。 妇人说：“老头子，这么吵儿子可不行，他非让你给弄傻不可。” 老头点头哈腰：“夫人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夫人转向儿子道：“玉儿啊，今日春光明媚，是个出行的好天气，你出去玩玩吧，别把自己闷坏了。” 秦玉说：“今天不是佃户交粮吗？肯定忙，我得帮帮。” 妇人说：“有管家呢，不用你。” 少年心想我也只是这么一说。 大街上车水马龙的，闹腾得厉害，褪下冬装的俊男靓女换上轻便的春衣，显得神采奕奕愉快非常。 秦玉沿街而行，片刻之间便到了老君台。此台为唐太宗李世民所建，李世民喜读《道德经》，为颂扬老子学说而建造此台。秦玉不明白唐太宗是信道还是信佛。若信道，又为何叫一个和尚跋山涉水的去西天礼经？若信佛，又为何造此台呢？当然，李世民没昏到南朝四百八十寺那份儿上，如此恢宏的建筑说他不信道吧，也有点说不过去 有关老子李耳有许多美丽的传说。 相传李耳无父，其母在河旁洗衣，见上流漂来一片树叶，上面放着一个熟透的李子，李母见其可爱，吃下肚去，便诞下李耳。 李耳一出生就白发白眉，一副智者形象，由于李耳年纪过大，腿脚很不灵便，其母便让他骑家中青牛出行。 所以老君台中的李耳总是左手执鞭右手拈须，骑于青牛之上，仰望苍天，一副悲天悯人苍生皆苦的神情。 秦玉并不觉得这个故事美丽神奇，只觉有点荒诞——儿子比娘年龄还大。他一直闹不明白太上老君骑的这头青牛和牛郎的那头牛有啥关系，因为只有一个共同点：两头牛都是神牛。不说日行千里吧，耕田犁地总比正常牛厉害。古时葛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升天”在此当如何解呢？是“成仙”还是“歇菜”？葛洪是个炼丹的好手，把毕生的精力和最好的年华都贡献到了炼丹事业上，没准儿哪天真炼成了，一仰脖儿吃上半斤药丸子就飞了，家中的狗一看主人要飞便紧咬其裤管，鸡也来凑热闹，叼住狗尾巴，就这样，人拉狗狗拖鸡地上天成仙去了。古书可没说老君的青牛是如何成仙的，所以秦玉想不通是神牛载着李耳成仙还是李耳成仙连带坐骑也升天 秦玉脑子里乱哄哄的。 他使劲儿摇了摇脑袋。老君台前的大铜香炉烟熏火燎的，冒出呛鼻的味儿。 秦玉向老君台前拱拱手，作个揖，念叨说：“保佑我家五谷丰登人丁兴旺呀，老君爷。” 秦玉拜完，便欲走出老君台。刚走两步碰上一道士，道士手里捧着个大木箱。 道士见秦玉顿时眉开眼笑，说：“贫道一看公子就是出身世家气宇轩昂玉树临风，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秦玉心道，果然是贫道，你也真够贫的，遂说：“又要捐钱是不是？” 道士愁眉苦脸的说：“没办法，老君爷每天栉风沐雨，老君台也飘摇欲坠，该修缮了。” 秦玉心想这些词儿能这样用吗？却没多说，掏出一钱银子，投至箱中，说：“你们可得省着点花，我一个月才有二两零用钱呢。” 道士立刻说：“一定，一定哦不，不能省，为老君爷办事，咋能省呢！” 秦玉没接声，径直走了，回过头，看见那道士和另外一个道士叽叽咕咕眉飞色舞的，估计在商量今晚吃什么。 秦玉来到护城河边，看见许多鹅卵石，他觉着好玩，就除去鞋袜光脚踩在上面，走了几步，感觉真是好极了。 他穿上鞋袜去找城西刘公子，刘公子出门了，但他与管家熟识，便问管家借了一辆独轮车。 正午时分，秦玉来到家门前，一声长叫：“我回来了！” 老爹一听，这家伙叫的，让人六神无主七窍流血，便向门外吼：“叫啥叫！不就回来了吗！又不是皇上驾到！至于嚎成这样吗！” 秦玉推着独轮车，横冲直闯，推至院中，一掀车把，卸下许多石子。 老爹说：“捡这破烂玩意干吗？” 秦玉没回答，转头道：“二喜，叫几个人挖点好泥去。” 秦母也出来了，老两口都没弄明白儿子要干啥。 二喜带人挖了好多泥回来，秦玉将泥在花坛边摆匀，吩咐人摁上石子，干完之后，秦玉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叫“——生火——” 老爹一看儿子要玩火，而且还是在花坛边，立马着了慌，忙道：“儿子啊，花坛里不是牡丹就是芍药，你不怕把你爹的心头肉烧坏啊？” 秦玉可不理这一套。 秦母说：“二喜——照办！” 秦老爹一看大势已去，怏怏不乐地坐到长廊下。秦母见老头儿不爽，遂宽慰说：“没事，没事，咱儿子烧不着，你别担心。” 秦老爹说：“我的花儿呀！” 秦母霎时杏眼圆睁：“咋的！我儿子还比不上你那些破烂花儿？我给你拔喽！——二喜！” 秦老爹一把扯住夫人，说：“夫人，我年纪大，经不起折腾，你就消停会儿吧。” 大火烧了一下午，秦老爹看火烧了一下午，总觉一切都灰飞烟灭魂消魄散了。 火尽之后，二喜用棍子划拉了几下，回头对秦玉说：“少爷，烧成了。” 一条瓷路就此烧成，石子深嵌其中，陷不下去，也取不出来。 秦玉正欲放声狂笑，老爹忙摆手：“你省省吧——我的花儿！” 二喜又说：“少爷，可以了。” 秦玉走到老爹面前，说：“爹，我扶你上去走走。” 秦玉扶着老爹走上瓷路。路上光滑的小石头让老爹的一双脚丫子舒服异常。 秦玉说：“爹，这条路专门为你而烧，你每天在上面走走，脚准会好起来。” 秦老爹一听，差点感激涕零。 秦玉说：“如果脱掉鞋袜会更爽哦。” 秦老爹迫不及待地脱掉鞋袜，刚一踩上，就“嗷”了一声。 秦玉忙问：“二喜，是不是太热了？” 二喜说：“不热啊，我都试过了。” 秦老爹抬起脚，上面扎了无数个小瓷片，闪闪发亮，怪好看的。 秦老爹觉得儿子孝心虽可嘉，但细心不够，加上秦玉又爱放冷剑，又爱大喊大叫。随着岁月的流失，他的叫声一天比一天大，自己的耳朵也越来越不好使了。秦老爹就萌生让他去江湖闯荡一番的念头，一来历练历练，二来清静清静。 他知孩儿他娘一定不让，所以一直在思考这番微言大义的话当如何说。 “孩儿他娘，咱儿正值风华正茂，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咱们应当让年轻人放手大刀阔斧地干一番，咱们做爹娘的可不能阻了孩儿的前程哇！”说此话时应当辅以手势，或握拳，或劈掌，最好能让额前头发无风自动起来，让她觉得自己的的确确为儿子着想，说话都用上内功啦。如果夫人啼哭，自己势必也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以示自己难舍骨肉分离。 若儿子不肯就范。 “儿啊，现今朝廷用人之际，平番邦，止叛乱，全靠你了。江湖多险恶，可谁的一生又是平平安安的呢？你当以天下苍生为重，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要记住，不成功，便成仁。我和你娘会为你自豪的！” 此时丫头家丁来了最好，也让他们领略一下自己的佛家思想。他们若跪下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地不让少爷走，自己更要演得出自肺腑发自内心。 “尔等仆人，我们秦家待尔等不薄，玉儿也视你们如兄弟姐妹。在这个离别的时刻，你们不要吝啬自己的祝福之词！全送给我们未来的将军元帅武林盟主吧！”说完话自己应当仰面长天，紧闭双眼，仿佛不忍心看儿子离去的背影似的。但这样神乎其技的表演对自己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他真怕自己到时干打雷不下雨，被孩儿他娘看穿。她那双眼贼着哩。 正胡思乱想之间，丫头喊：“老爷，吃饭了。” 秦老爹一瘸一拐地拖着他那条雪上加霜的老寒腿，心中当真五味杂陈c百感交集。 既然打定主意就得按部就班，明天就说此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失窃 天未亮时便有人拍门。门房去开。 原来是城西刘豪刘公子，他急急赶来，见面就问：“秦大公子还睡着呢？娘哎，出大事了！” 门房问：“啥事？” 刘豪说：“我们的家传之宝丢啦！” 门房说：“这里又不是衙门，你来这儿干嘛？难不成怀疑我家公子盗了你家宝物？” 刘豪一脸焦急：“不是呀，前天我还拿给秦兄显摆来着，今个儿就没了，所以找他合计合计。” 秦府上下一听动静都起来了，让刘豪进屋，刘豪喝两杯水，这才缓过劲儿来。 “今早我爹起来上茅房，忽然看见床头的砖块有点松动，我爹立马就惊了，扒开砖头一看，哎呀，宝儿没了！秦兄见过，就是把匕首，相传是上古神铁所铸，匕首锋利无比，吹毛立断，娘哩，这下完了！” 秦玉说：“都有谁知道这地儿啊？” 刘豪说：“只有我和我爹知道。” 几人一时沉默，又过了两盏茶时候，鸡叫了。 秦玉说：“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报官好，让官府出手调查此事。”其实也只好如此了。 秦刘两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向衙门走，衙门早开了，而且还围了一大帮人。县太爷还没升堂。 有这乡绅那保长这员外那举人的，上前一打听，巧了，都丢宝儿了。众人见秦刘两家也来了，又各叙了一遍自家宝物何等珍贵，那个挨千刀的贼又是如何该死，自己又是多么地痛心疾首。 秦老爹一听，心里也着了慌，忙对夫人说：“夫人，咱先祖的宝剑不会有啥事吧？” 秦夫人说：“那破烂儿还有人偷？” 话虽如此，心下也不免惴惴，她又说：“要不，咱们也回去吧，咱家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数它了。” 秦家立刻打道回府。 秦老爹一瘸一拐地推开书房门，看见墙上宝剑果然少了一柄。顿时，天在旋地在转，也不知从那儿飞来了那么多金色的虫子。秦老爹差点抽过去。 “宝剑宝剑” 秦夫人也埋怨：“你咋把剑挂墙上了！贼不偷你偷谁！” 秦老爹说：“这本是我的疑兵之计。我让人按家传宝剑的模样铸了二十把，全挂这儿了，贼怎么知道是哪一个呢？我自个儿都分不清” 秦玉说：“您自个儿都分不清，怎么知道贼偷去的是把真剑？” 秦老爹闻言，精神一振，赶忙数了数钉子顺序：“十六十七十八我的十八呢？” 他额头有汗，如黄豆般大小。瞬时，秦老爹面色颓唐，无力地瘫到椅子上：“贼毕竟是贼啊” 秦夫人心里也不是个味儿，三人一时无语，沉默间，二喜突然闯进门来，手里拿着一把剑，和墙上所挂之剑竟是一般模样。 二喜说：“老爷，您看是不是这把？” 秦老爹一跃而起，抢过剑，秦玉秦夫人也围了上来。 秦老爹一拉宝剑，幽光森冷，寒气袭人。秦老爹大喜道：“是它！是它！就是它！真是真是”他满面通红，激动得不知如何措辞。 秦玉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但他忽然想到，宝剑并非得来，而是找到，随即改口道：“真是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宝剑却在——二喜，你在哪儿找到的？” 二喜说：“柴房。” 秦夫人说：“你没用它劈柴禾吧？” 二喜一脸惭愧，道：“前几天，我对老爷说斧头不好使，磨一次几天就又钝了，老爷让我去书房挑把剑来，还说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不，就它了。” 秦老爹说：“我咋忘了有这回事了啊？” 秦夫人瞪他道：“你别说你忘了啥事，你先说你还能记起啥事儿？” 无论如何，宝剑失而复得总归是件好事，秦老爹当下也不怪二喜用这宝贝干啥了，一抽宝剑即兴挥舞起来，其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秦老爹正沉浸在舞剑的快意中。儿子又是一声长叫：“爹——剑上有豁口！” 秦老爹听见这句话比听见儿子凄厉的长叫还震惊，划剑当胸，仔细一瞧，剑身上果然有个拇指大小的豁口。 秦老爹怒火中烧，向二喜挥剑砍去，边砍边喊：“王二喜！我和你拼了！” 二喜吓得躲在秦玉身后。 秦玉见老爹这回是真急了，剑风凌厉，势不可挡，如若不拦非出人命不可，秦玉上前一步捉住老爹手腕，说：“爹，大错既已铸成，你又何必滥杀无辜，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秦老爹怒道：“昔年先祖倚仗此剑，扫群魔，平江湖，如今竟坏他手，我岂能容他！玉儿，把他给我摁住！老夫今日要活剐于他，以慰此剑在天之灵！摁住他！” 秦玉一想，说：“爹，这不对，不对啊。宝剑砍利器都没事，砍几块烂木头就豁口啦？” 四人一起盯着墙上的二十把剑。 秦玉缓步来到墙前，双手取下两把剑，掂量一番，复又挂上，如此几次，终于挑出一把剑，道：“爹，宝剑在这儿！”说着抽出剑。这把剑剑身无光，亦无森冷气息扑来，平平无奇的一把剑，还是钝剑。 秦老爹接过剑，说：“你怎知是这把？” 秦玉说：“你让人铸了二十把一模一样的剑，份量肯定差不多，只有这把，比所有的都轻，——可它怎么没刃儿呢？——哦，知道了，先祖当年武功了得，飞花落叶即可取人性命，刀剑又何必开刃儿？” 秦老爹恍然大悟，说：“那可能就是它了。” 秦夫人一巴掌拍他头上，气道：“连家传之宝都分不清，你还当哪门子的家！” 秦老爹委屈说道：“咱家不都是你当家吗？” 秦玉说：“爹，这把剑你可得收好。” 秦老爹说：“这把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抬头间，夫人儿子和二喜都出了门。 秦老爹自语似的说：“放哪儿好呢？还是挂墙上吧。”又挂回墙上。 秦老爹腿脚不好使就没出门，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走着玩儿。秦夫人无心想别人家宝贝丢了咋整，就在亭子里削苹果吃。秦玉去了衙门，二喜还磨斧子。 秦玉来到衙门口，刘豪问你家宝剑丢没。秦玉说没有。刘豪脸上写满失望之词：天涯沦落人又少了一个。秦玉心说你安的什么心啊你，活该你丢。 秦玉问人怎么少了。刘豪说县太爷让失主报上丢失物件，着捕头调查此事，然后就退堂睡觉去了。 秦刘二人走到岔道口，秦玉说：“刘兄，我若帮你找到你家匕首你怎么谢我？” 刘豪说：“你知道我有好多表妹，秦兄如不嫌弃” 秦玉说：“拉倒吧你，你表妹有比猪瘦的没？” 刘豪问：“那你说怎么办？” 秦玉说：“一盘炒腊肠一坛老白干儿。” 刘豪心道，我这表妹还不如猪大肠哩，遂说：“一言为定。” 秦玉回到家中，便对老爹说：“爹，我身为江湖儿女，自当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保护一方水土，如今乡亲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孩儿决意查明此事。” 老爹还未开口，秦夫人便说：“儿子果然长大了，——老头子，还不鼓励一下！” 秦老爹准备今日赶他出门，如此一来，又得耽搁些时日了，这还是小事，倘若案子破不了，儿子不走，自己岂不是还要水深火热永无宁日？秦老爹心想，考较我口才来啦。 他慢慢地坐到花坛边，摆个自认为很深沉的姿势，语重心长地说：“儿啊” 秦玉忙道：“是，爹，我一定为民除害，把案子查个山高月晓水落石出，您放心，我去啦！” 秦老爹说：“我还没说呢。” 秦玉说：“爹，此时无声胜有声，您不说比说更能教会我许多。我从您忧国忧民的眼神里看出了您对我的寄托，从您微微颤抖的胡子里读懂了您对年轻一代的信任和期许，放心吧爹，我一定不负众望。” 秦夫人语声哽咽道：“说的多好，孩子，相信娘，娘被你一颗火热的报国之心感动了！” 秦老爹无奈地叹道：“随你吧。” 秦玉出了门，看见一个佃户当东西。他忽然想到：各家都丢了宝贝，不知当铺丢没丢。 他来到本县最大的当铺，找掌柜的。 伙计说当铺丢了东西，掌柜的上火，正在里屋拔罐呢。 秦玉问都丢啥了。 伙计说一对翡翠马，小半斛珍珠，还有只小金牛。 秦玉估计了一下价钱，也就一千多两银子，不过这些对当铺而言，这都是小意思。 秦玉走进屋，冯掌柜见秦玉道：“秦公子有何事啊？” 秦玉说：“家传之宝没丢，心里甚爽，出来溜溜。” 冯掌柜一脸苦相：“那敢情好，比我强，四千多两银子啊，都打水漂了” 秦玉心说，吹啥吹啊你，坐地起价不是？两千两都值不到！ 冯掌柜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们家什么家传之宝啊？” 秦玉傲然道：“一把名剑，先祖曾倚仗此剑” 冯掌柜道：“是不是那把无光没刃儿的剑？” 秦玉奇道：“你怎知？” 冯掌柜说：“谁的家传之宝我没见过？我老冯人称神眼玉郎君，眼光很是犀利，东西值不值钱值多少钱，我一看便知” 秦玉道：“冯掌柜，你安心养病，我先告辞了。” 冯掌柜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说着：“秦公子请。” 官府挨家盘问，又查当天所居客栈的外来人等，仍是一无所获。 事情就这么耽着，一个月后，县里又有许多宝物不翼而飞了。秦玉心想，别看一个二个的装得跟穷光蛋似的，贼惦记着你们呢。同时又很自家的家传之宝不如别人，贼子不屑光顾。他恨不能拿着宝剑跑到大街上放声狂呼：我家宝贝才价值连城！快来吧！ 最后秦玉想通了，自家宝剑虽然出名，但不值钱，那只是习武之人的一种炫耀，贼人偷去卖不几吊大钱，上面写着先祖的名讳，又不能拿出让人观赏如果宝剑被偷，此人一定是个习武之人，爱好刀剑，县上没什么人练武，就算有也是浮光掠影花拳绣腿武功最好的人应该衙门的人，不是捕头就是土兵，捕快肯定比小卒厉害县上有三个捕头，钱捕头整天晕晕乎乎就知道喝酒，赵捕头整天阴沉个脸，像是刚出殡回来，李捕头最和气，一说三分笑，却不知，他们功夫谁最好 秦玉忽然发现自己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假设是错的，结果自然也是错的——宝剑并没丢。怎么办呢？那就等，等到宝剑一丢直接找那仨捕头去，可有啥证据啊 秦玉终于体会到李后主那种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的感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捕头 太阳西沉，又是一个将临的夜晚，贼人或许还会出现，在夜幕中伸出他罪恶的双手，无情地伸向玛瑙玉石祖母绿。可他怎么还不偷宝剑呢？ 秦玉想来想去，所盗之家，县里有钱的没钱的也盗个差不多啦，贼人似乎还是不屑光顾秦府，秦玉都急了。守株待兔的法子固然笨，但总该有些送货上门的傻兔吧。 他找来家里仆人丫头门房厨子，说：“明日一早放出消息，就说老爷在后院挖出一枚刀币，估计是秦始皇年月留下的，还说老爷将刀币放入书房中整日观赏痴迷不已夜晚抱其而眠啥的，主要突出这古物的值钱和老爷的喜爱，知道不？” 翌日，整个县郡，连老君爷都知道了，秦家有个大刀币。县中多有识宝之人，前来探问，秦府一概不理，紧关房门三天。 到了第四天晚上，秦玉笑了。 三更天时分，一个黑影掠上秦家院墙。 月白风清，秦玉看得分明。此人头上戴着一个金色大头盔，头盔表情凶恶狰狞，秦玉一喜，在书房重新埋伏好。 书房西墙边有张床，秦玉就藏在床下。刚藏好身，黑影便推开书房门。黑影看了看墙上的二十一把剑，一步轻比一步地向竹塌走来。行至床前，黑影拉开被褥，没见人，下面还是被褥，黑影又拉开一条，还没见着人，黑影执着极了，锲而不舍的拉开一条又一条。天道酬勤，谢天谢地，他终于见到了传言中的刀币。 刀币沉甸甸的，黑影抚摸了一下刀身，发觉上面有花纹字迹什么的，他又摸了一遍，摸出了三个字：你完了。 黑影或许在思考秦始皇干嘛把这三个不伦不类的字刻在货币上，又或许在想这三个字在那年月是诅咒还是祝福词，反正他还没闹明白时，秦玉劈上了黑影的腿，而且两人同时听到了利器砍上骨头的那种钝闷声响。 黑影向床板上刺了一剑，剑透竹塌，秦玉早鱼般溜出。 黑影忍住痛，低声喝道：“阁下是谁？” 秦玉笑道：“瞧你这身打扮，像是黄金假面人啊！在这个春风沉醉的晚上，等你等得我心痛，傻兔，我爱你！”说罢举剑便刺。 金面人听他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乱说，心中惊诧万分，可腿上有伤，行动不便，纵然剑术胜他，长久下来还是会吃亏，黑影发出一只袖箭，一边窜向窗户，一边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哎呦！” 窗外传来二喜的声音：“少爷，进去了！” 秦玉施施然出门，道：“窗子又不是过人的，人们怎么总是从窗子过来过去的？” 秦府掌起灯火，形同白昼。 几个仆人死死地摁着贼人的身子和脑袋，那倒霉催的贼正一头扎在一个大铁桶里。 秦老爹问：“二喜，桶里是啥？” 二喜说：“石灰，生石灰。” 秦老爹喃喃重复一遍：“石灰？” 秦玉说：“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石灰。” 秦夫人说：“别闹出人命来，差不多就行了，捆上送官府妥了。” 秦玉找条牛筋绳，使劲儿缠上几道，怕他会啥缩骨法，秦玉又用剑刺了他身上几处穴道，被刺之处自然鲜血淋漓。 秦老爹自得地向众人道：“这种点穴手法甚是别致精巧出人意料，虽然血腥，却也开一派先河呵！” 秦玉说：“二喜，把他头盔摘下来，装什么黄金假面人哪！带那么重的东西不压脖子啊？”说话间，二喜已取下头盔，众人仔细一看，认识。 正是衙门李捕头。 李捕头双眼紧闭，满脸白灰。秦玉搜了搜他的身，找到一张纸条，上书某某家花瓶一对玉器一双啥的，到最后一行才看见：秦府秦朝刀币一枚。 秦玉向李捕头道：“李捕头，你怎么不偷我家的宝剑？” 李捕头冷哼一声。 二喜说：“这头盔是金的么？” 秦玉问：“你的同伙在哪儿？” 二喜说：“你这头盔送给我行不？” 李捕头忽然道：“你要头盔做甚？” 二喜说：“我赶车时戴上这东西，防风又安全，反正你也用不着了，送个人情，给我罢。” 忽听墙上一人笑道：“怎么着，你们秦府滥用私刑啊？” 赵钱二捕头飞身飘下院墙。 钱捕头浑身酒气笑道：“我说怎么喝着喝着不见人啦，原来是去偷东西。哈哈。” 赵捕头依旧黑这个脸，从腰后取出手鐐给他戴上。 钱捕头问：“秦大公子果然厉害呀，一举就拿下了——你们家刀币呢？” 二喜从屋里拿出刀币让众人看，原来是把没柄的破柴刀，刀上写着三个字，画满了兔子。 钱捕头哈哈大笑，秦玉说：“家传宝剑还不如一把破柴刀招贼呢。” 鸡鸣五鼓，钱捕头说：“该走啦，唉，昔日同僚竟成阶下囚，这个人生哪！” 二喜说：“钱捕头，这头盔我想留下。” 钱问：“为啥？” 二喜说：“这是用我的柴刀换的呵。” 秦家一群送官差出门，门外早已站满人，衙门官兵也来了，县太爷打着哈欠说：“辛苦啦，各位，我再睡个回笼觉去” 秦玉忽一抱拳，说：“李捕头，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众家丁均道：“哎呦。” 事情这就好办多了，得审啊，找赃物啊。李捕头啥都招，可就死活不招赃物在哪儿。失主旁听得一头是火，差点儿群起揍之。 秦玉见人群中没冯掌柜，心想，冯掌柜就算还拔着罐子，此事关系他财产，不该缺席啊。秦玉来到当铺前，见铺门紧闭，心知不妙，忙打听，街坊邻居说到现在都没见当铺有人出来，秦玉踹开大门，里面空空如也。不用问，东西肯定在冯掌柜那儿。 李捕头到底敌不过老虎凳辣椒水的酷刑。 秦玉刚到衙门口，就听见黄金假面人说：“冯掌柜早拿走啦。” 知县老爷一拍木头，喝道：“暂且收押，速速捉拿冯掌柜！” 第二天，街上流传一个消息：三个捕头都失踪了。 秦玉明白了：他们四个是一伙的。说不定此时他们就在哪个郡县又做起了捕头和掌柜。秦玉想不通他们三人那晚怎么不杀人灭口？难道他们忌惮秦家武功？可能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闯江湖嘛，就为讨口饭吃，何必闹出人命？ 秦玉真心希望他们因为分赃不均而自相残杀，最好一个活口都别留。 天空黑着个脸，好似世人都欠他二两银子，能拧出水来。早晨的空气闷得人心慌慌。秦玉耷拉着脑袋走在大街上，街上人不多，担挑子的小贩从街头喊到结尾，一路畅通无阻。 秦玉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觉得被人当傻子耍了。他想，如果有柳十七的功夫，他绝对会追杀贼人于千里之外，割下首级，悬于城头之上。 他叹口气，抬起头，看看街上匆匆的人蔓，又看了看坐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地打哈欠的小伙计们，忽然害怕起来，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当庸庸碌碌无所作为。 空中隐隐有雷声传来，要下雨了。 柳十七！他蓦地又想到柳十七。 如果打败当今第一刀客，自己就名扬四海了。这可是个成名的好办法。可柳十七浪迹浮萍如何找得到？就算迎面碰上，也不识得他；就算识得，自己那二两肉，拼得过他么？ 传说柳十七简直神一样存在。无知的人民大众还盛传他一出刀惊天动地鬼哭神泣，草木为之悲鸣，天公为之动容，霎时便风雨大作，甭管之前的天气有多么晴朗——因为天气的好坏完全取决于他啥时候出刀。 秦玉心想，这哪里是江湖大侠，分明是茅山道士，就差为人捉妖画符了。 想虽想，但他的功夫肯定不是浪得虚名。 他曾一人单挑湘西霹雳堂，将头领一一杀死，驱散小喽罗。原因是霹雳堂的炸药吓他一大跳，可他杀人的理由却冠冕堂皇的很：霹雳堂乃一群无业游民组建，没事放炮玩，极是扰民，柳某若不将其除去，有何面目见湘西数百万无辜民众？当时，柳十七先生正和一个女性倾慕者在湘江堤上海吹云拉，商议人生大事。此女为《天下趣报》的主撰者，她正待将柳大侠的光辉事迹大书特书之时，忽听轰隆一声，该女顿时抽了过去，柳大侠见掐人中并不奏效，便嘴对嘴将真气度给她，此女悠悠醒转后，开口便命令当今第一刀客：给老娘杀了他们！柳十七如奉法旨，一个鹞子翻身蹿了出去，蹿到霹雳堂，头领还没弄明白刚才是那个分堂又炸了，便看到了柳鸟般的身形从天而降。 一抹鲜血溅上白墙。 头领颤声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柳十七昂然道：“柳十七！这下你该瞑目了吧。” 仆倒在地的将死之人中传来声音：“柳十七柳十七是谁啊？” 秦玉想及此，不由打个哆嗦：这份魄力，果非正常人所为！如果打败他，想不成名都难。秦玉皱起的眉头舒展开。 天空一记闷雷，降下雨来。秦玉赶忙向家跑。 回到家中，秦老爹和秦夫人也闻知了此事，均宽慰儿子一番。 秦玉来到老爹面前，撩起衣衫下摆，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个响头。 秦老爹问：“我儿何事啊？” 秦玉道：“爹，我想出去。” 秦夫人一听，说：“咳，我当啥事，玩就玩呗——可是没银子花了？叫账房支点儿罢，快起来。” 秦玉说不是出去玩，是闯江湖。 秦老爹看夫人一眼，等她哭天抢地，谁知秦夫人面色反倒平静下来，对老头说：“我儿果然长大成人啦！老头子你看” 秦老爹没想到夫人竟是这反应，这样一来，预备好的话就不能照本宣科了，不过结局挺好，免去一番苦口婆心的唇舌，思忖之间，有人敲门，秦老爹说进来，而后房门大开，门外跪着家丁丫头，秦老爹一看，乐了——原计划的话得说了。 未曾开口，二喜便道：“老爷，让少爷去吧。” 秦老爹一听，又完了。可不能不说话啊，得说。 “我儿正值少年，不识愁滋味嘛！整日歌楼听雨红烛罗帐的，出去历练也好，以来增长见识，二来结交朋友，好事儿嘛，爹同意了。”秦老爹使个眼色给夫人，示意她说。 秦夫人道：“我儿风华正茂，我看也是人中龙凤” 秦老爹咳嗽一声，似乎在说，夸得过分了呵。 秦夫人道：“你咳嗽他也是人中龙凤啊！玉儿，娘相信你有一番作为，你去吧，娘绝不阻拦。” 秦玉又磕了四个响头，说：“孩儿今日收拾一番，明日就走。” 秦老爹一点准备都没有，心中竟不舍起来，秦夫人也流了点儿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出游 次日，春阳高照。 像所有的春天一样，这个春天万物繁荣，充满生机。 秦大公子没睡懒觉，秦老爹和夫人也早早起床。 一家人来到院中，秦夫人掏出一打银票，说：“玉儿，拿着。” 秦玉说：“我闯荡江湖要钱做啥！” 二喜说：“走累了可以坐马车呀。” 厨子说：“饿了大搓一顿去。” 丫头说：“闲了听听小曲儿。” 秦玉说：“江湖英雄绿林好汉，可都是身无分文。” 秦夫人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都难死了，还闯个啥！” 秦玉一想也是，就接了。仔细一数，天哩，五百两哪！ 秦老爹说：“玉儿，昔年先祖秦无风扫荡江湖无人可敌，我们秦家四十九路旋风剑法你可曾学全？” 秦玉说：“从头学到尾，都练了上千遍啦。” 秦老爹捻捻胡须，道：“好，打不过人家要跑啊，爹不指望你衣锦荣归，活着就是福——来，玉儿，剑法你既已学全，宝剑你也带走吧，像先祖一样，去开辟自己的天地罢。” 秦玉推开书房门，找到那把无刃儿的剑，佩在腰间。 一切收拾周正，秦玉向家人作别道：“我走啦。” 秦夫人依稀看到儿子小时上学堂的情形，也像今天一样，上学前总说：“我走啦。”可是，那时候的玉儿能回来，今天走的玉儿什么时候回来呢？ 秦玉把第一处落脚点定在洛阳，洛阳近，且繁华，繁华的地方坏人就多，亘古不变，加之如今四月天，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游玩一番也蛮不错的。 秦玉买匹马，径直朝洛阳奔去。 公子王孙都趁着春日的大好光景踏青游玩，香车宝马，佳人相随，给春日平添几分多情。可这些是贵族的消遣，农人现在做什么呢？他们大概还在田里为糊口忙碌吧。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农民辛苦种来的粮食却要养活这些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人的命运当真上天注就么？秦玉闭上眼，却听到少女的歌声。 “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少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身休。总被无情弃，不能羞。” 春天有许多美丽的事情发生，少年少女于陌上相识，心有灵犀，共沐爱河，少女将一生托付少年，纵使最终被抛弃，也心甘情愿。对少年人来讲，回忆比现实更让他们难以释怀。 少年。 少年就当敢爱敢恨，当机立断；少年就当敢做敢闯，快意恩仇；少年就当骑一匹青骢马，驰过蓝桥，对着满楼红袖招的玉人轻蔑一笑，而后消失于天际；少年就当既能平静地在鲜花中接受虚赞，又能在午夜的长街上独饮寂寞的冷酒。少年人的一天是一年，时刻都充满着新奇的事，少年人的一年也是一天，总觉时光飞逝，来不及叹息曾经的韶华。 秦玉恍惚中睡着，梦见自己置身云端，俯视人间，看着少年们上演一幕幕的悲和喜。 太阳懒懒地洒下来，照得人也懒懒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秦玉醒了，一摸手边，惊出一身冷汗，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少女 一个少女正拿着他的传家宝在不远处挖草。 秦玉奔过去，一手夺下，大声喝道：≈ap;一t;你怎么乱拿我的东西！≈ap;一t; 少女十七八岁年纪，一听秦玉喝声，竟自落下泪来。 秦玉一呆觉得自己有点唐突，宝剑到底没丢，责骂一个女孩子也不光彩，遂软言安慰说：≈ap;一t;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心急这是祖上的东西，弄丢可不好了，你别哭别哭了。≈ap;一t;少女抬头看见秦玉一脸歉疚，便止住了哭。 秦玉扭头就走，少女喊道：≈ap;一t;喂！≈ap;一t; 秦玉回头问：≈ap;一t;叫我？≈ap;一t; 少女说环顾一下，问：≈ap;一t;这里有别人么？≈ap;一t; 秦玉也望了望，老实说道：≈ap;一t;好像没有。≈ap;一t; 少女说：≈ap;一t;你就这么走啦？≈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你说怎么办？≈ap;一t; 少女说：≈ap;一t;按江湖规矩办！≈ap;一t; 秦玉闻言≈ap;一t;刷≈ap;一t;地拔出剑，向后一跃，说：≈ap;一t;阁下未免太心狠手毒了，一件小事，便要在下身上东西，说罢，是鼻子还是耳朵？≈ap;一t; 少女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说：≈ap;一t;我和我爹闹翻了，不想回家，想在外住一夜急急他，可身上又没钱，肚子又很饿，不如公子请我吃顿饭好了，最好连住宿钱也给垫上≈ap;一t; 秦玉吃了两碗牛肉面，半只鸡，喝了小半坛酒，少女却像小猫一样吃一点点。 秦玉说：≈ap;一t;江湖儿女萍水相逢，还未请教小姐芳名。≈ap;一t; 少女说：≈ap;一t;我叫芳草。≈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叫秦玉。≈ap;一t; 芳草似乎吃了一惊，说：≈ap;一t;你的名字是两个字啊，可剑上≈ap;一t; 秦玉心道，长得这么漂亮竟然不识字！ 秦玉说：≈ap;一t;剑柄上乃是先祖的名讳。≈ap;一t; 芳草哦一声，把汤盛进碗里。 秦玉很纳闷，她怎么连问都不问。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自己是何方神圣，便说：≈ap;一t;先祖名讳上秦下无风。≈ap;一t; 芳草开始喝汤。 秦玉说：≈ap;一t;先祖昔年曾只身一人以一柄长剑横挑魔教四大天王。≈ap;一t; 芳草喝得很快，片刻间已喝完。 秦玉说：≈ap;一t;杀完四大天王后，又杀了四大护法，又和魔教教主血战三天三夜，终将其歼灭，江湖闻之，无不欢声雷动≈ap;一t; 芳草打个哈欠说：≈ap;一t;你困不困？≈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听没听？≈ap;一t; 芳草说：≈ap;一t;听呢，通俗我听的多了，这样的故事不少见——你先祖是不是幼年惨遭灭门，孤身一人被仇家追杀，追到悬崖峭壁上，你先祖坠落下去，却被树枝挂住，恰被一采药的世外高人所救，高人见你先祖骨骼精奇，遂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你先祖出谷之后又屡有奇遇，先吃人参后吃灵芝，还吃过什么异兽的肉，反正是功力增加了好几个甲子，然后找到一张藏宝图，独身而往，最终富甲天下，将仇人一一杀死后，又娶武林第一美女为妻，闲着没事干就维持一下武林秩序，随便找了个魔教挑了挑，正义又战胜了邪恶，一不小心当上了武林盟主，你先祖名至实归。≈ap;一t; 秦玉叹口气，说：≈ap;一t;你脑子准进水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一文钱能听上一天，天桥下就有。≈ap;一t; 秦玉又叹口气。 芳草问：≈ap;一t;你又叹啥？≈ap;一t; 秦玉说：≈ap;一t;桌子上的半只鸡，再不吃就凉了。≈ap;一t; 月光像水银一样照到室内。 秦玉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先祖的传奇故事怎么全让一个女孩子说中了？ 难道江湖上的名士以先祖的故事为蓝本写了段子，以便让贩夫走卒也了解其人其事，让先祖的光辉渗透江湖每一寸阴暗的角落？但故事明显很粗糙，少了许多关键情节，比如说在谷中是如何练剑的，和武林第一大美女是如何相识并相爱的，仇家最后是如何的摇尾乞怜，先祖又是如何的以慈悲为怀，斩草没除根，留下仇家一个小孩，小孩日后又是如何地感恩图报 秦玉开始后悔练剑了。他觉得自己应当是个文人，把先祖的事迹再润饰润饰出本书，题记就写：秦氏子孙的回忆。当然对于这本书，作为秦氏子孙更有发言权 秦玉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醒时太阳已经高高地照到花窗上了。他摸了摸枕边的剑，又摸了摸先祖的名讳，像瞻仰遗迹一样崇拜地望着剑。 门外传来芳草的声音：≈ap;一t;还不起呀，秦大少。≈ap;一t; 秦玉不慌不忙的起床穿衣，打开门，对芳草说：≈ap;一t;打盆水来。≈ap;一t; 芳草啧啧两声，说：≈ap;一t;我不去。≈ap;一t; 秦玉正要发飙，一想环境不对，说：≈ap;一t;谁要你去，粗手笨脚的，本少自己动手。≈ap;一t; 走到楼下忽然想起宝剑还在楼上，一拍脑门，蹿了上去，打开门，芳草正拿着宝剑修指甲。 秦玉大怒，一个箭步冲过去，夺回剑，气道：≈ap;一t;先祖如果知道如此名器竟用来做这等事，九泉之下也会冒烟。≈ap;一t; 芳草说：≈ap;一t;啥破宝剑，连指甲都削不掉≈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ap;一t;说完就收拾包袱，忽又想起，转身对她说：≈ap;一t;再见。≈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干吗让我走？≈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干吗跟着我？≈ap;一t; 芳草又要哭，秦玉怕自己心软，背起包袱拿起剑就走出门去。 大街上蛮热闹的。 秦玉信步而行，走了片刻，觉得有人跟踪。 一定是芳草！这死丫头，脸皮真厚！秦玉佯装不知，依旧慢悠悠地走。 出了城，还觉有人跟踪，秦玉猛地回头，一辆粪车险些撞到他身上。臭气直冲云霄。 老汉赶忙点头哈腰：≈ap;一t;公子爷，真对不起对不起。老汉赶车心焦，望您包涵。≈ap;一t; 秦玉没做声，闪到一旁。 芳草呢？莫不是遇到了歹人？ 秦玉回头时，不见了老汉，也不见了粪车。平平一块地，一望无垠，他去了哪儿？ 秦玉握紧剑。 寒光一闪，秦玉低头向后刺出，这一手≈ap;一t;回首舞柳≈ap;一t;是他得意之作。 宝剑刺到一个重物，剑尖陷入其中，秦玉嘿了一声，拔剑空翻，姿势美妙。 他在空中看到了自己所刺重物为甚。 粪桶。还有老汉惊大的嘴。 粪桶被刺了个大窟窿，黄白之物瞬时流的遍地都是，秦玉一口真气竟提不上来，像是中了什么迷香毒气之类的东西。 秦玉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一世英名非毁于此人之手不可。脑子里满是父亲严厉的表情，还有和表妹一起捉蚂蚱的画面，纷至沓来，乱七八糟。 足下立稳之后，老汉便挥舞着粪勺直冲过来，大声叫道：≈ap;一t;还我粪来！≈ap;一t; 老汉下盘稳固，步履快而不乱。秦玉知道遇上了高手，当胸横剑，剑尖隐隐有臭味。他顾不了许多了，凝神作战。 秦玉越战越惊，老汉的粪勺犹如判官笔，认穴奇准无比。秦玉一袭白衫沾满粪水。待他将家传四十九路剑法使完之后，老汉仍无败迹，反倒自己似已气力衰竭。 一个不留神，长剑被打掉在地，面上受到沉重一击。重击尚可忍受，主要是臭气太重。 老汉悻悻说道：≈ap;一t;如此剑法还有脸出来混，回家抱孩子去吧。≈ap;一t; 说完，推着淋淋漓漓的粪车，向南去了。 秦玉呆坐地上，想着先祖曾倚仗此剑横挑魔教的风光时刻，如今竟被一把小粪勺打落在地，心中难受至极。 他拾起剑，向老汉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交易 六交易 老汉推着粪车往前走，闻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来，又抽出粪勺，严阵以待。 秦玉行至老汉跟前，抱剑躬身道：≈ap;一t;前辈，弟子多有冒犯。≈ap;一t; 老汉说：≈ap;一t;令先祖曾以剑名，你贵为秦氏子孙功夫却如此不济，不自刎,还等啥！≈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还想发扬我们秦氏剑法，现在自刎还不是时候。≈ap;一t; 老汉叹口气，说：≈ap;一t;你去发扬罢。≈ap;一t;转身欲走。 秦玉忙走到老汉面前，说：≈ap;一t;请前辈收弟子为徒。≈ap;一t; 老汉说：≈ap;一t;你遇到一个打不过的便拜人为师，你的师父岂不是天底下最多的？≈ap;一t; 秦玉说：≈ap;一t;弟子此次出行乃为找天下第一刀客柳十七比武≈ap;一t; 老汉说：≈ap;一t;每年找他比武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成名的有几个？罢了，年轻人，你回去要么练上个十年八载，要么找个女人生个娃得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老前辈，我不愿辱没祖上宝剑，更不想练上十年八载耗费光阴，我想请前辈指点一二，我要速成！≈ap;一t; 老汉大笑，吐沫星子像粪水一样溅得秦玉满身都是：≈ap;一t;速成？小伙子，你可真搞呵！≈ap;一t; 秦玉说：≈ap;一t;只盼前辈指点一二。小子感激不尽。≈ap;一t; 老汉看了看秦玉鼓囊囊的背包，略一沉吟，说：≈ap;一t;二十两。≈ap;一t; 秦玉没听清，上前一步问：≈ap;一t;什么？≈ap;一t; 老汉说：≈ap;一t;二十两银子，一招。≈ap;一t; 秦玉惊道：≈ap;一t;前辈≈ap;一t; 老汉悠悠道：≈ap;一t;我从前是开馆授徒的，也算桃李满天下，如今英雄垂暮，只好发挥余热拉大粪了。你若肯出钱买招，老汉我自当尽心竭力，为武林打造一代巨星。≈ap;一t; 秦玉吃不准真假，要是芳草在就好了，她见多识广，听的段子也不少。秦玉很想问她，在这种情况下当事人上当的几率有多大。 老汉见秦玉犹豫不定，便不耐烦地说：≈ap;一t;交不交？不交拉倒！年轻人一点魄力都没有！≈ap;一t; 秦玉很想说：赖好你也算个前辈，如此见钱眼看，你有嘛魄力！但他不知道老汉脾气，所以更不知道这句话将会带来啥后果，况且，旁边有那么恶心的东西，万一老汉提出什么无理要求，自己的一世英名便彻底付诸东流了。 秦玉解开包袱准备拿银子，芳草的声音如期而至：≈ap;一t;别磨磨蹭蹭，动作利索点儿！≈ap;一t; 秦玉抬起头，惊大了嘴，说：≈ap;一t;你也让我让我掏钱？≈ap;一t; 芳草说：≈ap;一t;想学好功夫不破点小财怎么行？≈ap;一t; 老汉说交吧，芳草也说交吧。 秦玉就交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五十两的碎银子。 老汉喜不自胜，芳草笑道：≈ap;一t;爹，你真行，这样也能赚到钱！≈ap;一t; 秦玉一听这话差点儿背过气去，合着是一伙的哇。 秦玉硬着头皮说：≈ap;一t;请前辈指点。≈ap;一t; 老汉的大黄牙在银子上逐一留下牙印后，说：≈ap;一t;好好，味道还不错，份量足。≈ap;一t; 芳草一直盯着秦玉看。 秦玉说：≈ap;一t;你看什么看？≈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看你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数这个包包了。≈ap;一t; 秦玉暗松一口气，她总算没看上自己的宝剑。 老汉说：≈ap;一t;不然，那口宝剑最值钱，估计是古董。≈ap;一t; 秦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自己一丝不挂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宰割。 秦玉说：≈ap;一t;我的银子多了去了，只要前辈教得好，晚辈自当付资。≈ap;一t; 这句话很有气魄。就好象去饭馆吃饭对店小二说的话：只要把大爷伺候爽了，少不了你小费！ 芳草和老汉一直看钱，没听见这句话。 芳草说：≈ap;一t;走吧，爹。≈ap;一t; 老汉看也不看秦玉一眼，推起粪车就走，秦玉差点叫出来：明抢哇！忙跟上去急道：≈ap;一t;走吧，是什么意思？≈ap;一t; 芳草说：≈ap;一t;大路朝天，各走一边。≈ap;一t; 老汉回头看看惴惴不安的秦玉，忽然笑道：≈ap;一t;当然，我们都得靠右走不是？≈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花院 芳草拉着老爹的胳膊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秦玉一脸悲苦，又强颜欢笑，面部表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芳草问：≈ap;一t;你不舒服吗？脸色好古怪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熏的。≈ap;一t; 老汉也回头说：≈ap;一t;时间久了就不臭了，我这只鼻子已经瞎了十几年了。≈ap;一t; 秦玉惊道：≈ap;一t;时间久了？我要练多长时间啊？前辈，我得速成，我得速成啊！≈ap;一t; 老汉说：≈ap;一t;就凭你这个心浮气躁的劲儿，就得推十年粪车磨磨。≈ap;一t; 老汉的家倒挺干净，庭院里满是鲜花，个个开得灿烂无比。正应那句古谚：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只要长得壮，一朵鲜花插在粪上有啥不好。 秦玉正胡思乱想着，芳草和老汉都没了踪影。 秦玉出了花院，进后院。后院栽满花树，又有假山假石错落摆置。秦玉一边走一边欣赏，等他后悔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后院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九宫八卦阵，秦玉想跃上围墙一览众山小，隔壁庭院的摆置竟然一模一样，一院连一院，似无尽头。 秦玉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呼道：≈ap;一t;今夜吾命休矣！≈ap;一t; 芳草清越的声音又不失时机地传来：≈ap;一t;外面霜寒露重，官人可否移驾斗室，与小女子共饮一杯？≈ap;一t; 秦玉差点幸福地从墙上摔下去，忙道：≈ap;一t;移驾，移驾，我这就移驾，芳草妹子，我想死你了。≈ap;一t; 芳草在庭院里提着灯笼，对秦玉盈盈一笑。 秦玉飞到芳草面前，说：≈ap;一t;月色溶溶夜，花木寂寂春，如此良宵，与卿把盏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快走快走，这鬼地方！≈ap;一t; 秦玉忽然明白，肯定是这父女俩干的好事，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含义很明了：我虽拉粪车，功夫却是不可小觑！这阵势，你见过么？ 斗室内居然没有推粪车的老汉，秦玉稍稍心安。看见老汉就想到粪车，想到粪车哪里还有食欲。 四盘精致的小菜，一壶酒，一大碗米饭。秦玉霎时吃个干净。 吃饭时，芳草没说一句话，只是偶尔看他一眼，眼中满是羞色。也难怪，秦玉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虽然功夫差点儿，不与他交手，对他的总体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芳草说：≈ap;一t;我爹说啦，收你银子就对你负责，你今后就住这里罢，早起早睡，把自己练得白白胖胖的，和柳十七拼个你死他活。≈ap;一t; 秦玉说：≈ap;一t;好。≈ap;一t;就没了下文。 芳草说：≈ap;一t;你说话很有风格呵，真简炼。≈ap;一t; 秦玉说：≈ap;一t;言多必失，我怕我一时疏忽又被你骗钱。≈ap;一t; 芳草笑笑，走到屋角一个大箱子前，回头问：≈ap;一t;你知道这里面是啥不？≈ap;一t; 秦玉想了片刻，冲口而出：≈ap;一t;金银珠宝！≈ap;一t; 芳草掀开箱盖，秦玉忙眯住眼睛，可箱子里连一点光都没透出来。秦玉起身来到箱子前，探头看。 箱子里码着许多书籍。《天绝地灭剑》《大力金刚指》《八卦游龙掌》还有的书皮也无，纸亦泛黄。 秦玉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说：≈ap;一t;这一箱子全是武功秘籍？≈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看呢？≈ap;一t;秦玉说：≈ap;一t;听书名像是教练武的。≈ap;一t; 芳草说：≈ap;一t;练六的能起这名字吗？——全是你的啦，咋样，一百两银子没白花吧？≈ap;一t; 这样也行？这些可都是失传已久的好书哇！难不成是假的？练过之后让人经脉逆转浑身瘫痪？ 秦玉逐一翻看，发现不是道家语言，就是佛教法旨，要么就是儒家要义，其中还配有插图和注脚，典型的武功秘籍嘛！说不定书页的夹层中还有藏宝图啥的呢。不忙不忙，这些全是我的了，秦氏剑法将由我始，柳十七，你完蛋了！ 芳草什么时候出去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为啥死死抱住箱子，他更不知道。 秦玉是被粪味儿熏醒的。辚辚的车轮声辗来轧去无穷无尽，更可气的是，还有牲口痛快淋漓的响鼻声和嘶鸣声。好好的一个院子硬是被世俗秽物给毁了。这样的环境芳草居然长得那么水灵，简直匪夷所思。 秦玉打开窗，看见老汉推着粪车在院子里推来拉去，车上装着满满一车粪。 秦玉说：≈ap;一t;胡老伯，你这是唱哪出？≈ap;一t; 老汉头也不抬地说：≈ap;一t;九宫八卦步。≈ap;一t; 秦玉吃了一惊，凝神观看老汉步法，越看越迷茫，越看越眼花，院子里似有成千上万只腿在来来回回，秦玉心底滑过三个字：高人啊！ 少顷，老汉晃毕，向秦玉说：≈ap;一t;你也来一遍——不许洒我一滴粪水。≈ap;一t; 秦玉惊呆了，张大嘴问道：≈ap;一t;胡老伯，您也忒快了吧，我还没看清呢。≈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我正是要考较你的记心和悟性，别废话，快来吧。≈ap;一t; 秦玉出了门，推起粪车，左摇右晃起来。乍一看，蛮像那回事。胡老汉时而蹙眉时而颔首，时而捻须微笑时而自言自语。 晃了大半个时辰，胡老汉说：≈ap;一t;可以了。≈ap;一t; 秦玉问：≈ap;一t;胡老伯，我晃得怎么样？≈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下盘稳固，筋骨灵活，阴柔有余，刚猛不足秦氏剑法乃为至刚至阳，传到你手中竟平添几分阴柔之气，可见祖上缺少阳刚之人——你爹怕你娘吧——如此用阴劲投机取巧，乃阳刚大忌，你从小定是娇生惯养，爹妈不舍得你下苦功夫练剑是不是？≈ap;一t; 秦玉低头道：≈ap;一t;前辈教训的是。≈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令先祖臂力过人，剑法鼎盛时期曾用八十八斤的铁剑，而且运斤成风，别说被剑砍到刺伤，就算被剑风扫到也会终身不治，郁闷而死。≈ap;一t; 秦玉不解地问：≈ap;一t;那为何传下来的剑却不足十斤？≈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练到剑法极致，飞花落叶亦可要人老命，扛那么重的东西，谁都不会太爽。只有憨傻之人才以兵器制胜，你看看天底下，有几人用狼牙棒流星锤横扫江湖的？≈ap;一t; 秦玉恍然大悟。 胡老汉又说：≈ap;一t;也可能英雄暮年提不动重剑了，但剑义尚在，一柄轻剑一样独步武林。≈ap;一t; 秦玉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ap;一t;胡老伯，咱们初次交手时，我怎么感觉寒光一闪，你用的啥兵器？≈ap;一t; 胡老汉想了想，才说：≈ap;一t;估计是粪水在太阳下的反光。≈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还觉得身体特别不适，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像中了迷香之类的东西≈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大粪的味道，通常比迷香更难以让人忍受。≈ap;一t; 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一小团一小团的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中缓缓浮动，像蓝绸缎上用白丝线打成的一个又一个小结。暮春时节的风送来了远山的宁静和花朵的芬芳。小鸟轻快地在空中飞掠，，它们的影子投到地面上，但随即就消失无踪了。 一晃眼，秦玉在这里住了月余。 天气渐渐炎热，似乎在暗示一个多事之夏的到来。 在这一个月里，秦玉将典藏秘籍背了个滚瓜烂熟，越品味越觉武学博大精深。他每日吃过饭练功练过功吃饭，真的变成不知春秋的蟪蛄了。别人都穿单薄的夏衣时，他还套着棉布长衫。芳草买些夏衣给他，他却置之不理。 芳草向老爹埋怨这小子不识抬举。 胡老汉笑道：≈ap;一t;女儿啊，你要记得，没有癖好的人莫要与之结交，因为他没深情；没有缺点的人——如果有完人的话，也莫与之结交，因为他没有真气。≈ap;一t; 芳草问道：≈ap;一t;爹，啥叫真气？≈ap;一t; 胡老汉正待解释，秦玉一招长虹贯日，冲天而起，吼道：≈ap;一t;内练一口气！≈ap;一t; 话没说完就从空中跌落。 胡老汉说：≈ap;一t;含着真气瞎蹿，居然还敢开口说话，秦大侠，真有你的，你将为武侠史写下浓重的一笔。≈ap;一t; 秦玉起身问道：≈ap;一t;什么笔？≈ap;一t; 芳草说：≈ap;一t;反面教材呗。≈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武侠史以你为例，鉴于后世：莫学那个秦大侠，他含着真气乱蹦，一张口就摔成了生活不能自理。≈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哪有生活不能自理！≈ap;一t; 芳草说：≈ap;一t;世人以讹传讹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三人都成虎了，千百个人成啥你自己想。≈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们不说谁知道。≈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天知地知鬼神知，怎么说没人知道呢？隔墙也有耳朵，说不定隔壁卖土豆的王二麻子也听了去。≈ap;一t; 秦玉说：≈ap;一t;王二麻子不是倒腾剪子的吗？怎么又卖起土豆来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副业，副业你懂吗？现在谁不想干个第二行啥的，谁嫌钱烫手啊，知县老爷知道吧，开个酒楼，整天财源滚滚，知县老板娘一张大嘴都乐歪了。≈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那是中风。≈ap;一t; 秦玉有点晕乎，刚才明明是说真气的，咋又扯到中风上去了，这父女俩可真能掰。 秦玉摇摇脑袋,重整旗鼓，准备再飞一次。 胡老汉说：≈ap;一t;秦大侠，我看你再练都快成疯子啦，别蹿了，出去散散心吧。≈ap;一t; 秦玉正待推三阻四，芳草手搭凉棚，望着天空说：≈ap;一t;正好本小姐有事要出去，也没人做伴，遇上坏人怎么办呀？≈ap;一t; 秦玉哭丧着脸说：≈ap;一t;那就不出去了，在家自己伴自己呗。≈ap;一t; 芳草大眼一瞪，说：≈ap;一t;你又瞎说啥！我又不是黄瓜，咋个拌法？≈ap;一t; 秦玉说：≈ap;一t;黄瓜还能咋拌，只能凉拌了。≈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一个大老爷们儿磨叽个啥！还不快走！≈ap;一t; 秦玉自知非胡老汉敌手，又碍于美人情面，只得屈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才子 暮春时令，杂花开得满地都是，青草柔软得像小孩子的头发，莺儿雀儿欢呼雀跃引吭高歌，游人穿梭如织。太阳虽激情四射，但毕竟未到它肆意之时，故而只觉阳光温柔。和风拂面，如同情人抚摸，让人心醉神驰。 如蚁的行人之中，只有一人伫立默然，与众不同。此人一袭长衫，却沾满墨迹，头戴青巾，青巾上也俱是墨迹。 秦玉捅捅芳草，说：≈ap;一t;此人鹤立鸡群卓尔不凡，不知何方神圣，你可认得他？≈ap;一t; 芳草望望那人，说：≈ap;一t;怎会不认识！洛阳纸贵嘛。≈ap;一t; 秦玉说：≈ap;一t;他会写诗？≈ap;一t; 芳草说：≈ap;一t;他的诗只有他自己懂。≈ap;一t; 秦玉来了兴趣，两人边说边聊，向那人走去，离得近了，秦玉方看清白衫上写满了字句。 一首道：云，像被拧干了水，挂在天边，晾呀。 一首道：杨柳岸边，的词，被风干，变成我最后的葬礼。一首道：远去的人儿啊，青鸟魂归兮，在—— 诗句至此戛然而止，想必前半句在前面。 秦玉绕到那人面前，读到了末句：——我梦里飞。 秦玉读完诗才看清此人面目，此人二十五岁左右，一脸络腮胡子，眉如刷漆，双眼有神，鼻翼隆起，血盆大嘴。 秦玉吃了一惊：这副模样别说做诗人，做屠夫也合理——诗人也是屠夫——把诗往死里写，把读诗的人也折腾死。 那人见秦玉看他，问道：≈ap;一t;兄台认识我？≈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诗写得还不错。≈ap;一t; 那人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秦玉好几个来回，道：≈ap;一t;兄台此话当真？≈ap;一t; 秦玉一本正经道：≈ap;一t;绝无妄言。≈ap;一t; 那人突然上前一步抓住秦玉手臂，使劲摇晃，大声道：≈ap;一t;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那么久，你知道吗！≈ap;一t;说着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秦玉无法控制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向芳草投以求助的目光，芳草却像没看见似的，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 那人道：≈ap;一t;十年了，十年了，终于有人懂我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懂诗，绝不懂你。≈ap;一t; 那人道：≈ap;一t;兄台既然懂诗，亦懂我心，唉这知己来得太快了吧，对不起，我有点激动真是太好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兄台诗情盎然，真意流露，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啊。≈ap;一t; 那人一拍秦玉肩头：≈ap;一t;啥也别说了兄弟，我这条命是你的了！≈ap;一t; 秦玉没听懂，问：≈ap;一t;你说啥？≈ap;一t; 那人道：≈ap;一t;士为知己者死啊！≈ap;一t; 秦玉说：≈ap;一t;不敢不敢，兄台诗心非正常人所有，我等俗人岂可妄称知己，万万不可，万万不可。≈ap;一t; 那人脸色一寒，说：≈ap;一t;我说是就是！阁下休要推托！今天我请客，谁拦我跟谁急！≈ap;一t;说着拖起秦玉就走。 秦玉心道，诗人果然有屠夫的习性啊。 芳草一看秦玉被挟持，忙道：≈ap;一t;我咋办啊？≈ap;一t; 那人回头道：≈ap;一t;你们是一伙的？≈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别打他，你打他我不会放过你！≈ap;一t; 那人哈哈一笑，说：≈ap;一t;我请他吃饭。≈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也得去，省得你趁我不在欺负他。≈ap;一t; 那人显然没想到还会有额外的开销，沉思片刻，问芳草：≈ap;一t;我诗写得怎么样？≈ap;一t; 芳草忙说：≈ap;一t;太白在世，恐怕也只能替兄台脱靴研墨。≈ap;一t; 那人喜上眉梢，说：≈ap;一t;才藻虽非女子之事，但吕某一见你，便知你也非凡俗之人，一块儿请了！≈ap;一t; 芳草跟在两人身后，她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吕某人低声问秦玉太白是谁，又清晰地看到了秦玉瞠目结舌的侧脸。 三人来到一家小酒店，酒店无名，只有青旗斜出，写着个≈ap;一t;酒≈ap;一t;字，食客不多，三人找个靠窗的位子坐定。秦玉打量小店，酒店似乎全用竹子做成，桌椅柜台均是青竹，空气里酒香透着竹香。 小二见有客来，上前唱诺：≈ap;一t;三位客官要点什么？≈ap;一t; 秦玉正待问有什么，吕诗人便道：≈ap;一t;一壶竹叶青，椒盐蚕豆，水煮笋片，醋溜嫩藕，再来——呃，一盘豆腐干。≈ap;一t; 店小二一路叫着走向后台。 秦玉问：≈ap;一t;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ap;一t; 吕诗人道：≈ap;一t;我姓吕，叫才子，别号山城居士。≈ap;一t; 芳草暗笑，她知道此人姓吕不假，名字却非才子，而是叫有才。估计诗人都嫌自己名字俗，不够雅致响亮，都起诨名。 秦玉说：≈ap;一t;我叫秦玉，她叫芳草。≈ap;一t; 吕才子道：≈ap;一t;听秦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老家在苦县老子李耳故里。≈ap;一t; 吕才子一听，肃然起敬，道：≈ap;一t;怪不得秦兄如此丰神俊秀，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呀。≈ap;一t; 秦玉说：≈ap;一t;说来惭愧，我对道学却是一窍不通。真是辱没他老人家。≈ap;一t; 吕才子问道：≈ap;一t;啥道学？李耳朵不会是一茅山道士，捉妖的吧？≈ap;一t; 芳草强压心头的笑，秦玉也是哭笑不得。幸亏店小二解围，端上酒菜才岔开话头。 吕才子一准没在意两人表情，还穷追不舍地问芳草：≈ap;一t;妹子，李耳朵是不是写诗的？≈ap;一t; 芳草说：≈ap;一t;是，他的诗和你的诗如出一辙，简直一个模子刻的呶，这位秦少侠就会背他的诗秦大侠，别只顾埋头狂吃，整两句呗。≈ap;一t; 一句话把秦玉推向了风口浪尖。看着吕才子炽热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已成骑虎之势了。 秦玉说：≈ap;一t;他的诗很长，我背不全，只能背得几句。≈ap;一t; 吕才子忙道：≈ap;一t;有多长？≈ap;一t; 秦玉说：≈ap;一t;洋洋五千言。≈ap;一t; 吕才子惊道：≈ap;一t;天哪！那要写多少件衣服哇！≈ap;一t; 秦玉说：≈ap;一t;是刻竹子上的，也就一牛车竹子。≈ap;一t; 吕才子道：≈ap;一t;这位诗人果然有创意，把诗写竹子上，这方面我得跟他学。≈ap;一t; 秦玉心道，他倒是想写纸上。 吕才子急道：≈ap;一t;秦兄，快弄两句吧，我都迫不及待了。≈ap;一t; 秦玉假咳好几声才说：≈ap;一t;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天地之始；无，名万物之母≈ap;一t; 吕才子听罢，不禁击节赞赏道：≈ap;一t;多么奇妙的韵脚！我一直押不成，今闻秦兄一吟，便知自己谬在何处，我的句子不简洁，太长了呀！≈ap;一t; 秦玉差点吐血，他开始怀疑这个吕才子是不是该叫吕疯子。 吕才子一杯灌下，豪情顿生，呼道：≈ap;一t;店家，拿笔来，我要留墨宝了哇！≈ap;一t; 店家慌忙唤小二去后院取文房，小二毕恭毕敬地将纸笔送到吕才子手里，而后收拾邻座的一张桌子，收拾毕之后，又铺上白纸，说：≈ap;一t;客官请。≈ap;一t; 吕才子起身走到桌前，略一沉吟，提笔写道：风，卷起尘，罩住了，香草，闺阁里的，胭脂水，载起，我的，思念，被放逐。 店家同小二读了，均感没头没脑，不知此墨宝到底宝在何处。 秦玉芳草看了也是莫名其妙。吕才子向秦玉道：≈ap;一t;秦兄，请指教。≈ap;一t; 秦玉说：≈ap;一t;兄台此诗韵律有问题呵。≈ap;一t; 吕才子闻言，一脸虔诚地道：≈ap;一t;啥问题？≈ap;一t; 秦玉心中暗笑，嘴上却说：≈ap;一t;吕兄已打破诗的韵律，破旧立新，不按常理出牌，字字珠玑，口感滑腻，是一等一的珍馐佳肴呐。≈ap;一t; 吕才子谦道：≈ap;一t;秦兄过誉了。≈ap;一t;心里却是阵阵窃喜。 吕才子向茫然无措的店家说：≈ap;一t;店家，此诗送予你，权当酒钱了。≈ap;一t; 语气中透着言外之意：真是便宜尔等了！ 店家面露难色，说：≈ap;一t;小店庙小，难容大佛，您还是给酒钱罢。≈ap;一t; 吕才子向秦玉道：≈ap;一t;瞅见没有，这就叫怎一个俗字了得，店家，多少钱？≈ap;一t; 店家拨拨算盘说：≈ap;一t;一共是八十四文，——看在您留下墨宝的份儿上，收您八十文得了。≈ap;一t; 吕才子双眼一瞪，喝道：≈ap;一t;怎么？我那墨宝就值四文？太欺负人了！不给不给！一文也不给！≈ap;一t; 店家忽然变个口气，道：≈ap;一t;吕疯子！我念你痴呆，又跑了老婆，怜惜你，你却恁地不知抬举！我王老五在此地也算个人物，谁家婚丧嫁娶不请我主持！你敢打秋风吃白食试试！你附庸风雅也就罢了，却做些半通不通的歪诗玷污诗人！小店虽小，却是名店！李白杜甫白居易，柳永苏轼辛弃疾也都为小店写过诗词歌赋，你那劳什子歪诗又算个啥！连老婆都养跑的人还做哪门子诗！我看你一辈子穷困潦倒的苦命，一辈子都是白活！二十几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行当，你仰愧天c俯愧地c中间愧空气！≈ap;一t; 吕才子如雷击一般木立凳上，许久，他使劲儿摇了摇脑袋，觉得脑袋像塞满石子的葫芦一样，发出空空的声响。 秦玉掏了一钱银子递给店家，说：≈ap;一t;店家，你说话委实过分了些，不就八十文钱吗？至于把人糟践成这样吗？≈ap;一t; 店家不收秦玉银两，说：≈ap;一t;我王老五非爱财之人，尤见不得年纪轻轻就自甘堕落的人，我这番话就是让他明白，他什么也不是！≈ap;一t; 吕才子双目呆滞，一动不动。 店家道：≈ap;一t;我劝公子莫与此人相交，污了你的名头。≈ap;一t;说完，伏头算账。 秦玉收回银两，说：≈ap;一t;前辈见教得是。≈ap;一t; 店家道：≈ap;一t;整日浑浑噩噩的人不如死了算了。≈ap;一t; 店里其他客人依旧喝酒吃菜，似乎啥也没发生一样。秦玉望了望四周，向吕才子道：≈ap;一t;吕兄咱们走吧。≈ap;一t; 秦玉扶起吕才子，走出小酒店。 店外阳光依旧，暖风轻柔。秦玉芳草都长出一口气。吕才子面色稍缓，说：≈ap;一t;这些年如在梦中一般，出得店来便似醍醐灌顶，梦醒来，我就不能再走下去了。≈ap;一t; 秦玉以为他要寻死，吕才子又说：≈ap;一t;我得重新谋划我的人生大计。酒店掌柜说的是，我愧对天地，秦兄，你就瞧好吧。≈ap;一t; 吕才子向秦玉拱了拱手，一路向北去了。 秦玉看着他背影说：≈ap;一t;真得帮帮他。≈ap;一t; 芳草奇道：≈ap;一t;怎个帮法？≈ap;一t; 秦玉问：≈ap;一t;《天下趣报》在洛阳可有分址？≈ap;一t; 芳草道：≈ap;一t;《天下趣报》在各个县郡都有分址。≈ap;一t; 秦玉长出一口气：≈ap;一t;带我去。≈ap;一t; 芳草说：≈ap;一t;那人只不过是个疯子而已，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ap;一t; 秦玉说：≈ap;一t;每个人都不愿意自变疯。少个疯子不就多个正常人么？≈ap;一t; 从《天下趣报》会客厅出来时，已是午后，两人找家小店吃些凉食，便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胡老汉正给花施肥，整个院子臭不可闻。 芳草掩鼻道：≈ap;一t;爹，大热天你弄那玩意儿干啥！臭死人了！≈ap;一t; 胡老汉道：≈ap;一t;你们再出去会儿，就快好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外面那么热，你让我们去哪儿？≈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你们再逛逛呗。≈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走得都快累死了，哪有力气出去逛。≈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那你俩在院门口歇歇吧你这丫头，那么多年都没嫌过臭，秦公子一来，你就嫌臭啦？≈ap;一t; 秦玉心里可不得劲儿，感觉自己像大粪一样讨人嫌，当下也不多言，说：≈ap;一t;走吧，到树下面坐坐去。≈ap;一t; 秦玉躺到胡老汉常躺的摇椅里，芳草也搬个小板凳坐一旁。 芳草说：≈ap;一t;也不知咱们做的能不能帮到他。≈ap;一t; 秦玉眯着眼道：≈ap;一t;最重要的是让他找到信心，人一有精神，百事皆成。≈ap;一t; 芳草说：≈ap;一t;但愿如此。≈ap;一t; 胡老汉干完活出门来，看见秦玉已睡着摇椅之中，芳草也爬在摇椅的扶手上熟睡，心道，这双小儿女到匹配得紧哪。 两人醒来时已暮色四合。胡老汉点起灯笼挂在屋檐下。两人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把屋外的东西搬到院里。 芳草入厨做饭，秦玉收拾厅堂。 饭菜端上来时，月已挂上夜空，照得院中一片明亮。胡老汉问二人今天都干啥去了。秦玉说遇见一个才子。芳草说撞上一个疯子。胡老汉说有才学的疯子最可怜，如牛落井中，有劲儿没处使。秦玉说打算把牛救上来。胡老汉说咋救。芳草说明日就见分晓。 翌日，两人吃过早饭，问清吕才子住处，径直找他去了。 吕才子正在梦里谋划他的人生大计，闻得院门声，马上醒来，喜道：≈ap;一t;娇娇回来了！≈ap;一t; 一开门却见是秦玉芳草二人，脸上喜容渐退。 芳草说：≈ap;一t;怎么着？不欢迎啊？≈ap;一t; 吕才子说欢迎欢迎，你们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你们坐，我去洗把脸。 二人在房中坐定，打量四周，几乎可用家徒四壁形容，墙上挂着一个女人的画像，女人神色泰然，目光平静，估计是吕才子的老婆。 吕才子洗完回来，问：≈ap;一t;二位一早到来，不知所为何事？≈ap;一t; 秦玉说：≈ap;一t;有个事情须你主持。≈ap;一t; 吕才子奇道：≈ap;一t;啥事？≈ap;一t; 芳草说：≈ap;一t;《天下趣报》为你摆下茶话会，邀你共论诗词≈ap;一t; 吕才子看了看院子里的草，心想，娇娇要是在，一定会把草给除净的，可那些草怎么都那么耀眼呢？像假的似的。所有的事情都那么不真实，我一直不相信娇娇真的离我而去就像不相信鼎鼎大名的《天下趣报》会找上我一样这是真的吗？ 秦玉说你去不去，不去我可另找别人啦。 吕才子望了院子好久，又打了自己两巴掌，才说：≈ap;一t;原来是真的我和你们去这不收钱吧？≈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茶会 三人来到洛阳城府最大的酒楼，得月楼。 秦玉说：≈ap;一t;报长已定下一楼座位，兄台只有一个时辰，尽量用最短的时间表达你最复杂的感情。≈ap;一t;吕才子说这个自然。 推开门，宾客已是济济一堂，见三人来，众人卖力拍手。 秦玉将吕才子推至首席，向众人道：≈ap;一t;今日吕才子将论其毕生对诗学之领悟，诸位喜文的朋友不妨尽兴提问。≈ap;一t; 《天下趣报》的报长也道：≈ap;一t;众位朋友，拿好你们手中的笔，如实记载下这庄重而神圣的时刻，茶会结束之后，本报将以飞鸽传书把消息送往全国各处。好！现在进行提问。≈ap;一t; 吕才子刚调整好造型，一人问：≈ap;一t;请问吕才子，闻说您自幼博学多才，遍览群书，熟读诸子百家，而且对天文算术风水卜卦也很有独到的见解，那么请问您的启蒙恩师是谁？≈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我的启蒙老师便是家父，家父藏书甚多，他对我自小都严加管教，每天让我至深夜，我想，早期的用功为我成为诗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ap;一t; 那人说：≈ap;一t;那令尊现在何处？≈ap;一t; 吕才子黯然道：≈ap;一t;家父数年之前染疾，不治而亡了！≈ap;一t; 众人唏嘘一片。 那人又道：≈ap;一t;未能亲聆令尊教诲，真是可惜啊。≈ap;一t; 吕才子道：≈ap;一t;家父虽在九泉，可我一定会秉承家父遗志，把诗学发扬光大，以告慰他在天之灵！≈ap;一t; 报长带头拍手道：≈ap;一t;吕才子，我被你深深地打动了。≈ap;一t; 一人问：≈ap;一t;吕才子，请问您写诗的创作理念是什么？≈ap;一t; 吕才子激昂地站起身，大声道：≈ap;一t;想前人之未想，写前人之未写，摈弃旧律，张扬新规，为平民而作，发平民之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ap;一t; 台下一片欢声雷动。 报长道：≈ap;一t;好！好哇！≈ap;一t; 秦玉芳草早笑岔了气，看着这场银子操纵的闹剧。 吕才子呷口茶，突又喷出，骂道：≈ap;一t;你娘嘞！恁热！≈ap;一t; 众皆愕然。 秦玉示意报长解围，报长笑道：≈ap;一t;真正写诗之人，都有一颗小孩子的心灵，真情告白于人世，不流于世俗，天真烂漫，解脱于繁文缛节之牢笼，诗之大者，诗之大者啊！≈ap;一t; 吕才子经他一捧，心花顿时怒放。 那人道：≈ap;一t;吕才子果然与众不同，在下佩服至极。请问，您对于得奖一事如何看待？≈ap;一t; 吕才子咳嗽两声，道：≈ap;一t;吕某虽笔耕不辍，勤于习诗十数载，却从未问鼎任何奖项，不能说不是个大嘲讽，可是，如果我们每个人都用功利心去做每件事，试问，能做好什么？司马迁写《史记》谁给他钱啦？左丘明写《国语》谁给他一粒粮食啦？圣贤忧思之时的发愤之作岂能用银子来衡量！我们应当把创作当成生命的必需，而不该把拿奖赚钱成名作为目的以吾愚见，应破除所有诗文奖项，免得普天下的诗人都为之奔波劳累钱财就是鞭子，不停驱打文人向前走，在这条如此辛苦的路上，你说，能写出劳什子好诗文？≈ap;一t; 众闻之，又是一阵骚动，继而热烈拍手，均道：≈ap;一t;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啊。≈ap;一t; 一人道：≈ap;一t;吕才子，请问您的诗作来源何处？想必读过您大作的人都为其中晦涩朦胧的意象大伤脑筋，您到底想说什么？或者说，想表达一个如何的主题？≈ap;一t; 吕才子道：≈ap;一t;宿命，最原始的狂欢和，个体与外界的隔离以及对真情的向往，这些是构成我诗歌大厦的永恒柱石。≈ap;一t; 那人道：≈ap;一t;您可否举例说明一下下？≈ap;一t; 吕才子脱下长衫，指着其中一首道：≈ap;一t;就拿这首来说吧。≈ap;一t; 众人一看：杨柳岸边，的词，被风干，变成我，最后的葬礼。 那人问：≈ap;一t;不知您在此诗中表现何种情感？≈ap;一t; 吕才子道：≈ap;一t;诗文并无其固定的含义，要视情况而定，作诗的天气，诗人的心情，甚至一只苹果，一杯茶，都能影响到诗的旨意。我这首诗乃为悼念三变先生而作。三变先生是离夫，别却情人，从此一去无踪，不知何时能再聚首。这场无疾而终的恋情让我心中很是难过，不由同情诗人，宁可自己一死去换三变先生至纯至性的爱情啊！≈ap;一t; 众人又是欢呼拍掌，大叫：≈ap;一t;有情人！有情人啊！≈ap;一t; 报长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干嚎两声，泣道：≈ap;一t;至情至性之人，至情至性之文啊！≈ap;一t; 发问者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感情，道：≈ap;一t;说到情，我们很难回避吕才子的家事，谈谈您对妻子的出走有何看法吧。或是，她的离开，对您的诗作又有何影响。≈ap;一t; 吕才子面露悲色，说：≈ap;一t;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ap;一t; 在大海的深处，一粒沙，爱上了一个美丽的贝。尽管很近，可沙粒也只能靠着鱼儿的游动带起他身边的水将他推向贝。贝也一动不动的，像安睡，又像等待。不知过了多少年，这粒沙终于来到贝的身边，他仔细端详自己凝望多年的贝，回想自己的求爱历程竟是如此艰辛。既然来到贝的面前，也就当心满意足了。每天都能见到心爱的人，又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呢？那是一个意外的清晨，初升的太阳似乎将海底照得通明透亮，沙粒竟似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贝也被阳光照到，在春天苏醒了，她抖抖身上青翠的海苔，慵懒地敞开了心门恰在此时，一条顽皮的小鱼经过，在沙地里打了个滚儿，将沙粒扬起，送进贝里，贝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她习惯了独处的生活，可沙深爱着贝，再也不愿回到外面纷扰的世界。就这样，沙粒在贝的怀抱中熟睡了。沙的棱角磨疼了贝，可贝毫无怨言，只是用身体和眼泪包裹着他，宽容着他。没有人经得起平淡的流年和平庸的生活，更没人经受得了长久的煎熬。终于有一天，贝吐出了那粒折磨自己很久的沙，然后离开了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但贝不知道，那粒沙已经成为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了 众人默然。 那人许久才说：≈ap;一t;事情原来是这样≈ap;一t; 报长道：≈ap;一t;今日会谈甚是成功，我们将吕大才子其人其事见诸报端，让天下人都看看一个真正的诗人是如何对待自身的创作和生活的情感的。≈ap;一t; 吕才子从沉默中回过神，说：≈ap;一t;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个一吐为快的机会，我会更加努力地写诗，来回报爱诗的同道。≈ap;一t; 众人上前拥住吕才子问东问西，甚是敬业。 报长小声对秦玉说：≈ap;一t;秦公子，这样问下去，怕要另加银子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同是为学之人何必那么吝啬！≈ap;一t; 报长说：≈ap;一t;这都一个半时辰了，我们还得赶活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加多少？≈ap;一t; 报长说得五十两。秦玉说行那你结尾得漂亮点儿。报长说瞧好吧您哪。 报长向乱哄哄的人群高声道：≈ap;一t;诸位安静，今日我报请到一位神秘人物，请用你们的掌声欢迎其粉墨登场！≈ap;一t; 众人鼓掌。吕才子盯着报长看，不知他卖啥药， 掌声中一个老妪从后台缓缓走来，众人都不识得，吕才子也不识得。 芳草秦玉对视一眼，心下均道：果然是神秘人物，谁都不认识！ 吕才子纳闷之间，老妪朝他飞奔过去，吕才子一看这家伙跑得贼快，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急忙跳开，谁知老妪竟道：≈ap;一t;有才啊有才，你干吗要躲我？你有别的女人了吗！≈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这位大婶，吕某和你非亲非故，你如此热情跑来，叫在下如何不多疑？≈ap;一t; 老妪浊泪纵横，仰天叹道：≈ap;一t;天啊，你怎么还不开眼啊！≈ap;一t;说完对吕才子怒目而视，作势要扑。 吕才子说：≈ap;一t;这位大婶，你到底谁呵？≈ap;一t; 老妪挥泪，又甩了一把鼻涕，厉声道：≈ap;一t;挨千刀的有才！我是娇娇，你不认识我了吗！≈ap;一t; 众人闻言，都强压胸口奔腾怒号的笑。 吕才子茫然道：≈ap;一t;娇娇娇娇你咋成这副德性了！≈ap;一t; 老妪说：≈ap;一t;还不是人家想你想的！你个死鬼！≈ap;一t; 众人一抖，鸡皮疙瘩悄然起立。 秦玉低声问报长，道：≈ap;一t;你这又是唱哪出？≈ap;一t; 报长道：≈ap;一t;梨园春的名角儿请不来，只好请个洗衣做饭的了你看，那神情c那牙口，活脱脱一个崔莺莺嘛！≈ap;一t; 秦玉差点吐血。芳草早已忍耐不住笑个稀里哗啦。 报长说：≈ap;一t;有钱能使鬼推磨，花小钱办大事才是。≈ap;一t; 秦玉说：≈ap;一t;吕才子对老婆一往情深，你就不怕弄假成真喽？≈ap;一t; 报长胸有成竹地说：≈ap;一t;山人自有安排。≈ap;一t; 吕才子抱着老妪娇娇也是泣不成声，说：≈ap;一t;娇娇你别离开我我好想你！≈ap;一t; 老妪说：≈ap;一t;为妻待你功成名就之时，再返你身边，现在却是不能！≈ap;一t; 吕才子黯然道：≈ap;一t;是啊，回到那穷家陋舍，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吧娇娇，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ap;一t; 众人在看闹剧的同时还不忘随声附和：≈ap;一t;这份承诺，可值千金呀！≈ap;一t; 老妪一看差不多了，就说：≈ap;一t;有才，我等你，我用后半生等你≈ap;一t;说罢，挣脱吕才子的怀抱，扭头跑了。 老妪跑到门口突又停住，仰望长空，抬起右手，拭了一下脸，回望默立不动的吕才子，轻轻叹口气，跑远了。 报长向秦玉道：≈ap;一t;这份神乎其技的演绎，当真活龙活现入木三分栩栩如生酣快淋漓啊！我相信老太婆塑造的娇娇这个形象，一定会深入人心。≈ap;一t; 秦玉说：≈ap;一t;一百五十两银子真是没白花，看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旷世畸恋。≈ap;一t; 报长说：≈ap;一t;秦公子，咱结束吧。≈ap;一t;秦玉说好。 报长高声向众人道：≈ap;一t;今日议会，到此为止，各位同仁，该干嘛干嘛去吧！≈ap;一t; 众人闻言，一哄而散。吕才子站在厅堂中央，垂头丧气。 秦玉说：≈ap;一t;吕兄，你的诗文明日将传播四方，你出名了。≈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成名又有何用，还不是穷困潦倒！≈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等着吧，会下雨钱的。≈ap;一t; 三人出了得月楼已是正午时分。芳草秦玉要回家。吕才子说想四处转转。 回到家里，芳草忙准备午饭。秦玉和胡老汉坐到院门口闲聊。 胡老汉点起烟袋锅，抽两口，说：≈ap;一t;你们帮吕才子找到他老婆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什么老婆呀，就是一老太婆，在梨园春洗衣做饭的，估计耳濡目染梨园春戏子演戏，也会一点儿，还不错。≈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你们这样帮不知是对还是错。≈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也强似天天闲逛啊，让他找到自信，苦心经营学问一道，说不定哪天就高中了。≈ap;一t; 胡老汉叹道：≈ap;一t;你们这是做假啊！文字名声都可以做假，天下人的春秋大梦也该醒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做假总比抄袭强吧。≈ap;一t; 芳草做好饭叫两人吃。三人吃完饭，各自午睡一会儿。秦玉醒后便练剑，芳草织布，胡老汉修剪花树去了。 下午的时辰是最快的，一忽儿就过了。到晚间，暑气渐散，凉风轻送，倒怡人得很。月华满天，星光如水，云彩缓缓浮动，月亮在云中穿行。 夏虫早已开始叫唤，声音虽杂，却更显夜的寂静。院里的花在夜晚不甘寂寞，竞相发出香气。三人在院中纳凉，闻着香味，沐着凉风，甚是惬意。 秦玉说：≈ap;一t;真想做首诗！≈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别酸了。≈ap;一t; 胡老汉却说：≈ap;一t;秦大公子在这儿住了那么长时间了，勤于习武，荒了诗文，让他弄一首吧。≈ap;一t; 秦玉瞥了芳草一眼，说：≈ap;一t;瞧见没有，还是胡老伯通情达理。≈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就现眼吧，≈ap;一t; 秦玉假咳两声，吟道：≈ap;一t;春天的百花秋天的月；夏天的凉风冬天的雪；若无闲事那个记心头哇；便是人间的大好时节！≈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听着耳熟，吕才子作的吧，除了他会写这样的诗。≈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写的。≈ap;一t; 芳草向胡老汉道：≈ap;一t;爹，你别听他的，咱俩识字不多，他随口诌句李白杜甫的诗，咱也听不出来，况且他将原诗改得七零八落，估计真正的作者都不认识了。——这可叫抄袭啊，丢人。≈ap;一t; 秦玉说：≈ap;一t;芳草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无凭无据可不能诬陷好人。≈ap;一t; 芳草说：≈ap;一t;好，咱们打住，说点儿别的，别净往酸诗上扯。≈ap;一t; 花香更加浓郁了，沁到心底，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受用。 秦玉问：≈ap;一t;胡老伯，你知道柳十七的底细么？≈ap;一t; 胡老汉点起烟袋，沉默半响，才道：≈ap;一t;神龙见首不见尾，其人不可捉摸。≈ap;一t; 秦玉说：≈ap;一t;他可算得上高手？≈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耳听为虚，不亲眼一见，难下定论。≈ap;一t; 秦玉说：≈ap;一t;他师父是谁？≈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此人横空出世，刀法辛辣诡异，数年之间，江湖无人不知晓。≈ap;一t; 秦玉说：≈ap;一t;他真是个神。≈ap;一t;胡老汉说：≈ap;一t;还是个谜。≈ap;一t;秦玉说：≈ap;一t;怎个谜法？≈ap;一t;胡老汉说：≈ap;一t;世人将其捧为刀中之神，说他神功盖世侠肝义胆为民请命惩强扶弱，可并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ap;一t; 芳草说：≈ap;一t;这人指不定就不存在。≈ap;一t; 秦玉和胡老汉异口同声地说：≈ap;一t;咋讲？≈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们都没见过龙，可是人们能把龙给画出来c刻出来。≈ap;一t; 秦玉和胡老汉对视一眼，复又看她。 芳草说：≈ap;一t;世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神，遇上危险或惹上麻烦或是撞到无能为力的不平之事时，就幻想一个大侠出现，将贼人杀个片甲不留≈ap;一t; 秦玉说：≈ap;一t;柳十七就这么个人物啊。≈ap;一t; 胡老汉笑道：≈ap;一t;这样解释倒也合理。≈ap;一t; 秦玉说：≈ap;一t;可江湖上有许多黑帮不都是柳十七挑的么？≈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也可以挑呀，趁其不备，将帮众全弄死，你若怕还有活口留下日后寻你报仇，你就蘸血在雪白的墙壁上写：柳十七杀，就万事大吉了。≈ap;一t; 秦玉一想，果然有几宗凶杀案件墙上都有≈ap;一t;柳十七杀≈ap;一t;的字样。 秦玉说：≈ap;一t;如此讲来，这柳十七有没有还两码事呢。≈ap;一t; 芳草说：≈ap;一t;世人在幻想中，自己总是常胜将军。≈ap;一t; 胡老汉哈哈一笑道：≈ap;一t;还是小丫头看得透啊。≈ap;一t; 芳草也笑，说：≈ap;一t;胡乱讲的，说不定柳十七就在门外站着呢。≈ap;一t; 三人均笑。 忽然传来敲门声。≈ap;一t;笃c笃c笃≈ap;一t; 芳草说：≈ap;一t;柳十七？≈ap;一t; 秦玉高声问道：≈ap;一t;谁？≈ap;一t; 外面有人道：≈ap;一t;我，吕才子。≈ap;一t; 芳草从屋里搬个凳子来，让吕才子坐下，吕才子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可他的话却透着兴奋：≈ap;一t;秦兄，刚才咱们城里有三家书院给我送来了聘书，要我去讲学。≈ap;一t; 这个情况到出秦玉意料。芳草并不吃惊，她知道人怕出名，一旦出名，就成了活招牌，招来天下人，那么钱财自然滚滚而来。 秦玉说：≈ap;一t;好事儿啊。≈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我知道是你们暗中帮我。≈ap;一t; 秦玉忙说：≈ap;一t;那聘书可是你自己整的，跟我们没有关系。≈ap;一t; 吕才子起身向三人深深一揖，说：≈ap;一t;他日若能出头定不会忘记二位的援手之恩。≈ap;一t; 秦玉说：≈ap;一t;兄台才华不可埋没，小弟虽是习武之人，但对文人名士却也甚为仰慕，兄台是块金子，迟早会发光。小弟只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多谢二位，吕某这就回去准备文稿史料，≈ap;一t; 秦玉送他到门口，说：≈ap;一t;兄台，莫要负了诗文同道呀。≈ap;一t; 秦玉回到院中坐下。芳草说：≈ap;一t;真不明白你干吗下那么大血本让他成名。≈ap;一t; 秦玉沉默良久，才说：≈ap;一t;我有个表兄，家道衰落，父母一心要他一举成名天下皆知，表兄日以继夜焚膏继晷地苦读诗书，诗文却不被赏识，不到二十岁便郁郁而终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天下间这样的事儿多了，人岂非要死一大批？≈ap;一t; 胡老汉叹道：≈ap;一t;科举制度害死人哪，谁知道金榜的底下又埋藏多少才华横溢的英魂！≈ap;一t; 秦玉说：≈ap;一t;如果遇到第二个吕才子，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帮他。≈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怎么不让自己弄得天下皆知？≈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看透了诗文之地，也就那回事儿，所以立志以武闻名≈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不妨也整个茶话会访谈记，摆个擂台，以武会友c比武招亲啥的，那成名多快啊。≈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武学一道不同于诗文，诗文精义本在顿悟，个人资质不同，理解亦有差别，就算信口开河，只需在前面加上≈039;以吾愚见≈039;四字，便可天下太平，各抒己见言谈自由嘛！诗之奥妙，文之要义也就随口一诌，至于武学，你说你是天下第一，算是捅了麻烦窝啦。≈ap;一t; 秦玉颔首道：≈ap;一t;胡老伯说得极是，打架可全凭真功夫，不是说说就完的事儿。≈ap;一t; 月至中天，三人皆倦，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远处的树木模糊一片，似有白烟锁绕，地面上水气升腾，又是一个热天。 秦玉用过早饭之后来到大街上，买了份儿《天下趣报》。一行血红醒目的大标题映入秦玉眼帘：吕才子文会众诗友，美娇娘泣泪诉衷肠。标题下面画着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子痛哭流涕。上面写着昨日的茶话会瞎侃的内容，夹叙夹议，先总后分，起承转合，虎头凤尾，让人读过之后感慨万千：洛阳城内竟孕育如此钟灵毓秀之人，简直是天下之福，苍生之幸。有人抓住吕才子说过的某句话展开丰富联想，笔酣墨饱地点出了一个真正文人应当具有的高风亮节；还有八卦写手，联系《易经》结合吕才子与其老婆的生辰八字做了复杂的推断，得出天作之合千古奇缘的结论；更有甚者竟将吕才子与娇娇的故事添枝加叶，写了洋洋万字的纪实骈文，四六联句或七七联句，抑扬顿挫，琅琅上口，题目就叫《娇娇赋》，一望便知抄袭《洛神赋》。不过这几万字下来也花费不少精力心力。估计《天下趣报》中有个极强的创作团队。总而言之，十数页报文全是写吕才子的。 秦玉想，只要有钱，让磨推鬼都行。 秦玉把纸报卷起放进袖里，来到大街上。 人们都趁着天气凉爽出来买卖，大街上果蔬肉蛋一应俱全，每个人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秦玉想，这个江湖似乎也不那么血腥暴力凶险惨烈，老百姓的生活都很安逸平定嘛。 他来到一个水果摊子前，问那人苹果怎么卖，那人说二文钱一斤。秦玉拿了几个称了称，付过钱，秦玉见那人还不拿出牛皮纸袋，就说，我怎么拿走这几个苹果？你不会让我用褂子兜着吧？那人说公子爷您说对啦，朝廷已颁布新规，不准让用牛皮纸袋了，公子爷包涵，您只好兜着啦。 秦玉兜着六个苹果走在大街上感到十分不爽，走到胡同口看见一个乞丐，就随手丢给他四个。那乞丐被苹果砸醒吓了一大蹦，一看是四只苹果，一张脏兮兮的脸顿时像盛开的苹果花。 乞丐豪爽地说：≈ap;一t;公子您心地善良好人有好报如果有啥事要我黑三帮忙黑三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不憋得慌啊你。≈ap;一t; 黑三说：≈ap;一t;我才方便完没多久咋会憋得慌？≈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苹果吃多了吧。≈ap;一t; 黑三说：≈ap;一t;您不都瞅见了吗？还没吃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你还不快点吃。≈ap;一t; 黑三显得很高兴：≈ap;一t;公子爷好人好报。≈ap;一t; 阳光慵懒地照到大街上，方才似在沉睡的大街，瞬间热闹起来，而且越来越热闹，不像在讨价还价，倒像是非法集会。 秦玉慢吞吞地走着。想听到些什么。 他的耳朵果然争气。 ≈ap;一t;女尸？河滩上的女尸？≈ap;一t; ≈ap;一t;是啊，吕疯子的老婆娇娇。≈ap;一t; ≈ap;一t;娇娇命真苦哇，吕疯子刚要飞黄腾达，她却唉！≈ap;一t; ≈ap;一t;昨个儿一老头儿下河撒鱼，一网撒下捞上只绣花鞋，二网撒下就捞上个尸体≈ap;一t; ≈ap;一t;可是失足淹死的？≈ap;一t; ≈ap;一t;废话，当然不是了，谁失足身上绑块大石头？≈ap;一t; ≈ap;一t;看来是谋杀啊。≈ap;一t; ≈ap;一t;你说说，可会是吕疯子干的？≈ap;一t; ≈ap;一t;你咋怀疑他？≈ap;一t; ≈ap;一t;人至中年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ap;一t; ≈ap;一t;可疯子还没到中年也没见他有啥官运横财啥的啊≈ap;一t; ≈ap;一t;你这就不懂了不是！你听我跟你说≈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凶杀 秦玉艰难地咽下一口苹果，心里可不是个滋味儿。吕才子刚小荷才露尖尖角，媳妇儿就白云一片去悠悠了，却不知吕才子现下如何。 秦玉来到吕才子家院门前，门上落着锁，红漆大都剥落。秦玉从门缝里看去，院子里草木疯长，郁郁葱葱的，他并不感到生机勃勃，反觉落寞萧索。 芳草此时也赶来，见秦玉，说：≈ap;一t;就知道你在这儿，走吧。≈ap;一t;秦玉说去哪儿。芳草说县太爷要审讯你不去旁听？ 两人来到衙门口时，吕才子耷拉着脑袋出来了。 秦玉问：≈ap;一t;吕兄，怎么回事？≈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县太爷立案了，已差捕头调查此事。≈ap;一t; 秦玉说：≈ap;一t;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ap;一t; 吕才子眼中满是泪水，说：≈ap;一t;娇娇从未过上过好日子，如今又撒手西去≈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们一定得把凶手找出来，还娇娇一个公道。≈ap;一t; 秦玉说：≈ap;一t;娇娇离开家之后去了哪里？≈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去了小王庄我老丈人家。≈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老丈人也脱不了干系，咱们今天去小王庄吧。≈ap;一t; 芳草说：≈ap;一t;还是让死者入土为安的好。≈ap;一t; 吕才子道：≈ap;一t;娇娇尸首现在衙门，须仵作验尸方可领回。≈ap;一t; 吕才子没吃中饭，在护城河边一遍一遍地走。秦玉芳草在河堤上的大树下坐着，看着吕才子失魂落魄地走。河水清清的，还能闻到潮湿的腥味，可就是这条温柔的河，吞掉了娇娇。 日头渐西，秦玉说：≈ap;一t;吕兄，我们走吧。≈ap;一t; 吕才子一脸泪水，张望着远去的河水，说：≈ap;一t;好，我们去。≈ap;一t; 芳草觉得拜望前辈不该空手而去，三人便到集市上买些糕饼甜点之类的东西。 秦玉向吕才子了解得知，吕才子老丈人姓李，为当地保正，娇娇生母产下娇娇后便去世，两年后李保正又续弦，只因这婆娘不会生，李保正前几年又娶了个妾。可如今还没听说娇娇有个小弟弟。 三人坐着马车，黄昏时分来到小王庄。 吕才子叩开老丈人的院门，仆人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说：≈ap;一t;老爷在厅堂呢。≈ap;一t; 吕才子走进院来，看见老丈人正面色颓唐地坐在厅堂的椅子里，妻妾二人坐在下首。 吕才子进屋便拜倒，道：≈ap;一t;泰山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ap;一t; 李保正无力地摆手道：≈ap;一t;坐吧。≈ap;一t; 秦玉看得出来这是个富足之家，十几间房屋建得别致精巧，院里喂着鸡鸭鹅，还有猪马牛羊，柴禾整整齐齐地码在墙根，有一人多高。屋檐下挂着熏肠和凤鸡，走廊上干干净净，柱子上雕着龙凤呈祥双龙戏珠啥的花纹。 吕才子向李保正道：≈ap;一t;这是我的朋友，随我来看看。≈ap;一t; 李保正拱手道：≈ap;一t;二位不必拘礼，进来说话。≈ap;一t; 芳草先踏进门来，向保正施礼，秦玉也拱手而进。两人坐下后才打量一个老丈人和两个丈母娘。李保正五十岁左右，相貌清瘦，一身绸布衫剪裁得体。二位夫人也都有几分动人的颜色。小妾的一双眼直盯着芳草看，眼神说不出的邪乎，芳草被她看得直发毛。大夫人拍拍小妾的手，小妾回过神来，低下头，芳草暗松一口气。 李保正终于开口：≈ap;一t;衙门已经来过人了，我什么也不想说。≈ap;一t; 天色渐渐黑下来，仆人掌起灯，厅堂内仍是一片沉寂。秦玉无聊，便看屋里摆设，无非是字画和古玩。他的目光在屋内轻描淡写地游走着，忽然撞上小妾闪闪发亮的眼睛，小妾并不回避，直勾勾地盯着秦玉，她的脸上无丝毫悲伤之意，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 仆人进门说：≈ap;一t;老爷，饭做好了。≈ap;一t; 李保正强撑起身说：≈ap;一t;好，吃饭。≈ap;一t; 清一色的素食，几人因气氛压抑而拘谨，都没吃多。 饭毕，仆人已为三人安排好房间。收拾好之后，三人便来到吕才子的房间说话。 三人想来想去想不出娇娇为什么被杀，吕才子说娇娇胸前有个大窟窿，像刀捅的。 说话间，秦玉听见大夫人和小妾的说话声，两人出了厅堂各自回房睡了。秦玉说这个二夫人口音咋这么古怪。吕才子说她是苗疆人。秦玉哦一声又说，这李保正怎么和夫人们分房而居。吕才子说人上了年纪都这样，没啥大惊小怪的。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回房休息。秦玉赶车辛苦，早早睡着；吕才子想着老婆，久久未眠；而芳草想起小妾妖异的眼睛，也是不能入睡。 三更时分，秦玉从梦中醒来，想上茅房。黑暗中下床准备开门，忽听一阵人语。秦玉估摸了一下距离，约有半里路许，听不甚清，只知是一男一女。秦玉警觉起来，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非奸即盗，正好一显身手。 他拉开门，准备跃上墙头，小妾忽从茅房出来，秦玉大窘，小妾也是满面通红，快步走回房。 人语消失，庭院寂寂一片，月华静静照在院中，偶有牲口的低叫。整个院子突然诡异起来。 小妾从秦玉身边走过时，秦玉闻到一股香气，就像大街上卖的胭脂水粉味，可香气中又透着另一股气味。秦玉不知道那是什么味。 鸡叫三遍整个院子又活过来了。汲水，劈柴，给牲口家禽拌食，仆人们忙碌中，主人们刚睁开惺忪的睡眼。 早饭吃完，吕才子向老丈人说：≈ap;一t;娇娇现在衙门，领回后小婿自当告知泰山。≈ap;一t; 丧女之痛彻底地摧毁了老人的神气，李保正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头，艰难地动动嘴唇说≈ap;一t;好≈ap;一t;。似乎不再愿意多说一个字。 三人坐上马车往回走。早市上卖完东西的小贩们开始挑着担子回家了。秦玉远远地看见一个卖肉的，裸着两条粗壮的臂膀，挑着两只筐。马车经过他身边时，秦玉看见前筐里放着刀具，后筐里放着剔下的肉骨。卖肉的都是这打扮，也都是这样前挑刀后挑骨。可秦玉又闻到了昨夜小妾经过他身边时留下的那种气味。原来是生肉的腥味。 秦玉突然想到一个故事。 一个女人和一个屠夫偷情，屠夫看上了女人的女儿，女人很是妒恨，便杀死了女儿。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生母，故事会更加可信。这个推理虽然简单，并非没有可能。秦玉当下也不多想，向二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吕才子和芳草听后都没说话。许久，吕才子才问：≈ap;一t;你确定是生肉味？≈ap;一t;秦玉说习武之人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巴都比常人厉害得多。 吕才子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ap;一t;你的意思是，有个屠夫看上了娇娇，泰水大人心怀妒忌？小王庄上就一家卖肉的，姓周。≈ap;一t; 芳草说：≈ap;一t;过路的屠户多了，也没法确定奸夫就是周屠。≈ap;一t; 秦玉说：≈ap;一t;如果我的推测正确，狗男女一定会再见面，到时就捉他们的奸。≈ap;一t; 芳草说：≈ap;一t;那现在怎么办？≈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回去，不过不能回老丈人家了，去镇上。≈ap;一t; 秦玉调回马车，驱赶前行。阳光似乎比前些时热了，路旁的树木葱茏苍翠，投下一片凉荫，阳光透过树叶落下许多光斑。 不多时，三人来到镇上，镇子离小王庄不远，也就三四里路。找家客栈，要了两间房，三人稍事休息便商量计策。 秦玉说：≈ap;一t;今晚我们就去李保正家附近埋伏，说不定有什么发现。≈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这几天风声紧，指不定就一无所获。≈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我们就不走了，直到有收获为止。≈ap;一t; 一更鼓过。三人出了客栈，快马加鞭地向小王庄去，在李保正院子附近藏好身。等了许久，不见有动静，秦玉最早沉不住气要提剑跃上墙头把奸夫淫妇杀个人仰马翻遍地开花。吕才子说你上墙头可以但不能带剑万一你一时冲动杀了那对儿狗男女衙门还以为你灭口不说娇娇的冤啥时候也洗不掉了。秦玉一想，就把剑给了芳草，几个纵跃跳上保正家花墙。 庭子里昏暗昏暗的。屋檐下的灯笼明灭不定。 靠近墙根有棵大桑树，枝繁叶茂，秦玉跳上树，斜倚枝桠上，盯着院中动静。 更夫敲起了三更鼓。秦玉看看天色，黑漆漆的，无星也无月。不时有夜鸟在空中飞过，振翅的声音清晰至极。秦玉打个哈欠，回望院里。昨天也是三更鼓过看见小妾的。 忽然，院中一扇门开了。 秦玉心头一喜，伏下身。正是小妾！她一出门，一股香味便随风飘散。她看了看厅堂，快步来到一间房门前，轻叩三下门，用很古怪的口音说：≈ap;一t;姐姐，开门来。≈ap;一t; 室内灯亮起，门开了。小妾忙进门，似乎早已迫不及待。 秦玉心下一片茫然：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他跃下墙头，如叶子落地般悄无声息，他来到保正妻子的房门口，灯熄灭了，然后一阵脱衣服的窸窣声。大夫人道：≈ap;一t;这几天别来了。≈ap;一t;小妾似乎不满，道：≈ap;一t;怎么啦？≈ap;一t;大夫人没说话，长叹一声。 秦玉想，以我这异于常人的智慧肯定不知道咋回事。 他又悄悄跃上树，继续盯着院里。一炷香时分，小妾从屋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 过了许久不见动静，秦玉便跳出院墙。 三人回到客栈，秦玉说了见闻，三人都是摸不着头脑，只好休息。 天明时分，三人起床洗漱，到楼下用饭，听到一个消息：小王庄的周屠户死了。三人心中咯噔一下。秦玉最郁闷，他那番类似凶杀的推理全被推翻了。芳草吕才子用很蹊跷的眼神看秦玉，秦玉说：≈ap;一t;谁没手潮的时候≈ap;一t; 芳草说：≈ap;一t;咱们还是回去吧，留这儿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ap;一t; 吕才子也说：≈ap;一t;这事儿也不像咱们想得那样简单，还是让公差干吧。≈ap;一t; 秦玉心中十分懊恼，不过也无计可施，只说：≈ap;一t;只好这样了。≈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刺青 下午时分，三人回到洛阳城，将两天来所见所闻所感所想一发告诉胡老汉，胡老汉沉吟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书院来人请吕才子回去，吕才子便随那人走了。 芳草说：≈ap;一t;我得休息一会儿。≈ap;一t;秦玉心中不爽，便去大街上散心。 他刚走到街中心，听见有人叫：≈ap;一t;公子，公子≈ap;一t;秦玉寻声望去，原来是乞丐黑三。 黑三笑道：≈ap;一t;公子愁眉不展定有心事，黑三陪公子聊聊罢。≈ap;一t; 秦玉见黑三豪爽，当下也不多言，买了几个包子拎壶酒就来到墙根。 黑三一口包子一口酒，吃得欢畅无比。路人见一个公子模样的少年和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坐到一处甚是奇怪，两人谁也不在意，只是高声谈笑。 秦玉说：≈ap;一t;你怎知我有心事？≈ap;一t; 黒三笑道：≈ap;一t;我黒三行乞多年，也算资深乞丐，谁有啥事我一看便知，公子爷不妨对我黒三明言，让黒三替公子爷分忧解愁。≈ap;一t; 秦玉遂将事情从头到尾详说一遍。 黑三知晓秦玉心事后，宽慰道：≈ap;一t;衙门自会处理此事，公子莫要放在心上。≈ap;一t; 秦玉说：≈ap;一t;案子破不破无所谓，只是我丢人了啊。≈ap;一t; 黑三一笑，没有说话。 秦玉看黑三膀阔腰圆，络腮胡子如刀戟般突兀直立，一双眼睛也炯炯有神，忍不住说：≈ap;一t;你怎么做乞丐啊？你做个扛大包的苦力也能挣钱，干嘛非要讨饭吃？≈ap;一t; 黑三喟叹一声：≈ap;一t;看透人世，心灰意懒了呀！≈ap;一t; 秦玉问：≈ap;一t;看透什么？≈ap;一t; 黑三说：≈ap;一t;我老婆跟人跑啦。≈ap;一t; 秦玉不想触及他的伤心往事，也没多问，可黑三却道：≈ap;一t;你可知她跟谁跑了？≈ap;一t; 秦玉摇摇头，心说，最坏也就是跟你老爹跑的。 黑三接着道：≈ap;一t;跟我妹子跑啦！亲妹子啊！≈ap;一t; 这个又黑又壮的汉子脸上露出痛苦万状的表情。 秦玉愕然，失口道：≈ap;一t;这算哪门子事？！≈ap;一t; 黑三说：≈ap;一t;哪门子？我老婆爱上我妹子啦！≈ap;一t; 秦玉惊道：≈ap;一t;女人也好这一口？≈ap;一t; 他只知道一些王侯贵族养娈童，却不知女人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暧昧关系。 黑三愤愤地说：≈ap;一t;那日我见老婆胸口刺了只蝴蝶，便问谁刺的，他说是妹子刺的，当时也没多想，过几日，见妹子脖颈后也有只一模一样的蝴蝶，问她刺那玩意儿干嘛，妹子说是我老婆给刺的。这不过了两个月，两人都没影儿了，留下封信，说啥两人比翼双飞去了≈ap;一t; 秦玉喃喃道：≈ap;一t;好厉害的刺青！≈ap;一t; 黑三奇道：≈ap;一t;啥？≈ap;一t; 秦玉说：≈ap;一t;女人心理最是奇特，刺青刺在肌肤上并无他，若两人都刺上了相同的图案，这刺青便刺进了心里，无形中沟通了两颗寂寞的心，加深了感情，跨越了性别的鸿沟，像正常人一样男欢女爱≈ap;一t; 秦玉沉浸在忘我的心理分析之中，黑三一扯胸前破烂衣襟，露出黑乎乎毛茸茸的胸膛，大声道：≈ap;一t;鬼刺青！我也有！≈ap;一t;秦玉侧头一看，看见黑三胸膛上刺着一只吊睛白额老虎。 秦玉说：≈ap;一t;你要是比你妹子先刺蝴蝶，你老婆说不准就嫁鸡随鸡，不跟你妹子跑了≈ap;一t; 黑三说：≈ap;一t;这是我老婆走后我才刺的，花我二钱银子哩！≈ap;一t; 秦玉回到家中时，天边已薄暮冥冥了。他想着刺青的事儿，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胡老汉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儿，说：≈ap;一t;嗨嗨，那谁，中邪啦。≈ap;一t; 秦玉说：≈ap;一t;胡老伯，女人也会喜欢女人，你知道吗？≈ap;一t; 胡老汉一怔，说：≈ap;一t;怎么这么问？≈ap;一t; 秦玉说：≈ap;一t;黑三的老婆就跟着小姑子跑了。≈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有人不喜欢人，却喜欢狗c猫c桌子c镜子菜刀剪子啥的≈ap;一t; 芳草说：≈ap;一t;什么乱七八糟的呀，爹您真没正经。≈ap;一t; 胡老汉正色道：≈ap;一t;你没见过怎知没有？我有个老姑，终身未嫁。她从八岁起胸前就挂个小镜子，一直到她八十岁寿终正寝都没摘下过，每日抚摸赏玩，她不与人接触，更不出门还有我二大爷，也是一辈子没成亲，养一辈子的猫≈ap;一t; 秦玉说：≈ap;一t;当年王羲之养鹅成痴也没见他不成亲，离群索居的啊，梅妻鹤子的林和靖也是有妻儿家小的≈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俗人的痴比不得高士的痴啊。≈ap;一t; 秦玉说：≈ap;一t;为什么会这样？≈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我猜测一定和人幼年的经历有关，幼年是畸形，长大自然还是畸形我老姑从小无人作伴玩耍，偶尔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便觉有人陪伴，小时不知镜中人是自己，可长大后就丢不掉镜子了。就像人的习惯，一旦养成，很难再更改。≈ap;一t; 芳草听得入迷，粥也忘了喝，秦玉用筷子敲敲盘边儿：≈ap;一t;嗨嗨，那谁，粥凉了没？≈ap;一t; 芳草回过神，问：≈ap;一t;爹，那你说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是咋回事儿？≈ap;一t; 胡老汉笑道：≈ap;一t;这问题是一个大姑娘问的吗？≈ap;一t; 芳草满面通红，说：≈ap;一t;人家好奇嘛。≈ap;一t; 秦玉说：≈ap;一t;胡老伯您还是照直说吧，芳草这种说话的口气实在让人发毛。≈ap;一t; 胡老伯说：≈ap;一t;这我也不太懂，历史上有许多王孙贵族名士文人都养娈童，我琢磨着是不是他们吃饱撑得没事干想找点不一样的感觉？估计还是和他们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生于胭脂水粉之地，到处都是恭顺温柔的女人，个性难免不被浸染，变得女人气些；把自己当成女人，自然会爱上男人，可男人一般都性情莽撞言谈粗鲁，少年男子便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女人我虽然没见过，没听过，大致也当是这个意思快吃饭吧，都凉了。≈ap;一t; 秦玉举着筷子，忽然想起大夫人的叹息和小妾幽怨的口气。 吃完晚饭时，月已东上，一弯新月如眉，庭子里花香浮动，凉风细细。三人都搬个小凳子坐在庭院里。胡老汉用蒲扇拍打着蚊虫，芳草拿着石子在地上画着玩，秦玉仰着脸去看幽黑的苍穹，心中思绪万千。这些天来发生的事，确实困扰人，看着浩渺无际涯的天空心里才稍稍安宁。 星星和月亮从容地悬浮空中，发着亘古不变的光芒，它们俯视苍生，用悲悯之光照亮夜行人前进的路途，可谁又能真正放下手边和心中事呢。 夏虫长吟着，知了也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叫唤，借着清风，传向远方。庭院中花影重重，树影也交错穿梭。凉风大了。 秦玉说：≈ap;一t;胡老伯，您说日月星辰能存在多久呢？≈ap;一t; 胡老汉一惊：这小子精神境界提高了哇。当下一摇蒲扇，道：≈ap;一t;终会消失。≈ap;一t; 秦玉说：≈ap;一t;没有太阳，人们怎么活呢？≈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会死。≈ap;一t;又说：≈ap;一t;到时候我们的剑术我们的诗文我们的生命，统归了洪荒。≈ap;一t; 芳草说：≈ap;一t;那多可惜呀！我们费尽心思造出那么多物件。≈ap;一t; 胡老汉哈哈一笑说：≈ap;一t;我们干嘛想这个问题呢，现在不是好好的吗？≈ap;一t; 秦玉说：≈ap;一t;大自然的物件真奇怪，像人一样奇怪，生前不知从何而来，死后又不知往哪里去，只有短短的几十年。≈ap;一t; 胡老汉又是一笑，说：≈ap;一t;短短几十年对有些人来说，已经够了，十几岁心都死了的人，纵然活得年纪大，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流星短暂吧，那一瞬的美丽却是永恒，足以使月华失色，所以啊，活那么久，未必是好事。≈ap;一t; 芳草伸展了一下她纤细的腰枝，打个哈欠说：≈ap;一t;该睡觉了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虫子 十二虫子 翌日早饭后，吕才子满头大汗地跑来找秦玉，问他媳妇儿的事儿咋弄。秦玉说周屠户的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去看看最好。吕才子当即同意，芳草说也要去凑热闹。三人便驾着马车向小王庄驶去。 吕才子说先不去岳父哪儿，先去衙门问问情况。秦玉也正有此意，挥鞭催马向镇上衙门赶。 来到朝南的衙门口儿，问衙役周屠尸首在哪儿。衙役上下打量秦玉一番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看你穿着打扮也算是个纨绔子弟，怎么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你们是周屠啥人？秦玉光听后半句了，说我们是他亲戚。衙役说周屠无父无母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地从山东一路逃荒至此你他啥亲戚？秦玉一时语塞。芳草忙塞给衙役二两银子说四海之内皆亲戚嘛，官差大哥为民操劳,这点钱您打酒喝。衙役白了秦玉一眼,掂了掂银子说,学着点儿。 尸首放在停尸间。仵作推开门说,就在里面,自个儿进去看。 推开门后，一股臭气迎面扑来，芳草说,你们俩进去吧,我在外面把风，如果诈尸啥的，我也好喊人。吕才子秦玉二人掩鼻而入。秦玉心中十分纳闷，这才死两天，就算天气炎热也不当臭成这样子啊。 周屠直挺挺地躺在木床上，身上罩着白布，乌黑油亮的头发从木床上垂下来。秦玉走至跟前，揭开白布，一阵揪心的反胃。 周屠脸上爬满白色的虫子，虫子忙忙碌碌，在七窍之间来回穿梭。 秦玉很是奇怪：这是一种什么虫子？他知道人肉腐烂后会有尸虫，但周屠肉身并未出现腐烂，只是皮肤颜色稍微发黑发青，还有些斑。这虫子从何而来？ 秦玉看见周屠心窝处有个红点，红点附近堆积许多白色的东西。秦玉捏着鼻子凑近看，白色物什状似虫卵，估计是白色虫子的后代。秦玉向仵作要只小瓶，将虫卵拨入其中，准备拿回去让人瞧瞧。 二人出房间，仵作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太师椅上，见二人出来，说：≈ap;一t;你们看出个啥来了？≈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虫子。≈ap;一t; 仵作轻蔑一笑，说：≈ap;一t;那是尸虫，你死了也会有。≈ap;一t; 秦玉懒得理他，拉拉吕才子说：≈ap;一t;咱们回去罢。≈ap;一t; 出了衙门，秦玉说：≈ap;一t;吕兄，去你岳父家吧。≈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还是不去了吧，见面不好打招呼。≈ap;一t; 秦玉说：≈ap;一t;不行！一定得去，这回就得探底儿了，上次来什么也没打探到。≈ap;一t; 吕才子想了想才说：≈ap;一t;好吧。≈ap;一t; 秦玉明白吕才子的苦衷。如果吕才子生活过得好，娇娇就不会回娘家，不回娘家，说不定就不会出事儿。吕才子担着间接的罪，就不想见老丈人。 李保正气色好转了些，三人来到时，他正坐在院子里喂猫，见三人到来，强展笑颜，说你们来啦。吩咐仆人端茶。四人在屋中坐定，妻妾二人也进堂来。 几人一时无语，仆人又端来两杯茶，进门槛时，仆人足未立稳，一个失手将茶盘抛向大夫人，大夫人惊呼一声，但茶杯还是比她动作快，结结实实地将茶水全洒在她手臂上。天气尚热，衣衫自然单薄，热茶烫到肌肤上着实让她抽口冷风。小妾忙撩起大夫人衣袖对着发红的胳臂吹气。秦玉并未在意茶水烫得大夫人如何如何。因为他看见了一样令他震惊的东西。 刺青！ 他看见大夫人手臂上刺着一朵小花！ 一看之下，思潮霎时便翻滚起来。 秦玉回过神时，仆人已收拾好残局，重新端上茶水。 已是正午时分，仆人忙着备饭。大小夫人坐了一会儿便出门去。李保正说屋里热去洗把脸。 待李保正走后，秦玉向芳草说：≈ap;一t;你注意到大夫人胳膊上刺的花儿没有？≈ap;一t;芳草说看见了挺好看的哪天我也弄一朵来。 秦玉说：≈ap;一t;我想知道二夫人身上有没有，你有办法吗？≈ap;一t; 芳草眼珠子转了几转，道：≈ap;一t;当然有，女人嘛，爱显摆。≈ap;一t; 饭菜端上桌，大小夫人从外面进来。 芳草说：≈ap;一t;大夫人您的手臂没事儿吧。≈ap;一t; 大夫人说：≈ap;一t;没事，凉水敷敷就好。≈ap;一t; 芳草说：≈ap;一t;千万别用凉水，把皮肤都给您弄坏了来，我看看。≈ap;一t; 芳草走上前要看大夫人手臂，大夫人当然没法拒绝她的好意，任由芳草捋起衣袖。 芳草说：≈ap;一t;您这伤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咦，这朵小花真好看，您怎么弄的？≈ap;一t; 大夫人笑说：≈ap;一t;二妹给刺的。≈ap;一t; 秦玉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 芳草说：≈ap;一t;二夫人给刺的？二夫人您手真巧，您会给自己刺吗？≈ap;一t; 二夫人还未开口，大夫人便说：≈ap;一t;自个儿刺有点不顺手，我倒帮他刺了一个。≈ap;一t; 秦玉禁不住要放声大笑了。 芳草故作惊讶地说：≈ap;一t;二夫人也有，哎呀，那得看看大夫人手艺了。≈ap;一t; 二夫人捋起袖子，说：≈ap;一t;好看么？≈ap;一t; 秦玉芳草这才听清小妾说话的口音，果然与中原话有所不同。几人也没多问，芳草说：≈ap;一t;好看好看，一模一样嘛。≈ap;一t; 大夫人二夫人相视一笑，大夫人说：≈ap;一t;这叫姊妹花，失散了也好认。≈ap;一t;大夫人笑起来，声音怪异。 李保正冷冷地道：≈ap;一t;该吃饭了，还不快坐下，准备让人八抬大轿请你是咋的。≈ap;一t; 几人忙坐下，再也不敢开口。 饭后，秦玉要吕才子告别岳父回去。吕才子说还没探底儿怎么要走。秦玉拍拍胸膛说这里面已经长成竹子啦。吕才子说咋恁快。秦玉说雨后春笋沐着朝阳淋着和风那还不蹭蹭地？ 三人拜别李保正赶车回家。下午时分，就回到了洛阳城。 秦玉拿出瓶子拔去塞子，将虫卵倒在一张草纸上拿给胡老汉看。胡老汉左瞧右瞧，不认得。秦玉说：≈ap;一t;我还以为您老无所不知呢。≈ap;一t;胡老汉道：≈ap;一t;我瞎诌一通你也弄不清真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咱不装，我倒可以指条明路给你。——杏林有个鲁大夫，特别厉害，老养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问他兴许知道。≈ap;一t; 三人来到杏林找姓鲁的大夫，一位伙计说姓鲁的大夫多了不知几位找哪一个。秦玉说杏林姓鲁的大夫不会都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吧。 伙计恍然大悟，指了指一间药铺说：≈ap;一t;活神仙就住那儿。≈ap;一t; 秦玉问：≈ap;一t;难道他真有起死回生之术？≈ap;一t; 伙计道：≈ap;一t;除了神仙，正常人谁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公子您小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您要是被他笼子里随便哪个咬了，您看见啥都害怕，去那里看病的人往往都是，病好了，精神却失常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瞧你那嘴贫的！≈ap;一t; 伙计呲牙一乐，进屋去了。 三人看见活神仙时，他正割鸡肉喂大缸里的乌龟。 神仙见三人，咧嘴笑道：≈ap;一t;三位朋友精神十足面色红润，怕不是来治病的罢。≈ap;一t; 秦玉道：≈ap;一t;我们是来烧你铺子的。≈ap;一t; 活神仙惊道：≈ap;一t;为啥？≈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朋友本来腿有毛病，让你一治，整个人都有毛病了！≈ap;一t; 活神仙说：≈ap;一t;有这等事？≈ap;一t; 秦玉一指吕才子道：≈ap;一t;他！≈ap;一t; 谁知鲁大夫认识吕才子，便笑道：≈ap;一t;他这人有毛病，整个洛阳城都知道，天生的，与我无关，公子莫要糊弄小老儿。≈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老先生，我这病还能治吗？≈ap;一t; 神仙摇头道：≈ap;一t;就算华佗再世，为你劈颅洗脑恐怕也于事无补。≈ap;一t; 吕才子沮丧地道：≈ap;一t;那我怎么办呀？≈ap;一t; 神仙悠然道：≈ap;一t;病着。≈ap;一t; 秦玉说：≈ap;一t;鲁大夫我们今天来找您有点小事，您先把您那几笼子怪兽给关好，万一有啥不测还得活受罪。≈ap;一t; 鲁大仙说：≈ap;一t;外面人传言我这儿关了好多洪水猛兽，把几位吓着了吧。真是流言猛于虎。≈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不怕，有您在，咬了有人治。≈ap;一t; 鲁大仙一伸大拇指，赞道：≈ap;一t;小女娃，有胆识！≈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我也不怕！≈ap;一t; 鲁大仙说：≈ap;一t;你也有胆识！≈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更不怕。≈ap;一t; 鲁大仙说：≈ap;一t;你们找我啥事？≈ap;一t; 秦玉只等他夸有胆识呢。 秦玉从怀中掏出瓷瓶，递他道：≈ap;一t;您给看看这什么东西。≈ap;一t; 鲁大仙从怀里摸出一张绿颜色的纸，将瓶中之物倒出。一脸迷惑。 虫卵在纸张的褶皱里打转，白绿分明，甚为惹眼。鲁大仙看半天，又闻闻瓶口。疑云顿化喜容，大声说：≈ap;一t;好啊好啊！≈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好吃吗？≈ap;一t; 鲁大仙指着虫卵道：≈ap;一t;一粒卵顶一锭大元宝！≈ap;一t; 秦玉说：≈ap;一t;这到底什么东西啊？≈ap;一t; 鲁大仙合不拢嘴地将虫卵倒入瓶中，小心塞起，放入怀中，似乎再不愿拿出来，向三人说：≈ap;一t;三位小朋友，请！≈ap;一t; 三人顺着鲁大仙干枯的手指看去，黑咕隆咚的房子似乎张着大嘴，心中各自踌躇。去吧，的确有点胆怯；不去吧，盛情难却不说，刚刚夸下海口，而且还被神仙称赞有胆识。 吕才子说：≈ap;一t;今日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和风拂面≈ap;一t; 秦玉低声问道：≈ap;一t;别光整四字儿的，你到底想说啥？≈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如此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咱家院，蜗居斗室，岂不辜负上天盛意！≈ap;一t; 鲁大仙似乎看穿三人心思，哈哈一笑，捋须道：≈ap;一t;小住有凉亭，请这边。≈ap;一t; 鲁大仙当先领路，四人来到凉亭。凉亭四周栽满修竹，枝叶苍翠，遮天蔽日，风入竹丛，哗哗作响，如聆妙音。 家童端上四盏茶，燃上一炉香，垂手站在鲁大仙身后。 秦玉喝下一口茶，说：≈ap;一t;大仙，我们可不是品茗论诗来的，您直说吧，那玩意儿是啥？≈ap;一t; 鲁大仙笑笑，说：≈ap;一t;我也很奇怪，你是如何得到的？≈ap;一t; 秦玉当下便把得到虫卵的经过叙述一遍，鲁大仙沉吟道：≈ap;一t;奇了奇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大仙，有话您直说呗，别老摸胡子。≈ap;一t; 炉香袅袅升起。鲁大仙呷口茶。三人盯着香烟后面的大仙看。大仙红光满面，须发皆白，双眼炯炯，鬓发时时掠起，颇有仙风道骨，鲁大仙看着三人焦急的眼神，估摸着装得也差不多了，就说：≈ap;一t;我这就给尔等讲讲。≈ap;一t; 此虫名为僵虫，但与尸虫相去甚远。僵虫是毒虫，蛊虫一种，乃产苗疆。苗人放蛊风气由来已久，自是沉淫毒物。这种毒虫性情甚是温和，如若不沾染血腥，便为卵，一旦见血，繁养速度令人难以置信，其存活之久更让人咋舌。此虫一入寄主体内，繁养更快，直至将血吸食干净。 三人愣着没动。鲁大仙道：≈ap;一t;虽未亲眼见过哪个倒霉催的周屠，但我料得出，他现在一定是一具干尸了。切开他的皮肤，里面也一定长满了虫子。≈ap;一t; 三人同时感觉遍体生寒，而且好似脊背上有无数个小虫在蠕动，不由打个激灵。鲁大仙道：≈ap;一t;虫子将血吸食干净以后便昏眠过去，直到新鲜的血液将其唤醒。≈ap;一t;鲁大仙将瓷瓶取出，倒出虫卵，小心翼翼地拨一粒到纸上，其余收回瓶中。他向竹林中张望一下，起身走出凉亭，片刻间回来，手里捉着一只蚂蚱，鲁大仙道：≈ap;一t;你们看。≈ap;一t; 鲁大仙将蚂蚱断为两截，挤出蚂蚱体内水分，滴于虫卵之上。四人盯着虫卵看。 虫卵瞬间爆裂，炸出一只虫子来，虫子在蚂蚱身上爬来爬去，后来虫子钻进蚂蚱体内，出来就成了两只，钻进去，再出来时，就成了四只。如此循环往复，蚂蚱身上不多时就布满虫子，情景甚是恐怖。蚂蚱很快被食干，留下一堆堆的虫卵。 鲁大仙将蚂蚱连同虫卵一起拨回瓶中，塞上瓶塞，喜道：≈ap;一t;此虫入药，治疗麻风甚有奇效，我少年时随师父走过一会苗疆，见过一次，尔后再无缘相见，如今异地重逢，比老来得子更让人欢喜。≈ap;一t; 秦玉起身说：≈ap;一t;大仙，我们还有事在身，就此告辞。≈ap;一t; 鲁大仙拱手道：≈ap;一t;以后朋友如来治病，一律不收银两。≈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有比这还真诚的诅咒么？≈ap;一t; 鲁大仙说：≈ap;一t;我养的金龟你们不妨带走一只，作为酬谢，那东西，大补呀！≈ap;一t; 芳草心想，那可是你女婿，我们带走了，你闺女不守寡了？芳草想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他女婿是乌龟，女儿自然也是乌龟，那他岂不是个老乌龟？如此说来金龟婿不是夸女婿，倒是骂老丈人了。 芳草微微一笑，说：≈ap;一t;大仙的心头肉，我们怎好下手。≈ap;一t; 鲁大仙哈哈一笑，说：≈ap;一t;如果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小老头儿照单全收！≈ap;一t; 三人从鲁大仙店铺出来时，太阳正斜斜地挂在西天一角，云彩羞涩似地红彤彤。秦玉望望天空，长出一口气，仿佛卸下千钧的重担。 先前那位伙计见三人又说又笑地从店前经过，心中十分惊讶，禁不住问：≈ap;一t;三位看见什么东西了，如此高兴？≈ap;一t; 秦玉说：≈ap;一t;虎口脱险死里逃生，自是一番喜悦在心头。≈ap;一t; 芳草看了看伙计吃惊的嘴巴，莞尔一笑。 秦玉说：≈ap;一t;吕兄，估计衙门案子也该结了，咱们去衙门领回大嫂吧。≈ap;一t; 吕才子说：≈ap;一t;衙门办事不会如此神速吧？≈ap;一t; 秦玉想了想道：≈ap;一t;去看看也好。≈ap;一t; 芳草说：≈ap;一t;今天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去也不迟。≈ap;一t; 秦玉说：≈ap;一t;今天一定得去，晚上我还有事呢。≈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啥事？≈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要夜探小王庄。≈ap;一t; 芳草和吕才子对望一眼，均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东西。 三人来到衙门探寻，结果让三人都有点吃惊：案子居然破了！ 县太爷正兴高采烈地写结案告示。 县太爷见三人到，大呼小叫地说：≈ap;一t;我的大诗人啊，你老婆沉冤得雪，泉下若有知，定会对我感激不尽啊。≈ap;一t;三人忙问咋回事。 县太爷点上最后一个句逗，叹道：≈ap;一t;所谓冥冥中自有天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上天的眼睛是贼亮的呀。≈ap;一t; 好容易等他发完牢骚，县太爷又说：≈ap;一t;这是我上任数十年来破得最快的案子，其情节之曲折之罕见之诡异，亘古未见！多亏本县高瞻远瞩指挥若定高屋建瓴明察秋毫，这份风采气度比昔日包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ap;一t; 三人头都大了。 吕才子说：≈ap;一t;县老爷，我是死者家属，总得知情吧。≈ap;一t; 县太爷这才意识到他说的话没啥实质性的东西。他嘿嘿一笑，说：≈ap;一t;别急，别急。≈ap;一t; 县太爷喝口茶说：≈ap;一t;娇娇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经仵作检验，乃为刀伤，伤口处里深外浅，刻盘定是尖刀所伤，刀尖触及心肺，又捅断两根肋骨，足见凶手力气之大以及凶残程度，我派人前去河中打捞，当时也只是试试看，希望找到点线索，奇的是，贼人竟将凶器抛入水中，——他真蠢，如果是我，我绝不这么干！——当时我那个高兴呀，尖刀很普通，无法确定主人是谁，我仔细看了看，尖刀是杀猪刀，刀柄上缠着麻布，布上满是油腻，娇娇既死于小王庄，小王庄的屠户自然属疑犯之列，巧的是，小王庄上就一家姓周的屠户，当时本县尚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杀，便前去周屠家中。仵作说根据尸体浸泡时间来看，应当有三四天。我便拿出尖刀问周屠是否认得，周屠说不认得，我见他脸色有异，又问他三四天前在哪儿，他说白天卖肉，晚上赌钱，我又问有谁可以证明，周屠说了三四个人的名字，我叫人守住周屠，派人前去问赌友，赌友说周屠那两天输了银子就走，说是回家睡觉。我便问周屠离开赌坊去了哪里，周屠说回家睡觉。我寻思这岂不成了本县第三百六十二件无头案了？谁知第二日正午有官差来报说，周屠死于街中猪肉摊前。当时我也不以为意，但官差又说，在周屠家中搜到几件首饰，据李保正指认，乃为娇娇的，这个周屠哇！真是笨得可以，莽夫就是莽夫！可是，本案至此结了！≈ap;一t; 县太爷长吁一口气，又喝口茶。 秦玉听了，这案子结得有点不对头，至少周屠缘何杀害娇娇？就为那几件首饰？娇娇并未被强暴，基本排除先奸后杀的可能，就因为在周屠家中发现娇娇的首饰便可断定周屠是凶手？说不定是嫁祸呢。秦玉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有点晕，可周屠死了，证据确凿，就算是嫁祸，案子也难查得紧了。 县太爷又说：≈ap;一t;你们想不到吧，那柄刀就是周屠的，买肉的人都见过那柄缠着麻布的尖刀，而且周屠筐中的刀唯独少了那柄。≈ap;一t; 秦玉这才明白，是自己蠢了。 吕才子找来辆两轮木车，把娇娇尸首拉回家，设了灵堂，燃了烛香，烧乐些纸钱纸人，几人拜祭一番，便散了。 芳草和秦玉从吕才子家出来时，天色已黑。秦玉哼着小曲儿，迈着八字步，慢悠悠地晃着，状似甚得。 芳草问：≈ap;一t;案子结了你至于这么高兴吗？况且周屠卒然暴毙街头，其中也大有文章，说不好还有幕后指使者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芳草你果然聪明，周屠的死绝非偶然，不过——我自有计划。≈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是不是知道娇娇本就为周屠所杀？≈ap;一t; 秦玉说：≈ap;一t;不错！我只是没证据，这下好了，县太爷给铺好路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怎么走？≈ap;一t; 秦玉一笑道：≈ap;一t;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ap;一t;芳草说你别作诗我肚子疼。 秦玉又道：≈ap;一t;十年磨一剑，霜刃未尝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ap;一t;芳草说你就磨叽吧。 秦玉觉得连作两首并不能宣泄内心的喜悦之情，决定把几千字的《道德经》给背上两遍，刚想开口，芳草却气咻咻地走远了。 晚饭过后，秦玉说：≈ap;一t;胡老伯你夜行衣我穿穿。≈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我怕你嫌弃。≈ap;一t; 秦玉说我不嫌弃你快拿来我有正事。胡老伯说我那衣服好久没洗了上面都是粪点子在猪圈架子上放着呢。秦玉愕然。 芳草说：≈ap;一t;我爹晚上拉粪穿的都是那件。≈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穿着长衫飞来飞去十分之不爽。≈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真新鲜，你遇上强贼，他们肯定不给你时间让你换比较爽的衣服，快去吧，你事儿真多。≈ap;一t; 秦玉无奈，只得束紧长衫，迈出门去。 星光惝恍迷离，月亮也是朦胧一团。官道上无人，飒飒凉风吹来，让秦玉心旷神怡。他长吸一口气，沉至丹田，运起轻功，在路上奔驰起来。一更鼓时，秦玉就蹿上李保正家的那棵桑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小妾 秦玉稍事休息，调了一下内息，疲倦顿消。他这才惊奇于那些秘笈的好处，越入夜，秦玉精神越好。 小时候，一位相士见秦玉，叫他双掌交叉放置。 相士对秦老爹说：≈ap;一t;令郎左手拇指在上，晚上不怕熬夜啊。≈ap;一t;又说：≈ap;一t;古今饱读诗书之人都是左手拇指在上，这样就不用头悬梁锥刺骨了。≈ap;一t; 秦老爹忙给相士一两银子，想让他再说些中听的。 相士又道：≈ap;一t;这样的人就是有点笨。≈ap;一t; 秦玉想到这里，冷笑一声，笨？我怎么会笨？我伶俐着呢！ 他并不知道，笨人与聪明人的区别就是：笨人永远以为自己聪明，聪明人看起来永远都那么笨。 风中掠着成熟麦子的香味，秦玉想知道，佃户这时候是不是又要大忙农活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老管家二喜的老爹抱着他，指着百顷良田，意气风发地说：≈ap;一t;少爷，那都是你的。≈ap;一t; 秦玉看着在一片金黄之中忙碌的佃户，问：≈ap;一t;他们在干什么？≈ap;一t; ≈ap;一t;割麦子。≈ap;一t; ≈ap;一t;为什么要割麦子？≈ap;一t; ≈ap;一t;因为人是要吃饭的呀。≈ap;一t; ≈ap;一t;那我们也要吃饭，我们为什么不割？≈ap;一t; 老管家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ap;一t;用为割麦子是他们的命，不是我们的。人和人永远不可能一样。≈ap;一t; 秦玉问：≈ap;一t;那我们的命是什么？≈ap;一t; 老管家很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口说：≈ap;一t;我们的命就是看别人割麦子。≈ap;一t; 想到这里，秦玉忍俊不禁，他好久，没见人割麦子了。 他突然觉得老百姓很可怜。 他们挣扎在最下面，要向东家交粮，要向朝廷纳税，遇上烽火连天的年月，又要去充军。 老百姓的命最便宜，力气更是廉价，一生都在为生存奔波忙碌，命运完全不由自己把握。 秦玉轻轻叹口气。 忽然之间，秦玉听见门栓的声响，他屏气凝神。 小妾果然出来了，她又轻叩大夫人的房门三下，大夫人室内亮起灯，门开了，小妾闪身而入，烛火随即熄灭。 秦玉猫般跳下树，悄悄溜进小妾房内。 他先搜梳妆台，除了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之外一无所获；他又搜衣柜，衣柜内充漫着一种古怪的味道。 他先是摸到一个项圈，上面缀满铃铛，秦玉心中一喜，又摸到几个瓷瓶。 他不敢贸然开启封塞，收入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溜出房门，蹲到大夫人窗前探听。 一阵喘息过后。大夫人道：≈ap;一t;回去吧。≈ap;一t; 小妾说：≈ap;一t;我是不是比不上那个娇娇？≈ap;一t; 大夫人说：≈ap;一t;娇娇已经死了，还提她做什么。≈ap;一t; 两人一阵沉默，继而衣服的窸窣声响起。 秦玉忙离开窗台，几个跳跃纵上围墙。他暗自得意，又看了看手中的袋子，心道，真是不虚此行 他跃下围墙，发觉脚下土质特别松软。墙后本就少有人来，土地松软，自是人为。他踩着土地一步步感觉，松软的土延到墙根，他推了推围墙，≈ap;一t;隆≈ap;一t;地一声，把秦玉吓一跳。围墙转开了一条缝，臭气扑面袭来，墙里应当是茅厕。 秦玉忽听小妾一声叫：≈ap;一t;有贼来！快过来人哪！捉贼去！≈ap;一t; 秦玉暗笑道，先把中原话练熟喽再叫罢。他索性把墙门转得大些，也叫道：≈ap;一t;有贼啊！≈ap;一t; 秦玉提气纵跃，几个翻身便消失了影踪。 由于体会到了贼喊捉贼的快乐，秦玉心情很是舒畅，跑得也就特别快。 他回到家中时，天边泛起鱼肚般的白。 胡老汉正坐在院子里抽烟袋。秦玉说：≈ap;一t;胡老伯您起得可真早哇。≈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我是睡得太晚。≈ap;一t; 秦玉说：≈ap;一t;您不至于在这儿枯坐一夜等我胜利的好消息罢。≈ap;一t; 胡老汉磕磕烟袋锅子，抬头问：≈ap;一t;有啥收获？≈ap;一t; 芳草也起床了，端着木盆去井边汲水，看见秦玉，说：≈ap;一t;咦，你怎么起得这么早？≈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还没醒吧？≈ap;一t; 芳草≈ap;一t;哦≈ap;一t;一声，揉着睡眼，绞上半桶水。 秦玉从怀中掏出布袋，在胡老汉面前一晃，说：≈ap;一t;都在这里。≈ap;一t; 胡老汉问：≈ap;一t;是啥？≈ap;一t; 秦玉说：≈ap;一t;苗疆产的，你又不认识。≈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咋又扯上苗人啦？≈ap;一t; 秦玉说：≈ap;一t;苗人的蛊毒你知道么？≈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怎会不知！就连四川唐门这样的毒器世家也要让他们三分——你可小心点儿，别中这毒，难治得很。≈ap;一t; 秦玉换身衣服，洗漱一番，吃了早饭，便向杏林跑去。 找到鲁大仙，让鲁大仙看看这几个瓶子里的东西都是啥，鲁大仙一一看过后，又是喜上眉梢，说一个瓷瓶顶一个金元宝。其中一瓶装的就是僵虫卵。秦玉说别的可以给这瓶不行。 鲁大仙很大度地摆手说：≈ap;一t;拿走拿走，我小老儿不缺你这一瓶。≈ap;一t;言外之意，剩下的几瓶全要了。 临别时，鲁大仙又象征性地说了一句：≈ap;一t;我养的金龟你带走一只吧，那东西，大补哇。≈ap;一t; 秦玉便走到大缸前，作探身挑选状，鲁大仙立马慌了神，忙说：≈ap;一t;金龟还没长大长大才大补哪，小时候有毒！≈ap;一t; 秦玉来到衙门，找着县太爷，说周屠的案子能结了，县太爷连问也没问啥情况就说自己县只管自己县，别的可不管，又说，你要是实在吃饱撑得没事干憋得慌就自己去。 秦玉无奈，找到吕才子，说要去结周屠的案子。 吕才子说：“周屠的案不是结了吗？” 秦玉说：“结的是娇娇的案，不是周屠的，你去不去？” 吕才子说：“好，好，那我去。” 芳草说：“我也要去。” 秦玉怕小妾到时伤人，就说：“你在家给花浇粪吧，我们去去就回。” 胡老汉也说：“芳草你别去了，蛊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吕才子立刻紧张地问：“啥蛊毒？秦兄我有点怕。” 秦玉说：“亏你还是个男人，有我在你别怕。” 二人赶着马车来到小王庄。知县亲自出马随行，知县出发前特地嘱咐师爷通知一下《天下趣报》的人，约摸《天下趣报》的人快来时，这才动身。 李保正发现自家的墙能转动，非常好奇，便问下人墙转的原因。 下人说这很好办怎么着怎么着之后就能转了。李保正就问他为啥把墙弄个转门。下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恨不能跳进茅坑来洗刷清白。李保正说不是你弄的你咋知道。下人肠子都悔青了，说我只是猜测按我说的未必能转。李保正拍拍他肩膀说我就喜欢你诚实没别的。下人擦擦额头汗水说谢老爷谢老爷小的自当尽心竭力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感恩戴德 知县一行来到李保正家时，那下人还蹦着四字儿成语儿呢。知县问李保正他说啥。李保正眉开眼笑地说他见老爷亲临寒舍穷家祝福县太爷流传千古永垂不朽呢。知县老爷不耐烦地说你少啰唣李保正你可知罪？李保正诚惶诚恐地抬起头问老爷我犯了什么事？ 这下子可把县太爷给问倒了。 县太爷低声问秦玉：≈ap;一t;他咋回事？≈ap;一t; 秦玉说不是他，是他小妾。县太爷面色稍缓说李保正你起来说话。 大夫人二夫人也出来了，忙向县太爷施礼。 县太爷向秦玉使眼色。秦玉挺身而出，走上一步，手指小妾，说：≈ap;一t;你杀了周屠户。≈ap;一t; 小妾说：≈ap;一t;不是我。≈ap;一t; 秦玉说：≈ap;一t;不是你是谁？就是你。≈ap;一t; 小妾说：≈ap;一t;你肯定搞错了，根本不是我。≈ap;一t; 县太爷和衙役听得哈欠连天，下人和李保正听罢也是困得不行。 秦玉一瞅众人要睡，厉声喝道：≈ap;一t;先别睡！我有证据！≈ap;一t; 秦玉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说：≈ap;一t;这个你总该认识罢。≈ap;一t; 小妾一见瓶子就叫起来：≈ap;一t;昨夜那个贼是你！——县太爷昨夜我家遭贼啦，就是他，你快拿下他呀！≈ap;一t; 县太爷说：≈ap;一t;左右！给我拿下！≈ap;一t; 两个官差上前就把小妾给摁住了。 县太爷说：≈ap;一t;苗人真是缺少教化，这样也敢闯中原！≈ap;一t; 小妾挣扎道：≈ap;一t;错啦错啦，不是我。≈ap;一t; 秦玉学她腔调：≈ap;一t;对啦对啦，就是你。众看官，听在下一番话啊——大夫人爱上娇娇，二夫人心存妒忌，便想借机除去娇娇，由于不好下手，就想找替死鬼，周屠瞎了眼垂涎你美色——假如你有的话——你指使周屠户杀害娇娇，事后又用蛊毒将周屠杀害，是不是啊二夫人？≈ap;一t; 众人如坠五里雾中，除了小妾和秦玉，估计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县太爷使劲儿摇了摇脑袋，说：≈ap;一t;别慌别慌，咱们先顺溜一下——呃——大夫人爱上娇娇？二夫人心怀妒忌？从这个前提出发——秦少侠，不太妥吧？≈ap;一t; 秦玉知道无论怎样解释众人还是无法相信，他看着李保正一双瞪得滚圆的眼睛，也不忍再说下去。 秦玉说：≈ap;一t;无论如何，周屠中的蛊毒，正是由她所放。≈ap;一t; 县太爷说：≈ap;一t;二夫人你可有遗言交待，本县≈ap;一t; 大夫人结巴道：≈ap;一t;娇娇真是真是你杀的？你你≈ap;一t; 小妾杏眼圆睁，哭道：≈ap;一t;到现在你还想着她！我哪里不如她？！你说！你说！≈ap;一t; 李保正当时就抽过去了。 吕才子和众家丁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回卧房。 小妾双臂发力，挣脱官差，手腕一翻，向秦玉发出三根针。 秦玉早料到她会有此招，长剑早已拔出，在空中划了个大大的太极，将针吸至剑身上。此剑中掺杂磁铁，故而能吸取铁物。 秦玉看着剑上的针，发现并不是针，而是极细的铁筒，因为是空心的，想必里面装着蛊毒。秦玉一看，不对呀，剑上只有两根针，还差一个呢。 大夫人仆倒在地。瞬时脸色发绿，从伤口处爬出几只绿色毛毛虫。 小妾大泣道：≈ap;一t;姐姐！≈ap;一t; 秦玉一看机会来也，迅疾点上小妾周身大穴，小妾软瘫在地。 县令喝道：≈ap;一t;拿下！≈ap;一t; 官差没动。 复喝：≈ap;一t;拿下！≈ap;一t; 其中一位官差怯怯向小妾道：≈ap;一t;二夫人，你手里还有虫子吗？≈ap;一t; 李保正醒来后觉得头疼欲裂，他在枕头上左右摇晃脑袋，禁不住热泪盈眶浊泪横流，痛心疾首地说：≈ap;一t;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ap;一t; 二夫人已被官差带走，大夫人蒙着个被单还在院子里装尸体，手指一动一动的。 家丁谁也不敢到院子来，那虫子爬的，让人直起毛。 李保正说她这样怎么去见下面列祖列宗，随便找个地方丢掉算了。家丁出了好久的剪子包袱锤，终于选出一个倒霉鬼。那人不情愿地将大夫人恶臭的身体放上两轮车，推到乱坟岗，车都不要了，便撒丫子跑回来，这是他做家丁那么长时间以来最痛苦的经历，此后连续一个月都在做噩梦。 李保正想起茅房里的转墙，心说我哪儿比不上那天杀的屠夫！你这贱人竟然和猪肉贩子通奸！李保正吩咐家丁把墙弄不转喽，又气愤愤地回屋躺下，睡了。 秦玉吕才子回到洛阳城时已是正午。两人回家一说，胡老汉和芳草都很高兴。 芳草问：≈ap;一t;你怎么会想到女人喜欢女人的啊？≈ap;一t; 秦玉又把黑三说的事重述了一遍，几人这才恍然大悟，均说：≈ap;一t;长见识了。≈ap;一t; 日子如水般流过，人们丝毫感觉不到时光从身上碾过的疼痛。 对于少年人来说，日子永远是那么地快乐美妙。 江湖像个大染缸，清清白白地跳进去，出来时自己都不认识了。 秦玉并未觉得江湖是多么地凶险诡谲，人心也并非难测。只要以诚待人，人自会以诚回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送信 那一日，吃午饭时，胡老汉将一封信交给芳草，说：≈ap;一t;你去趟京城把这封信交到龙门镖局总镖头手里。≈ap;一t; 秦玉说：≈ap;一t;一个女孩子家跑那么远的路，会不会不安全？≈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你要是随行我也不反对芳草，保护好秦大少呵。≈ap;一t; 临行前，胡老汉递给秦玉一张纸，说：≈ap;一t;这是近几年来，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年纪与你相当，但个个已名动江湖，这张纸上写着他们的武功路数，你闲来无事可以参考消遣一下，知己知彼嘛。≈ap;一t; 秦玉毕恭毕敬地接过名册，说：≈ap;一t;多谢胡老伯指点。≈ap;一t; 胡老汉说：≈ap;一t;我不指点你，全凭你自己练，我师父也是这样教我，——如果你想看得远些，就得站到巨人的肩上，你练的那些秘籍，就是巨人。你不学别人的剑法，就不知道自己差在何处。≈ap;一t; 一匹马拉着一顶略带粪味的大篷车缓缓驶出花院。 胡老汉盯着大篷车良久，微微喟叹：≈ap;一t;再见。≈ap;一t; 大篷车驶出庭院不久，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行到胡老汉的庄院。一个髯须大汉跳下马来，慢慢推开院门。 胡老汉正躺在原中央的摇椅里，似已睡着。 大汉脸上有道疤，疤痕在太阳下微微发亮。 大汉指着脸上的疤，笑道：≈ap;一t;刘老先生，还记得这条疤吗？≈ap;一t;竟是川蜀口音。 胡老汉微微一笑，道：≈ap;一t;你不远千里来到这儿，就为这个问题吗？≈ap;一t; 大汉也笑了，笑声得意至极，道：≈ap;一t;你再也跑不掉了。≈ap;一t; 笑声未落，院外几十条劲装大汉随即涌进院内。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自远及近，众人均向门外看。 一个年轻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至极。他快步走向院中，向众人一亮手中牌子，道：≈ap;一t;门主令牌在此。≈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咋感觉有点儿不对头。≈ap;一t; 秦玉说：≈ap;一t;什么？≈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右眼皮一直在跳。≈ap;一t; 秦玉说：≈ap;一t;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恭喜恭喜。≈ap;一t; 芳草说：≈ap;一t;家里不会出啥事罢？≈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爹功夫那么好，想出事都难，你别乱猜影响我看书。≈ap;一t; 芳草侧过脸看他，惊道：≈ap;一t;你把那只箱子拉来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什么箱子？≈ap;一t; 芳草说：≈ap;一t;盛秘籍的箱子啊。≈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有那么笨？那只箱子还留在家里，我只是把书拿来了几十本。≈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不怕书弄丢？≈ap;一t; 秦玉说：≈ap;一t;丢就丢呗，人活一世谁还不丢点东西。≈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厉害。≈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些书再不看不丢，虫子就会吃掉，比起让它们消失虫腹来，让老百姓练练又何妨，这就叫与其玉石俱焚，不如不如，什么来着？≈ap;一t; 芳草说：≈ap;一t;不如兼济天下。≈ap;一t; 秦玉一直快活着。 他撩开车帘向外看。 农人都忙着种玉米，夹道上的树葱茏苍翠，像一顶顶大伞，遮住阳光。表妹要是在就好了，她喜欢京城同喜楼的大丸子，带她去京城，她准会高兴，不知道她在山东生活如何乘车和散步还是有区别的，散步可以更清楚地闻到大自然的芬芳，乘车则是匆匆一掠，美好的景色在眼中也是一闪而过，无法饱享散步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一定羡慕乘车的人，能省掉不少力气。 人们总是这样，把没必要追求的事物当成自己的目标如果我不学剑，不发扬我们秦氏剑法，不要名动江湖，说不定我正守望着我的麦田，说不定我已是五个小孩的父亲，过着平静琐碎的生活。但那样显然不是我要的生活。我的生命中要有剑有财富，有鲜花有美人，和先祖一样，名利双收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日晷西斜，已到薄暮时分。 芳草说：≈ap;一t;咱们得找家客栈住下歇歇脚，快累死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不去，我得守着秘籍。≈ap;一t; 芳草说：≈ap;一t;那我咋整？≈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看着整呗。≈ap;一t; 芳草下了马车，过了好久，才买了几样小菜馒头和酒回来。 秦玉说：≈ap;一t;我还以为你黄鹤一去不复返了呢。≈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咋忍心让你斯人独憔悴啊。≈ap;一t; 秦玉说：≈ap;一t;芳草，你文采见长啊。≈ap;一t; 芳草说：≈ap;一t;近猪者肥嘛。≈ap;一t; 两人边吃边聊。 秦玉说：≈ap;一t;东海蓬莱的韩三你知道不？≈ap;一t; 芳草说：≈ap;一t;知道，此人曾在蓬莱岛的一个小门派学剑，学艺两年，后自动离开师门，自创一门剑法，名动江湖，他的剑法很独特，只有三剑，而三剑之中却包含着千万中繁复的变化，打斗起来甚是让人眼花缭乱。≈ap;一t; 秦玉说：≈ap;一t;川蜀的郭四你知道吧。≈ap;一t; 芳草说：≈ap;一t;此人也是近几年才成名的剑客，他的剑法路数很多，或刚或柔，亦真亦幻，此人能很好地把握剑意，且贯穿始终，剑法绵延不绝，有如江水。≈ap;一t; 秦玉说：≈ap;一t;听说他的剑法是剽窃他人剑谱，加以改造而成。≈ap;一t; 芳草说：≈ap;一t;偷东西虽为人不齿，但能将偷来的东西学以致用，稍加改进为己所用，又有何不可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特别鄙视这种人，他在过一种让所有人都感到可耻的生活。≈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看秘籍，又算不算剽窃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失传已久的秘籍世人早知沦落民间，看看当然不算剽窃。≈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唐门 车厢内，脂烛一段。芳草已入睡，秦玉还在看秘籍，不时随手挥舞一番。 秦玉忽然听见远处有利器破风的尖锐声响。他吹灭蜡烛，悄悄掀开车帘。只见远处树梢上有几个人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秦玉心想，又有人打架了，是不是要去凑凑热闹？老爹说过，别人打架你少参与，免得血溅到衣服上，难洗。 秦玉就没出去，悄悄放下车帘。在黑暗中把书放到车厢的隔板里。刚一藏好，便摸到一条冰凉的手臂，他忙缩开，男女之间授受不亲，非礼勿动嘛。 芳草梦呓似的说：≈ap;一t;啥东西这么凉啊？≈ap;一t; 秦玉吃了一惊，不是芳草的手臂！ 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ap;一t;疼≈ap;一t; 秦玉点燃蜡烛，看见一个中年人，浑身是血。芳草也醒了。两人弄不清此人身份，不知会不会救过他之后反遭灭口。 两人猜了一会儿剪子包袱锤，又掷了一会儿铜板，决定救他。 芳草喂了他几口水，那人说：≈ap;一t;我仇家就在外面。≈ap;一t; 秦玉听见外面有人说话：≈ap;一t;这有辆马车，很古怪，多半在这里。≈ap;一t;也是川蜀口音。 芳草的一颗心惊天动地地跳着，秦玉回头看这个脸色苍白的汉子。 车帘被掀开了。两个蒙面人出现在灯火下，看见一对儿小情人正睡觉。 一个说：≈ap;一t;好像没有其他人了罢。≈ap;一t; 另一个说：≈ap;一t;那女孩儿挺美的。≈ap;一t; 一个说：≈ap;一t;我们要不要搜一下？≈ap;一t; 另一个说：≈ap;一t;这两个人八成是背着爹娘来偷野食吃的。≈ap;一t; 一个说：≈ap;一t;咱们抢走这个女的罢。≈ap;一t; 另一个说：≈ap;一t;好！≈ap;一t; 说着伸手去抓芳草的胳膊，秦玉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两个蒙面人都惊了一惊，电光火石之间，秦玉一剑刺透那人心窝。另一个更是震惊，将手探到腰间。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地从车厢底板透出，刺进那人小腹。那人眼睛瞬间灰败无光，右手颓然垂落，带着个鹿皮手套。 秦玉芳草见了都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ap;一t;唐门！≈ap;一t; 车底传来中年汉子虚弱的声音：≈ap;一t;不错，是唐门，而且是正宗的四川唐门。≈ap;一t; 秦玉说：≈ap;一t;这下好了，非被恶鬼诅咒不可。≈ap;一t; 中年汉子从车厢下面爬出来，说：≈ap;一t;感谢二位相救，曹某终生不忘。≈ap;一t; 芳草说：≈ap;一t;听你口音你是京城人吧？≈ap;一t; 那汉子道：≈ap;一t;不错，曹某正是京城人氏。≈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们正好也去往京城，不如一起随行吧。≈ap;一t; 那汉子摇头道：≈ap;一t;我只会连累你们，况且，现在我还有事在身，得去洛阳一趟。≈ap;一t; 那汉子从怀里摸出一块腰牌，递给秦玉道：≈ap;一t;这是我的标识，你们到了京城，吃饭住宿时，只需亮出这块牌子，一律六折优惠。≈ap;一t; 秦玉芳草两人盯着牌子，只见上面写着：贵宾牌。落款居然是户部。 那汉子用化尸粉溶了两具尸体，向二人一抱拳，说：≈ap;一t;咱们后会有期。≈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和唐门打斗，有没有中他们的毒？≈ap;一t; 那汉子说：≈ap;一t;没事，我有解药。≈ap;一t; 秦玉很奇怪，除了唐门的人，谁还有唐门的独家解药？他想问出来，可汉子走远了，他的声音远远传来：≈ap;一t;记住啊，一年之内有效。≈ap;一t; 他像一团黑，迅速融进了夜色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小镇 他们连夜赶路，生怕被唐门捉了去。清晨时分，人马皆疲。 好在已到了一个叫四通镇的小镇。 芳草下了车就开始呕吐。秦玉问她几个月了。芳草说你非叫姑奶奶颠死才心安哪。 两人驱车驶进小镇，清早的小镇到处都弥漫着豆浆油条和刚出笼的包子的香味。两人找家客栈打尖，秦玉特别吩咐小二要照看好他的马。吃过早饭，两人要了两间客房，睡下了。 刚睡不久，秦玉就被大街上一阵破锣声闹醒。 ≈ap;一t;快来啊快来啊，红袖被杀了！被杀了呀！≈ap;一t; 秦玉心说，一个人被杀有啥大惊小怪的，又不是诈尸。可街上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整条街像开锅的水一样立刻翻滚起来。 ≈ap;一t;杀了？谁杀的？这人太过分了！我还没见过红袖哩！≈ap;一t; ≈ap;一t;死时穿衣服没？是先奸后杀吗？≈ap;一t; ≈ap;一t;这下可让翠月楼的老鸨难受啦！≈ap;一t; ≈ap;一t;唉！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啊！≈ap;一t; ≈ap;一t;真后悔啊我！花几百两见一面也好啊，现在倒是不花钱就见了≈ap;一t; ≈ap;一t;总觉以前的生活累，为养家糊口四处奔波，人活一世，图个嘛？还不是乐子吗？现在有钱了，可再想和红袖共度良宵，却是人鬼殊途了≈ap;一t; 秦玉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从听到的话中他做出以下推断： 一c这个小镇上发生一件大事；二c出了命案；三c死者为女性；四c名叫红袖；五c是个妓女；六c长相可以；七c价钱昂贵；八c凶手尚未找到；九部分人很痛心；十部分人很自责很遗憾。 秦玉很为自己的推断力满意，轻轻松松就得到了十个结论，如果自己当捕快，一定可直追当年的八大名捕。 街上一直吵吵闹闹。秦玉无心睡觉，准确的说是无法睡觉。他坐起身，推开窗子，探出头去，发现芳草也在四处张望。 芳草说：≈ap;一t;你听到了吧。≈ap;一t; 秦玉说：≈ap;一t;什么？≈ap;一t; 芳草说：≈ap;一t;一个长相可以价钱昂贵名叫红袖的妓女在这个小镇上被杀了，凶手尚未找到。≈ap;一t; 秦玉心想，我精心推测的结论你一句话就说了五分之四。 秦玉说：≈ap;一t;你还知道什么？≈ap;一t; 芳草说：≈ap;一t;听大街上人们的对话，他们好像很痛心很自责很遗憾。≈ap;一t; 秦玉把头缩回屋里，关上了窗。 只听楼下有官兵的声音：≈ap;一t;例行公事！搜！把所有嫌疑人带回公堂！他娘的！≈ap;一t; 凡是当天进镇的全被带到衙门审讯。秦玉芳草也难逃厄运。 小镇名捕燕小七挨个盘问，不是进镇赶集的就是探亲的。经仵作验尸，死者是二更天被杀死的，这些天明到镇的人，其实嫌疑并不大，但燕小七为了显摆镇上唯一合法刑部的威风，就不厌其烦地询问每一个当天到镇的人。 ≈ap;一t;叫啥？≈ap;一t; ≈ap;一t;李四。≈ap;一t; ≈ap;一t;来镇上干啥来了？≈ap;一t; ≈ap;一t;卖果子。≈ap;一t; ≈ap;一t;家里几亩地？≈ap;一t; ≈ap;一t;五亩。≈ap;一t; ≈ap;一t;几口人？≈ap;一t; ≈ap;一t;两口。≈ap;一t; ≈ap;一t;谁？≈ap;一t; ≈ap;一t;我和媳妇儿。≈ap;一t; ≈ap;一t;成亲几年了？≈ap;一t; ≈ap;一t;八年。≈ap;一t; ≈ap;一t;咋没孩儿？≈ap;一t; ≈ap;一t;不会生。≈ap;一t; ≈ap;一t;家里不供孩子上学，没爹娘拖累，五亩地，居然还出来卖果子，很有可疑哇你！——来人哪！≈ap;一t; ≈ap;一t;大爷——≈ap;一t; ≈ap;一t;别叫我大爷！我姓燕！≈ap;一t; ≈ap;一t;燕大爷——≈ap;一t; 好容易才问到秦玉。 ≈ap;一t;叫啥？≈ap;一t; ≈ap;一t;秦玉——先祖秦无风。≈ap;一t; ≈ap;一t;你说这么多干嘛！来镇上干啥？≈ap;一t; ≈ap;一t;经过而已，看小镇上风物景画如此美好，民风又如此≈ap;一t; ≈ap;一t;给我打住！家里几亩地？≈ap;一t; ≈ap;一t;百十来亩。≈ap;一t; ≈ap;一t;几口人？≈ap;一t; ≈ap;一t;三口，哦不，三十多口。≈ap;一t; ≈ap;一t;你几个娘？≈ap;一t; ≈ap;一t;一个。≈ap;一t; ≈ap;一t;几个爹？≈ap;一t; ≈ap;一t;一个。≈ap;一t; ≈ap;一t;怎么三十几口人？≈ap;一t; ≈ap;一t;还有丫鬟仆人。≈ap;一t; ≈ap;一t;原来是个大户之家，——从哪儿来？≈ap;一t; ≈ap;一t;洛阳。≈ap;一t; ≈ap;一t;到哪儿去？≈ap;一t; ≈ap;一t;京城。≈ap;一t; ≈ap;一t;——来人呀！≈ap;一t; ≈ap;一t;你要干吗？≈ap;一t; ≈ap;一t;——给他套上。≈ap;一t; ≈ap;一t;我犯了什么事？！≈ap;一t; ≈ap;一t;——押下去！≈ap;一t; 然后问芳草。 ≈ap;一t;叫啥？≈ap;一t; ≈ap;一t;我叫芳草——那个秦玉是我表哥，我们一起的，把我也押下去吧。≈ap;一t; ≈ap;一t;你可以走了。≈ap;一t; ≈ap;一t;你说啥？≈ap;一t; ≈ap;一t;——下一个！≈ap;一t; 暮黑时分秦玉才灰头土脸地从衙门出来。 芳草问：≈ap;一t;怎么说？≈ap;一t; 秦玉说：≈ap;一t;姓燕的脑袋准是被门挤啦。≈ap;一t; 芳草打来水让他洗脸，刚洗完脸，小二便推开门，问：≈ap;一t;秦公子在吗？≈ap;一t; 芳草说：≈ap;一t;在啊，他就是秦公子。≈ap;一t; 秦玉说：≈ap;一t;是啊，我就是秦公子。≈ap;一t; 小二见他俩说话很可疑，便说：≈ap;一t;我去楼下，拿图对对。≈ap;一t; 过一会儿，小二上得楼来，说：≈ap;一t;秦公子，有您一封信。≈ap;一t; 芳草对小二说：≈ap;一t;小样儿，你新来的吧。≈ap;一t; 秦玉打开信，竟是燕捕头写的。 ≈ap;一t;秦兄，今早人多嘴杂，不免怠慢于你，闻令先祖乃剑侠秦无风，小弟心中甚是仰慕，但欢喜之情不可泄露，小弟佯装盘问，是为掩敌耳目，早日将其缉拿归案。秦兄贵为名门之后，想必定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见识更是胜小弟百倍，望秦兄能协助小弟侦破此案。如若秦兄同意，可搬来与我同住，省去不必要的花销。燕小七敬上。≈ap;一t; 芳草说：≈ap;一t;这最后一句话可是画龙点睛之笔，他替你省钱。≈ap;一t; 秦玉说：≈ap;一t;走吧。≈ap;一t; 芳草说：≈ap;一t;咱们把信送到京城再回来帮他吧。≈ap;一t; 秦玉说：≈ap;一t;人家都抬出先祖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那又怎么样？≈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若不去，人家能把先祖给骂诈尸喽。≈ap;一t; 燕小七果然在衙门口等着，似乎早已算定秦玉要来，见了秦玉，喜不自胜地走上前去，拱手道：≈ap;一t;秦兄，今早多有冒犯。≈ap;一t; 秦玉也拱手道：≈ap;一t;燕兄客气了。≈ap;一t; 燕小七的住处是个大宅院。秦玉和芳草一人一间房安排妥当后，燕小七已摆上酒席。 燕小七问：≈ap;一t;秦兄此去京城有何公干？≈ap;一t; 秦玉指了指芳草道：≈ap;一t;替她爹送信。≈ap;一t; 燕小七问芳草道：≈ap;一t;不知令尊大人是？≈ap;一t; 芳草本想说是推粪车的，可吃饭时说，毕竟恶心，便说：≈ap;一t;父亲曾为武师，开馆授徒，后有他因，赋闲归田。≈ap;一t; 燕小七哦一声，说：≈ap;一t;也算江湖儿女。≈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们要去京城，破案一事需从速。今夜我们就详谈一番。≈ap;一t; 红袖是镇上名妓，先前居京城，性格较烈，后因得罪朝中官员，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就来到这个穷乡僻壤，可翠月楼也算是京城妓院的一个小分号，直属京城老妓院管辖。镇上有两人与之关系甚密。一是画匠李大头，二是丝绸商王员外。据说，这两人见她的机会比老鸨都大。红袖见面最多的人除二人外，还有一个丫头和醉香阁的厨娘，所以初步的嫌疑就定在这几个人身上。 秦玉说：≈ap;一t;丫头的嫌疑基本排除。≈ap;一t; 芳草说：≈ap;一t;不然，说不定是情杀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说说。≈ap;一t; 芳草说：≈ap;一t;有个客人很喜欢红袖，丫头又很喜欢那个客人，由妒生恨，又由恨起了杀心。≈ap;一t; 燕小七笑道：≈ap;一t;你莫不是段子听多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女人无理起来，一切皆有可能。≈ap;一t; 秦玉说：≈ap;一t;是啊，要是女人做的案子就不能用常理去推断。≈ap;一t; 芳草切了一声，说：≈ap;一t;你才见过几个女人，好像你是个风月老手似的。≈ap;一t; 秦玉说：≈ap;一t;见你一个就够了，推己及人的方法你不懂啊？≈ap;一t; 芳草说：≈ap;一t;古人写的段子我可没听过。不知道推这及那的。≈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芳草姑娘说的是，不能排除对任何人的嫌疑。≈ap;一t; 秦玉说：≈ap;一t;红袖什么时候死的？死在何处？≈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昨夜二更天死的，尸体是在镇上一个肮脏的坑边发现的。坑边没有搏斗的痕迹，不像是案发现场，倒像是抛尸现场。哦，忘了说了，红袖是被人掐死的。≈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就先从画匠李大头查起，两头查，再查贴身丫鬟。≈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盘查 第二天，画匠李大头正在家里配颜料，秦玉带着一群官卒走进门来。 秦玉说：≈ap;一t;你居然在？≈ap;一t; 李大头说：≈ap;一t;我要是跑了，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果然有一套，计吧。你这样说是为了不让我怀疑你。≈ap;一t; 李大头推开画室的门，向秦玉说：≈ap;一t;里面请。≈ap;一t; 秦玉迈步进屋，看见几十个工人正在工作。 李大头说：≈ap;一t;前天晚上，我一直呆在画室里，哪儿也没去，我的朋友均可作证。≈ap;一t; 回到住处，燕小七也是无功而返。 红袖的丫头中午和她一起，午饭后，红袖说不舒服，不想见人，就打发丫头出门。丫头去找一个酒楼的小伙计，两人厮混了一天，没有做案可能。 秦玉对燕小七说：≈ap;一t;明天我去查王员外，你去查那个厨娘，——芳草，一起去吧。≈ap;一t;芳草说好。 燕小七说：≈ap;一t;王员外没有妾，只有一个不会生育的婆娘，王员外在外寻花问柳，她根本不过问。≈ap;一t; 芳草说：≈ap;一t;会不会是王员外的老婆干的？由妒生恨，又由恨起了杀心≈ap;一t; 秦玉说：≈ap;一t;女人哪是水做的啊，分明是醋做的。≈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很有可能。≈ap;一t; 说话间，土兵送来卷宗，燕小七翻开来看。过了一会儿，燕小七说：≈ap;一t;他娘的，王员外又勾搭上了一个妓女，长得还不错。≈ap;一t; 王府蛮大的，若不是家丁带路，七弯八拐的就像进了阵。 管家在门外说：≈ap;一t;夫人，官府要查案。≈ap;一t; 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ap;一t;就来。≈ap;一t; 日头偏了好大一段时，才见得王夫人。王夫人大约有三十多岁，容颜俏丽，只是脸色苍白，不知是久不见阳光，还是脂粉施多了。 王夫人见秦玉一行，道个万福，说：≈ap;一t;妾久未见客，有失迎迓，还望官差大人海涵。≈ap;一t; 秦玉说：≈ap;一t;夫人不必拘礼，秦某只是有些话要问夫人。≈ap;一t; 王夫人说：≈ap;一t;竟不知镇上官府中来了一位如此丰神俊朗的公子，实是幸事。≈ap;一t; 秦玉正要客套，芳草说：≈ap;一t;王员外出去几天了？≈ap;一t; 王夫人说：≈ap;一t;今早出去的。≈ap;一t; 芳草说：≈ap;一t;三天前，王员外在哪儿？≈ap;一t; 王夫人面色发青，但仍只是平静地说：≈ap;一t;和齐镇的小婵一块儿。≈ap;一t; 秦玉说：≈ap;一t;红袖被杀一事，想必你早已知道，王员外嫌疑很大，——他什么时候回来？≈ap;一t; 王夫人说：≈ap;一t;可能今晚吧，我也说不准。≈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好，我们今晚再来。≈ap;一t; 另一边，燕小七在审问醉香阁的厨娘。 ≈ap;一t;三天前你在哪儿？≈ap;一t; ≈ap;一t;早上给红袖送过饭之后，我就一直呆在厨房。≈ap;一t; ≈ap;一t;怎么没去送饭？≈ap;一t; ≈ap;一t;红袖的丫头嘱咐我说，红袖今天心情不好，不让我去了。≈ap;一t; ≈ap;一t;你每天都给他送饭？≈ap;一t; ≈ap;一t;差不多，她最喜欢我做的菜，而且每次去都会给小费。≈ap;一t; 秦玉燕小七见面后，互通了情况，一致得出结论：这件案子最大的嫌疑是王员外。 晚饭后，秦玉燕小七和芳草又去了王府。王府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拉车的马也是神骏非常。 芳草对秦玉说：≈ap;一t;咱们的马车不比他的差，哦？≈ap;一t; 秦玉说：≈ap;一t;咱们那辆破马车能和人家的比？切——≈ap;一t; 芳草说：≈ap;一t;咱们的马车还救过一个人呢，那个姓啥的送你的腰牌值不少钱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救他乃是本公子灵机一动，想到了隔板——隔板？——你说这辆马车会不会有隔板？≈ap;一t; 芳草说：≈ap;一t;一般拉货的马车隔板较多，这辆马车那么华丽，加上隔板就不好看了。≈ap;一t; 秦玉摇摇头，走到马车后面，用手敲了敲车厢底部，空空作响。 秦玉看见王员外时，王员外正在一间屋子里挑缎子。 燕小七假咳一声，老管家说：≈ap;一t;老爷，燕捕头找您。≈ap;一t;王员外放下布匹出门，看见燕小七一行。 他面带笑容：≈ap;一t;燕捕头，不知找在下何事？哦，知道了。红袖的死是不是？我也想早日将凶手绳之于法，毕竟和他有过一段故事嘛。≈ap;一t;言语中丝毫没有悲伤的意思。秦玉越加觉得王员外这个人冷静狡猾，城府极深。 芳草回头看王夫人，她低着头，听着丈夫刺耳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或许她的妆施太浓了。 燕小七问：≈ap;一t;三天前你在哪里？≈ap;一t; 王员外看了夫人一眼，说：≈ap;一t;和齐镇的小婵一起。≈ap;一t; ≈ap;一t;一直一起？≈ap;一t; ≈ap;一t;我中午在店铺，午饭后找的她。≈ap;一t; ≈ap;一t;谁做证？≈ap;一t; 王员外一指马棚：≈ap;一t;我的马夫可以作证，而且驿站的士卒也看见我了，我那天心情好，还给他们一人一只苹果。≈ap;一t; ≈ap;一t;小婵在哪儿？≈ap;一t; 王员外又看了一眼王夫人，说：≈ap;一t;我书房。≈ap;一t; 芳草只觉王员外的眼神很古怪，像是在极力隐藏什么，眼神中又似乎充满了不安和无奈。 王夫人闻言，突然吐出一口血，丫鬟们急忙上前又是捶背又是顺胸。 王员外苦笑一下，说：≈ap;一t;老毛病了。≈ap;一t;转身吩咐管家：≈ap;一t;快叫宋大夫来，莫让夫人出事。≈ap;一t; 芳草很是奇怪，你那么在意你的夫人，为啥不老实点儿？ 丫鬟们扶王夫人做到院中的凉亭里，端上参茶。 家丁们开始点起了灯笼，喂马的喂马，劈柴的劈柴，整座庄园都忙碌了起来。 王员外说：≈ap;一t;我还没吃饭，——不如我们共进晚膳吧。≈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我要找小婵问话。≈ap;一t; 王员外面色一变，说：≈ap;一t;她一路奔波，还未休息，明日再问罢。≈ap;一t; 燕小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ap;一t;例行公事，请您合作。≈ap;一t; 王员外不禁焦躁：≈ap;一t;我没杀人，没杀人，你们有完没完！≈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你杀没杀人不是你说的算。≈ap;一t; 王员外回头对仆人说：≈ap;一t;叫小婵姑娘来。≈ap;一t; 芳草看见小婵后对自己说：≈ap;一t;天人。≈ap;一t; 这次她是真的由妒生恨，又有恨起杀心了。 尤其是看见小婵看秦玉的那种眼神时，芳草恨不能剜出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当马炮踩。 燕小七问小婵：≈ap;一t;三天前你在哪里？≈ap;一t; 小婵怯怯地说：≈ap;一t;中午在房里，下午和王员外一起。≈ap;一t; 秦玉问：≈ap;一t;那晚上呢？≈ap;一t; 小婵说：≈ap;一t;晚上睡觉啊。≈ap;一t; ≈ap;一t;和谁一起，你自己吧。≈ap;一t; 小婵红了脸说：≈ap;一t;和王员外一起。≈ap;一t; ≈ap;一t;一直一起？≈ap;一t; 小婵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燕小七心道，装啥装啊你，婊子弄得跟贞节烈女似的！ 芳草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玉一眼，仿佛在说：好白菜让猪拱了，你一定很难过吧。秦玉确实不是个味儿，听说猪拱白菜倒没不爽，听白菜亲口承认心甘情愿被猪拱才叫不爽。 燕小七几人出了王府。 秦玉说：≈ap;一t;我们去问问驿站的士卒吧，说不定有线索呢。≈ap;一t; 毛三毛四哥儿俩正喝闲酒，燕小七推门进来了。 两人忙起身，搬来几张凳子给众人坐。 毛三倒了杯酒给燕小七，说：≈ap;一t;燕捕头今日来所为何事啊？≈ap;一t; 毛四接口道：≈ap;一t;废话，肯定是为红袖的事来的。≈ap;一t; 燕小七笑道：≈ap;一t;还是四哥厉害，——三天前谁值岗？≈ap;一t; 毛三说：≈ap;一t;老张头儿子娶媳妇儿，回家去了，老徐头风湿又犯了，正在家躺着呢。≈ap;一t; 燕小七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对哥儿俩说：≈ap;一t;三哥四哥买酒喝去。≈ap;一t; 毛四说：≈ap;一t;我们可不能要你的钱，你也不容易，还得存钱盖屋子娶媳妇儿呢。≈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三哥四哥辛苦，这些钱权当熬夜的酒钱了。≈ap;一t; 毛三接过钱道：≈ap;一t;燕捕头，有事您吩咐。≈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三天前你们见过王员外没有？≈ap;一t;毛四说见了。 燕小七问：≈ap;一t;什么时候见的？≈ap;一t; ≈ap;一t;下午见一次，他出镇，快二更天时见他回来，三更天时，又走了。≈ap;一t; 秦玉立刻警觉：他回来过一次。 毛三说：≈ap;一t;那天王员外似乎很高兴，给我们哥儿俩一人一只苹果。≈ap;一t; 秦玉问：≈ap;一t;二更天时他会来，和谁一块儿？≈ap;一t; 毛四说：≈ap;一t;一个马车夫，还有小婵。≈ap;一t; ≈ap;一t;他说回来干什么吗？≈ap;一t; ≈ap;一t;他说回来挑缎子。≈ap;一t; ≈ap;一t;这么晚回来挑缎子？≈ap;一t; ≈ap;一t;八成是小婵想要。≈ap;一t; 秦玉对燕小七说：≈ap;一t;这个细节，王员外和小婵都没说。≈ap;一t; 路上，芳草说：≈ap;一t;会不会是二更天他们回来时，王员外把红袖给杀死了？≈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这个好办，他们不是回来挑缎子吗？问问店铺老板就行了。≈ap;一t; ≈ap;一t;那天二更天，老板的确回来了，还和小婵姑娘一起挑了好几匹花布，老板兴致很高，还让我们准备酒菜，我们喝了大半个时辰呢。≈ap;一t; ≈ap;一t;都有谁喝酒？≈ap;一t; ≈ap;一t;我和店里的伙计，小婵姑娘，还有个马车夫。≈ap;一t; ≈ap;一t;喝完呢？≈ap;一t; ≈ap;一t;走了。≈ap;一t; ≈ap;一t;去哪儿了？≈ap;一t; 老掌柜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秦玉：≈ap;一t;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的？≈ap;一t; 燕小七拉拉秦玉衣袖，低声说：≈ap;一t;和小婵一起。≈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也得有个地方吧。≈ap;一t; 芳草说：≈ap;一t;妓院！满意了吧。≈ap;一t; 老掌柜用嘉许的口气称赞道：≈ap;一t;小姑娘聪明伶俐，日后必成大器。≈ap;一t; 芳草说：≈ap;一t;这句话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位貌似公子的人，愚笨得不开化，日后也小气得很。≈ap;一t; 老掌柜忙说：≈ap;一t;老头子可没这个意思！≈ap;一t; 秦玉气个半死，对燕小七说：≈ap;一t;燕兄，我们回去吧，看看尸体。≈ap;一t; 验尸房内，油灯如豆。 仵作在喝酒吃面。这么大的味儿，这样阴森的气氛，他居然把一碗猪脚汤面吃得风生水起。仵作见燕小七来了，打了个酒嗝，方起身，拨了拨灯火，屋里顿时大明。 仵作揭开盖尸布。红袖的脸和手臂都已发黑，而且浮肿起来，肿得晶莹瓦亮，有些地方的皮肤已撑破，向外渗着绿水。芳草见状，奔出门外，在院子里干呕起来。 秦玉向门外说：≈ap;一t;你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是不是又踢你啦？≈ap;一t; 芳草说：≈ap;一t;秦玉你个猪头！≈ap;一t; 燕小七瞪大眼看秦玉，说：≈ap;一t;你们你们≈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们我们是清白的。≈ap;一t; 这句话在燕小七听来就是：我们，我们，我们啥都干了。 秦玉转开话头，拍拍仵作肩膀：≈ap;一t;你果然有一套。≈ap;一t; ≈ap;一t;啥？≈ap;一t; ≈ap;一t;这样你还能吃下去东西，佩服！≈ap;一t; 燕小七问秦玉：≈ap;一t;秦兄你看≈ap;一t; ≈ap;一t;标准的中毒嘛。≈ap;一t; ≈ap;一t;会不会是厨娘干的？≈ap;一t; 仵作说：≈ap;一t;肯定不是，她肚子里一粒粮食都没有，像是饿了很长时间。≈ap;一t; 秦玉俯下身闻了闻尸体，说：≈ap;一t;唐门！≈ap;一t; 燕小七脸色一变，失声道：≈ap;一t;唐门？≈ap;一t; 秦玉说：≈ap;一t;她脖子上的扼痕手印很重，看不出是先杀后毒还是先毒后杀。≈ap;一t; 秦玉燕小七和仵作出了门去。夜空繁星点点，皓月当空，凉风习习，不胜温柔。屋里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芳草正拿着一朵小花拼命地嗅着。 秦玉说：≈ap;一t;到现在我还想不通王员外杀人动机是什么。≈ap;一t;他见芳草抬头欲言，便道：≈ap;一t;莫非是由妒生恨又由恨起了杀心？≈ap;一t; 芳草把小花丢到秦玉身上，大声道：≈ap;一t;笨蛋！≈ap;一t; 秦玉问：≈ap;一t;那你又有何高见？≈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只会抄袭别人想法，自己不会动脑，不是笨蛋是啥！≈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咱们还没去过翠月楼呢，明天去问问。≈ap;一t; 秦玉问芳草：≈ap;一t;你去不去那地方？≈ap;一t; 芳草说；≈ap;一t;不去。≈ap;一t; 秦玉笑道：≈ap;一t;咋不去？≈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自小对胭脂水粉过敏，闻见就想一头撞死。≈ap;一t; 天明起了薄薄一层雾，树叶上蒙着一层水汽，水汽渐渐结成水滴，从叶尖滑落。 翠月楼门已开。好多客人在吃早茶。 见燕小七一行来至门前，老鸨忙起身向前，笑脸相迎，问道：≈ap;一t;什么风把您燕捕头给刮来了？您可是稀客呀！摆桌花酒，叫几个姑娘吧。您看≈ap;一t;老鸨说着就拿出名册要燕小七点。 燕小七推开名册，说：≈ap;一t;咱们刑部执法如山，讲究廉洁不是？坚决杜绝歪风邪气，咱们这次来≈ap;一t; 未等语毕，老鸨便接下话茬：≈ap;一t;哎呦喂，我们燕捕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仙啦？墨子曾曰：食色，性也≈ap;一t; 秦玉真想当场死过去，他不知道墨子是不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反正圣贤之士的话挪到妓院，总觉怪怪的，好像圣贤都嫖一样。 燕小七不耐烦地大手一挥：≈ap;一t;你少罗嗦，我们是为红袖的事儿来的。≈ap;一t; 老鸨叹口气说：≈ap;一t;唉！红袖死了，阴阳相隔，再见一面就难喽！≈ap;一t; 燕小七差点跳起来，大声道：≈ap;一t;我知道她死，我就是来问她死的事儿的！≈ap;一t; 老鸨说：≈ap;一t;红袖死前曾出去过。≈ap;一t; ≈ap;一t;去了哪里？≈ap;一t; ≈ap;一t;不知道。≈ap;一t; ≈ap;一t;回来没有？≈ap;一t; ≈ap;一t;好像没有。≈ap;一t; ≈ap;一t;姑娘随便出入，你这个鸨母是怎么当的？≈ap;一t; ≈ap;一t;他说王员外叫她。≈ap;一t; ≈ap;一t;王员外？≈ap;一t; ≈ap;一t;是王员外。≈ap;一t; ≈ap;一t;什么时候？≈ap;一t; “午饭后，红袖好像没吃饭，一脸泪痕地去了。我和姑娘们正吃饭，叫她，她只说，王员外找他有事。” ≈ap;一t;她回没回来你也不知道，她可是这里的名角儿啊。≈ap;一t; 老鸨冷冷一笑，说：≈ap;一t;老身一生见的姑娘多了，像她这样谱摆那么大的，哼哼，还没见过。≈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她死你不难过？≈ap;一t; 老鸨说：≈ap;一t;难过，当然难过，这两天我只吃了七碗饭，往常都是六碗呢。≈ap;一t; 秦玉燕小七对望一眼，燕小七说：≈ap;一t;死人事小，饭量事大，您老多保重。≈ap;一t; 老鸨哈哈一笑说：≈ap;一t;要说还是燕捕头体恤民情呢，案子破了，老身请您喝酒！≈ap;一t; 路上，秦玉说：≈ap;一t;案子最大的嫌疑就是王员外。≈ap;一t;燕小七说：≈ap;一t;王员外是唐门的人？≈ap;一t;秦玉说：≈ap;一t;估计不是，王员外不会武功。≈ap;一t; 沉默了片刻，秦玉说：≈ap;一t;要不今晚咱们就去探探王府？≈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私闯民宅可是有罪的啊。≈ap;一t; 秦玉说：≈ap;一t;咱们不让他发现就是了。≈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偷听 子夜时分，打更的老头打着哈欠，一条街一条街地晃悠着。夜很凉，老头瑟缩着喝烧酒。燕小七和秦玉见四下无人，蹿上王府墙头。 花庭里黑暗一片，只有马棚里亮着灯，马夫在拌草喂马，马咀嚼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马夫喂好马出了马棚，进入离马棚不远的房子里。 马夫的脚步很轻，且走得极快。 秦玉心想这个马夫会功夫，而且不会差，他侧头看了燕小七一眼，燕小七正盯着马夫的背影若有所思。 马夫回到屋内，点亮了油灯。石屋中传来人语，竟还有一人。 秦玉二人潜向屋子左近，听见马夫与那人对话。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声音略带沙哑。 那人道：≈ap;一t;该回去了。≈ap;一t; 马夫说：≈ap;一t;二叔交给我的任务还未完成。≈ap;一t; ≈ap;一t;你老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ap;一t; ≈ap;一t;办法可以想。≈ap;一t; ≈ap;一t;你有办法了？≈ap;一t; ≈ap;一t;虽然没有大的计划，总算有些眉目。≈ap;一t; ≈ap;一t;什么眉目？≈ap;一t; 马夫顿了一顿，说：≈ap;一t;这个镇上有咱们的人。≈ap;一t; ≈ap;一t;那又怎么样？≈ap;一t; ≈ap;一t;二叔让我来的目的就是找一个人。≈ap;一t; 那人似乎惊了一惊：≈ap;一t;谁？≈ap;一t; 马夫说：≈ap;一t;幼子。二叔的幼子。≈ap;一t; 那人没接下去，道：≈ap;一t;唐铁唐风兄弟俩自从出了门就没有消息，会不会出意外？≈ap;一t; ≈ap;一t;那俩兄弟好赌好色，出了意外反倒好，少了与我争。≈ap;一t; 那人叹口气说：≈ap;一t;二哥年事已高，身体也大不如从前，要立门主也是最近几个月的事。≈ap;一t; 马夫说：≈ap;一t;二叔的幼子不寻回，二叔不会立门主的。≈ap;一t; 那人道：≈ap;一t;十五年了，幼子失踪十五年了，你即便见他能认出来吗？≈ap;一t; 马夫说：≈ap;一t;只要有一点气味我就能闻到。≈ap;一t; 那人道：≈ap;一t;有气味？≈ap;一t; 马夫说：≈ap;一t;我在郊外见过一小块鹿皮，上面有咱们唐门独门秘药的味道。≈ap;一t; ≈ap;一t;不会是过路的吧。≈ap;一t; ≈ap;一t;若是过路的，同门之人总该留下标识是不是？≈ap;一t; 马夫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鹿皮递给那人，说：≈ap;一t;四叔您看。≈ap;一t; 那人接过鹿皮在灯火下打量一番，又闻了闻，沉默片刻，说：≈ap;一t;的确是咱们的人，这种皮料质地高贵，不是一般门人所用，皮子上的药果然是秘药，这种药只有我们兄弟几个才有。≈ap;一t; 马夫闻言，似乎很得意：≈ap;一t;幼子肯定来到这个镇上了。≈ap;一t; 那人道：≈ap;一t;立门主需在你们这辈中选人，你和幼子，唐铁唐风兄弟，只有你们四个。≈ap;一t; 马夫道：≈ap;一t;我会想方设法把他们一一除去的。≈ap;一t; 那人道：≈ap;一t;好！四叔支持你。≈ap;一t; 马夫道：≈ap;一t;唐门内部还望四叔做好内应。≈ap;一t; 那人道：≈ap;一t;这个自然，四叔后半辈子可全靠你了，你需找到幼子将其诛杀，绝了后患，你当门主才水到渠成。≈ap;一t; 马夫冷冷一笑说：≈ap;一t;二叔对外宣称让我去找钱财，你们绝没想到他让我找幼子，可二叔也真是老糊涂了，我找到幼子只会杀了他，怎么可能让他活着回唐门当上门主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呢？≈ap;一t; 那人道：≈ap;一t;你多加小心。≈ap;一t; 马夫道：≈ap;一t;闻说镇上来了个少年公子哥，我看很有可疑。≈ap;一t; 燕小七下意识地瞄秦玉一眼。秦玉心想：我姓秦他姓唐，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你凭啥怀疑我？燕小七用眼神问他：你到底姓啥？秦玉猛睁大眼，也用目光回答：你娘的，我当然姓秦，先祖比唐门厉害多了，当年曾横扫魔教！说不定魔教教众里也有唐门的人，也一并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春去也 两人对望间，屋里早悄无人语，油灯也熄。那人定是走了。 燕小七和秦玉又回到住处，芳草准备了酒菜。 燕小七见芳草爬桌上熟睡，回头对秦玉说：≈ap;一t;秦兄，托你的福，还能喝点酒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女人嘛，就该围着锅台打转，相夫教子，洗补缝缀，看那些女驸马女状元都会做啥！除了吟诗就是写字，会那么多干嘛，那是她们的事儿吗？≈ap;一t; 两人说着，把酒菜从大厅移到室内，没有惊动芳草。 两人此行总算没白费，和唐门也扯上了关系红袖就是唐门人所杀。这个镇上有唐门的人，至少两个，一个是马夫，还有一个是幼子。幼子迟迟未见，马夫自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么想，马夫和红袖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两人各怀心事吃喝完毕，各自回房休息。 这两天天气乍寒起来，秦玉没有御寒之物，便买些厚实衣服，尽管如此，早上出门时还是有一番寒冷。 燕小七看秦玉哆嗦发颤，说：≈ap;一t;秦兄，我有件鹿皮内衫，早些年猎鹿时剥下来的，正好你穿。≈ap;一t; 秦玉当然不会拒绝，只说：≈ap;一t;今儿天真冷。≈ap;一t; 燕小七翻箱倒柜地找出来，说：≈ap;一t;这是我自己缝的，东拼西凑，让秦兄见笑了，≈ap;一t;秦玉接过衫子二话不说就套上了。 燕小七说：≈ap;一t;秦兄，今天我们再去王府如何？≈ap;一t; 秦玉问：≈ap;一t;从门进还是从墙上翻？≈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咱们去找马夫，摸摸底儿，说不定和红袖还能扯上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马夫 没有驾车，三人步行而去。 朱漆大门在清晨的雾中看起来很黯淡，两只大铜环也不复光彩。整座庄园都浸泡在雾气之中，沉静而肃穆，甚至有些诡异。 芳草的脸泛起潮红，秦玉也觉身上粘嗒嗒的，对燕小七说：≈ap;一t;燕兄，你这件鹿皮衫子还挺能捂，估计都捂出疹子啦。≈ap;一t; 燕小七笑了笑，说：≈ap;一t;这件衫子的好处你还没彻底体味到呢。≈ap;一t; 秦玉疾走几步，附到燕小七耳边，低声问：≈ap;一t;莫非有壮阳功效？≈ap;一t;燕小七又是一笑，没有作答。 来到那门前，燕小七拍拍铜环，铜环撞击木门，发出钝闷的声响。许久，≈ap;一t;吱哽哽≈ap;一t;，门开了，守门人向院里喊：≈ap;一t;宋管家，燕捕头来了。≈ap;一t;回头对燕小七说：≈ap;一t;燕捕头您请进。≈ap;一t; 管家一路小跑，点头哈腰地来到燕小七面前，张开一口残缺不全的老黄牙，笑逐颜开地问：≈ap;一t;老爷不在，有事儿您吩咐。≈ap;一t;燕小七说：≈ap;一t;我想找马夫，你别告诉我老爷驾车出去了。≈ap;一t;管家发自内心的笑漾在脸上，像条毒蛇盘踞在枯树皮上。管家说：≈ap;一t;马夫还在，老爷今天兴致好，步行出去的。≈ap;一t; 马夫在井边打水，听见管家喊他，把水倒进缸里，光着膀子就过来了。 管家说：≈ap;一t;有姑娘，去穿件衣服去！≈ap;一t; 马夫又跑回石屋穿上外衫。马夫一路跑着，秦玉从他身体运动的协调上看出，此人功夫不弱。马夫来到几人面前时，脸不红气不喘，问管家：≈ap;一t;找我什么事？≈ap;一t; 燕小七死死盯住马夫，一语不发。 马夫的鼻子忽然抽动几下，侧过脸看秦玉，目光中透着讶异，瞬间变为惊喜，慢慢又恢复冷淡。三人就这样相互望着，直到秦玉拉拉燕小七的袖子。 燕小七向马夫说：≈ap;一t;红袖被杀想必你早已知晓，王员外嫌疑很大，我想向你了解点事情。≈ap;一t; 马夫说：≈ap;一t;案发那天我和老爷一起，还有小婵，均可为证。≈ap;一t; 秦玉说：≈ap;一t;案发那天你都做了什么？≈ap;一t; 马夫说：≈ap;一t;那天我上午一直在家，老爷也未外出，中午饭后，老爷要找小婵，我们就驱车出了镇，小婵想要花布，二更天时我们回来，挑完布我们便喝酒，然后老爷和小婵就去了齐镇。当然，还是我驾的车。≈ap;一t;说着，马夫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三人向马车望去，秦玉说：≈ap;一t;燕兄，咱们去看看马车罢。≈ap;一t; 三人走到马车前，秦玉下意识地又敲敲马车底部，空空作响。 秦玉回头说：≈ap;一t;把马车隔板打开。≈ap;一t; 马夫脸上顿时浮现一层杀气，秦玉见状，忙运功护体，也是凝神戒备，蓄势待发。秦玉心说：≈ap;一t;狐狸尾巴要露出来啦。≈ap;一t; 马夫掀开车帷，钻进车厢，按动开关，又跳下马车，双臂发力，缓缓拉开隔板。 芳草探进车厢内看，看了一眼又缩回头，连打四个喷嚏。秦玉说芳草你咋了，芳草说脂粉味儿太呛鼻子受不了。秦玉这才想起来芳草闻不得脂粉味儿。燕小七扫视厢内，并未发现异样。 秦玉探进头，从车厢底板上捡到一根头发，说：≈ap;一t;这好像是女人的。≈ap;一t; 马夫冷笑一声：≈ap;一t;你别疑神疑鬼的，那是小婵的。≈ap;一t; 底板与车厢隔开，没有一丝缝隙，小婵的头发又怎会掉进去？芳草叫一声，在底板的角落里找到半粒珍珠。芳草向马夫挥着半粒珍珠道：≈ap;一t;这又是谁的？≈ap;一t; 马夫说：≈ap;一t;我不解释。≈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来帮你解释，这半粒珍珠是红袖的。≈ap;一t; 马夫一惊，说：≈ap;一t;小姑娘，你莫要凭空诬人清白。≈ap;一t; 芳草没接腔，转向燕小七说：≈ap;一t;燕捕头，这人会不会武功？≈ap;一t; 燕小七道：≈ap;一t;不但会，而且绝非等闲。≈ap;一t; 芳草又问：≈ap;一t;王员外会不会？≈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有两种可能，要么王员外的武功已臻化境，要么就啥都不会。≈ap;一t; 秦玉说：≈ap;一t;后种可能性比较大。≈ap;一t; 芳草又笑眯眯地望着马夫说：≈ap;一t;这回你该说实话了吧。≈ap;一t; 一阵咳声从屋里传来，马夫眼中顿现温意，向门口望去。 管家向燕小七几人说：≈ap;一t;夫人有病在身，起得迟。≈ap;一t;又是一阵乱咳，继而环佩叮咚声响起。马夫眼珠转也不转地向着屋子。门≈ap;一t;吱呀≈ap;一t;开了，丫鬟端着水出来，后面还有个丫鬟搀扶着王夫人。她更显憔悴了。王夫人看见燕小七和秦玉，笑着点点头，用手帕掩住口，又低咳起来。 芳草觉得王夫人虽然体弱多病，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高贵，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质，却不知王夫人娘家是谁。她看了一眼马夫，马夫正痴痴地望着王夫人，芳草心道，你这个喂马的难不成看上人家王夫人啦？ 芳草≈ap;一t;喂≈ap;一t;了一声，众人回过神来。 芳草说：≈ap;一t;马夫大哥，解释解释这半粒珠子。≈ap;一t; 马夫说：≈ap;一t;我不知道。≈ap;一t; 芳草说：≈ap;一t;那我就替你说啦。≈ap;一t; 马夫说：≈ap;一t;你这小姑娘好生奇怪，不去缉拿元凶，却来问我，还拿着半粒珠子诈我，你若拿着整粒珠子岂不是要威胁武林盟主？≈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现在想不明白的是，以你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会甘心当人马夫？不会是别有用心吧？我们三个其实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不必大开杀戒就把我们给放到了，所以你就承认罢我们又不能拿你咋样≈ap;一t; 秦玉听见这话总感觉不对头，虽说是为了办案需要，但也用不着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人招供吧。 说话间，王夫人已来到院中，走至众人面前，听见芳草真诚的恳求话语后，转过头看马夫，马夫忙摇手道：≈ap;一t;我没杀人，我没有。≈ap;一t; 芳草说：≈ap;一t;还没有？这珠子就是红袖发钗上的！≈ap;一t;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只发钗，将手里那半粒珠子往上一摁，说：≈ap;一t;你瞧，严丝合缝，想耍赖都不成。≈ap;一t; 马夫面色平静，缄口不语，目光冷冷地盯着秦玉。 秦玉心说：你老盯我干嘛！证明你杀人的又不是我，那女人也不是我媳妇儿，要报仇你只管去找他，你脸上一副除之后快的表情吓唬谁啊你！ 王夫人忽然开口：≈ap;一t;宋管家，他来多长时间了？≈ap;一t; 宋管家说：≈ap;一t;回夫人的话，一年有余了。≈ap;一t; 王夫人目光移到园中一株海棠树上，说：≈ap;一t;时间真快，一年了。≈ap;一t; 马夫说：≈ap;一t;要不是当年夫人发善心，小的早已冻死街头。小人的命是夫人所给，夫人之恩小的不敢忘记。≈ap;一t; 王夫人咳了两声，说：≈ap;一t;我救过很多人，忘记都是谁了。≈ap;一t; 马夫说：≈ap;一t;夫人贵人多忘事。≈ap;一t; 王夫人又说：≈ap;一t;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救人吗？≈ap;一t;不等马夫说话，她又道：≈ap;一t;我救人的目的是让救活的人再去救人，而不是杀人。我最痛恨的就是杀人的人，不管被杀者是谁。≈ap;一t; 马夫忽然道：≈ap;一t;夫人，你不恨老爷吗？≈ap;一t; 宋管家顿时怒吼：≈ap;一t;大胆！你竟敢说出如此话来，以下犯上是不是？——来人！≈ap;一t; 王夫人说：≈ap;一t;我不恨他，他是我的夫君，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我的夫君。≈ap;一t; 马夫闻言，仰天大笑，笑毕，向芳草说：≈ap;一t;小姑娘，既然你说人是我杀的，你就说下去吧。≈ap;一t; 芳草说：≈ap;一t;好！——红袖午饭后出去了一趟，说是王员外叫她，其实是你叫她，以你的功夫杀个人本非难事，你挑了一个王员外出去的时候下手，这样很好，你们可以相互证明，你把红袖杀死以后塞进了车厢底板里，然后和王员外一起出镇，但你一直没有抛尸的机会，二更天王员外回来，你才抛尸。≈ap;一t; 马夫说：≈ap;一t;我们一直一起喝酒。≈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们来到店铺，王员外和小蝉进去挑布，你在外面蹲着，这段时间足以抛尸。≈ap;一t; 马夫说：≈ap;一t;那我的动机是什么？≈ap;一t; 秦玉暗暗发笑:天下有这么查案的吗？疑犯问，衙差答。 芳草小心翼翼地说：≈ap;一t;不会是报王夫人的恩吧？≈ap;一t; 秦玉脑中乱做一团，他知道，马夫是唐门的人，为寻幼子而来，如果那晚听到是实话，马夫报恩作案的动机就不成立。他原想王夫人可能教使马夫杀红袖而后以钱财做酬劳，但方才听二人对话全然没有雇佣关系，那马夫杀红袖是为了什么？ 现在秦玉开始怀疑那个叫芳草的女人推理是否正确了。人是不是马夫弄死的？ 可马夫的话却推翻了秦玉：≈ap;一t;不错！人就是我杀的！≈ap;一t; 王夫人咳嗽起来，咳完向燕小七说：≈ap;一t;燕捕头，杀人偿命，此人你们带走便是，我们绝不护短。≈ap;一t; 马夫哈哈大笑，道：≈ap;一t;夫人，凭着几个人能奈我何！≈ap;一t; 燕小七喝道：≈ap;一t;你休要猖狂！你以为你是唐门的人我们就怕你啦？你娘的！爷爷从前是贩盐的，最恨姓唐的抢生意！≈ap;一t; 马夫被他说中底细，微微诧异，霎时又恢复平静，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说：≈ap;一t;我们唐门不用暗器尔等也非对手！≈ap;一t;说着，攻向秦玉。 秦玉彻底愤怒了，他妈的！我没说一句话你干吗老对老子招呼！但他想归想，看见刀来还得凝神作战。数月之来，他看了不少好书，颇自以为有心得，正好找人试试剑喂喂招。 但他错了。 马夫根本不是试剑的人，喂他吃的招他轻松化解，反倒是马夫喂的招，能把秦玉给噎死。燕小七的招式在马夫眼中更不值一提，长剑挥来时，马夫就轻描淡写地扫开。 芳草拉着王夫人回屋，院里的仆人也早已吓得面无血色，他们除了逢年过节赶个庙会能随王员外看唱大戏，武生的打斗虽然精彩但毕竟是假的，这样不出人命不罢手的打法倒是头次见，他们真心希望这场架早早结束。 马夫一掌将燕小七打得呕血，燕小七靠到葡萄架下喘息，可他脸上极是平静，倒似没伤一般。马夫招招毒辣，不是攻秦玉眼睛就是踢他命根子，不会武功的家丁都看出来了，马夫功夫胜秦玉何止数倍，简直是猫逗耗子。马夫似乎只是和他玩玩，诱他多打会儿。 院门外传来衙役的声音：≈ap;一t;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啦！赶快弃剑投降放弃无谓的挣扎吧，如果主动承认错误，官府可能考虑从轻处理，如果≈ap;一t;下面秦玉没听见，脑里一片混乱。 马夫忽然说：≈ap;一t;小少爷，再不使真功夫，你可就死定了！≈ap;一t; 秦玉心说：我使的就是真功夫啊，还是家传的剑法，而且都打上三遍啦。 马夫见秦玉翻来覆去的还是这几招，心中焦燥，决心痛下杀手，刀式随即一变，比之方才更加凌厉，直如狂风暴雨。 芳草忙叫：≈ap;一t;燕捕头，快救他！≈ap;一t; 燕小七脸色苍白，眼睛也眯上了，好似晕了过去。就当秦玉退无可退的时候，马夫突然双膝跪倒，眼中俱是惊恐，回过头，燕小七正死人一般地躺在地上。 马夫慌起来，转着圈向天上看，边看边吼：≈ap;一t;谁？是谁？≈ap;一t; 秦玉正被刀风逼得半睡半醒朦胧一片，马夫忽然收式，秦玉便大大地吸了一口清香的空气，处于正常防卫，他二话不说，≈ap;一t;嘿≈ap;一t;地一声。在吐沫星子溅到马夫脸上的同时，那柄没刃儿的剑也穿过他的胸膛。马夫正在惊慌之中，对突如其来的剑丝毫没有防备，竟是眼睁睁地看着剑一点点地刺入身体。他回头看看站在长廊下的王夫人微一苦笑，眼神刹那间有了神采。 秦玉拔剑，凌空飞起。 马夫倒在地上。 他并无临终前的恍惚，反倒看见一片花开正艳的桃林。 看守桃林的是个老头儿，他不让小孩子接近桃园。 他八岁那年偷偷地溜了进去，爬上树，美美地吃个饱。老头的呵斥声在耳边响起时他赶忙跳下树，可老头儿已来到跟前，他害怕极了，慌乱中发出一枝袖箭，打中老头儿右腿；幸好无毒，否则准会要他老命。 骂声中，他把一片灿烂的红，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他一连几天不敢再去桃园，可那天他实在忍不住，便又来到桃林。 他看见园子里的木屋前坐着一个老婆婆，还有一个和他大小差不多的小女孩。 老婆婆慈眉善目，小女孩乖巧伶俐。 小女孩眼尖，看见探头探脑的他，便叫：≈ap;一t;小哥哥，小哥哥。≈ap;一t; 他转身欲跑，小女孩又大声道：≈ap;一t;我爷爷腿受伤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ap;一t; 他本能地摇摇头，心中却羞愧万分。 小女孩走到他面前，问：≈ap;一t;你想吃桃子吗？≈ap;一t; 他迟疑片刻，点点头。 小女孩找来一只长棍子，打下许多桃子，然后对他说：≈ap;一t;你吃吧。≈ap;一t; 他没有弯下腰去捡，只是愣愣地看她。小女孩抿嘴一笑，捡起一只递给他，说：≈ap;一t;给你。≈ap;一t; 夕阳把一抹桃色映到她白皙的脸上，他痴痴地问：≈ap;一t;你叫什么名字？≈ap;一t; 小女孩眼珠灵动地转了几转，说：≈ap;一t;我我叫桃子。≈ap;一t; 他说：≈ap;一t;谢谢你，桃子。≈ap;一t;忽然转身跑了。 许多年过去了，桃子在一次庙会上被一个富家子弟看中，强掳回家，夫人见丈夫又掳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醋意大起，便时常打骂她。 后来，桃子腹中有了小孩，夫人更加妒忌，轻则谩骂，重则鞭打。 临盆那天，夫人说血气会破坏家中好运道，便把她丢到郊外一间废弃的茅屋里，没有丫鬟，更没稳婆来。 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只是心疼孩子，爬到路边喊人，让人叫他来。 他急若星火地赶到时，她已奄奄一息了，小男孩正安然无恙地在她身边熟睡，床上满是鲜血。 他抱着桃子和小孩满大街找大夫，所有的大夫都说没得救，他像野兽一样疯狂地穿过街道，一路狂奔，竟然跑到他们初识的那片桃林。 放下她，她苦笑着说：≈ap;一t;小哥哥，我再也不能为你打桃子吃了。≈ap;一t; 他心中难过至极，眼泪簌簌而下。 桃子忽然说：≈ap;一t;小哥哥，是你打伤我爷爷的，是吧。≈ap;一t; 他惊讶地看着她。 她又说：≈ap;一t;可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ap;一t; 她的声音渐沉渐低，终无声息。 他抱着她柔弱的身体像狼一样嘶叫，叫声响彻山谷。 他眼里忽然烧起了熊熊大火。 他跑到主家，将府中之人杀个干干净净，就连牲畜家禽也未能幸免，他很耐心地把夫人的身体一块块肢解，然后挂在庭中的桃树上 当时桃花开得正浓正艳，映得他头晕目眩。 他想及此，心说：桃子妹子，小哥哥来找你了，可是小哥哥已经老了，你别失望呀。 他感觉自己飞离了地面，看到一片红。 他知道，那是他们初识的桃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猎鹿 秦玉芳草二人来到燕小七身边，扶起他，三人看看马夫的尸首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背后传来王夫人一声忧伤的喟叹。 待衙役将尸体弄走，众家丁清理完战场后，王夫人才回屋，侍女小倩倒杯茶给她。王夫人凭倚窗前，目光飘渺，满园的翠绿都映到了她明亮的双眸里。 花儿似开未开，像酣睡，秋风轻拂庭院，叶子都在招摇。 王夫人说：≈ap;一t;小倩，我想和你说会儿话。≈ap;一t; 小倩说：“是，夫人。”然后放下手中的活来到她面前，王夫人示意她坐下，道：≈ap;一t;小倩你跟了我有十年了吧。≈ap;一t; ≈ap;一t;夫人记心真好。≈ap;一t; ≈ap;一t;你是陪嫁而来，这些年我待你情如姐妹，许多知心话都向你说。≈ap;一t; ≈ap;一t;夫人待小倩的好，小倩不敢忘记。≈ap;一t; 王夫人缓口气，道：≈ap;一t;今日见了血光，胸口愈加发闷，也不知是不是老毛病犯了。≈ap;一t; 小倩说：≈ap;一t;我给您煎药去。≈ap;一t;说着便起身，王夫人拉她衣袖道：≈ap;一t;不要紧，歇会儿就好。≈ap;一t; 小倩说：≈ap;一t;都怪那个马夫和那个姓秦的≈ap;一t; 王夫人苦笑道：≈ap;一t;秦公子是来查案的，那个马夫红袖为他所杀，他也是想着我好。≈ap;一t; 太阳驱散了雾气，亮堂地照进庭院，庭院寂寂。 小倩说：≈ap;一t;老爷对你一点都不好。≈ap;一t; 王夫人轻咳一下道：≈ap;一t;我们总算有夫妻之情，况且我又不能为他添个一男半女。≈ap;一t;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许久，王夫人忽然说：≈ap;一t;可他没休我，我有顽疾久治不愈，他也从未怨过我，你知道为什么吗？≈ap;一t; 小倩想了想，却摇摇头。 王夫人说：≈ap;一t;因为我爹，他还健在。≈ap;一t; 小倩问：≈ap;一t;当初老爷子怎会挑上他这个女婿？≈ap;一t; 王夫人说：≈ap;一t;我爹是江湖中人，不想让我也在江湖上飘，就找个不会武功的人。≈ap;一t; 小倩说：≈ap;一t;天底下不会武的多了去了，又——≈ap;一t; 王夫人说：≈ap;一t;他年轻时也算是个才子，身世清白，为人也很豁达豪爽，我爹六十大寿那天，他便送过一副亲手写的对子，就是这副对子，我爹才对他青眼有加。≈ap;一t; 小倩说：≈ap;一t;对联？我怎么不记得有人给老爷子送对联了？——噢，是不是那副叫≈039;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039;的？≈ap;一t; 王夫人笑了一笑，说：“日长枪在手，明朝缚住苍龙。——我爹使的是八十八斤的钢枪。” 小倩也笑道：≈ap;一t;这马拍的！≈ap;一t; 王夫人又说：≈ap;一t;你或许不知，唐门有个代号≈039;苍龙≈039;的人，曾洗劫过一家钱庄，钱庄老板请我爹主持公道，所以这副对联又大大地对了我爹的脾气。≈ap;一t; 小倩说：≈ap;一t;唐门！又是唐门！唐门人都是这么坏！≈ap;一t; 王夫人说：≈ap;一t;马夫是唐门的人，我们孙家和唐门自是势不两立。≈ap;一t; 小倩说：≈ap;一t;少主一直居在川蜀，倒没听说有唐门人寻衅生事的。≈ap;一t; 王夫人说：≈ap;一t;江湖之事，我们女子又岂会懂得呢？≈ap;一t; 燕小七似乎没什么大伤，秦玉就更别提了，除了有点后怕c心情不好之外，没啥。 当晚，燕小七设宴款待二人，目的有二，一是道谢，二是道别，众衙役也在旁陪坐。 席间，有人问芳草：≈ap;一t;芳草姑娘，那半粒珠子真个是你捡的么？≈ap;一t; 芳草笑了一笑，说：≈ap;一t;那只珠钗是今早不小心摔的，只是想诈诈他。≈ap;一t; 众人皆叹。 芳草见秦玉闷闷不乐，便道：≈ap;一t;这案子破了，还多亏我们秦家大少爷，要不是他发现车厢有隔板，我们哪儿能破了案呀！≈ap;一t; 众闻之，忙向秦玉敬酒，秦玉喝了几杯，这才红光满面起来。 晚宴过后，秦玉芳草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准备明日一早上路。芳草先收拾完的，来到秦玉屋里，秦玉见她道：≈ap;一t;帮我叠叠燕捕头的那件鹿皮衫子。≈ap;一t;说着，一指床头。 芳草受不了他那种颐气指使的样子，说：≈ap;一t;不叠！≈ap;一t;却下意识地向鹿皮衫子瞧去，过一会儿，她忽然说：≈ap;一t;这衫子好奇怪。≈ap;一t; 秦玉头也不回地问：≈ap;一t;咋个怪法？≈ap;一t; 芳草拿过衫子，摩挲几下，说：≈ap;一t;这种鹿叫雪鹿，产于天山，十分罕见，皮毛更是名贵至极，雪鹿生性机警，不易捕捉，不知道燕捕头是怎么捉住的。≈ap;一t; 芳草把衫子往身上一套，又说：≈ap;一t;真可惜，少一块。≈ap;一t; 秦玉回过头，衫子下摆少了一块，不像是针脚开线，倒像是人为地割下的。秦玉见了也不以为意，只说：≈ap;一t;美好的事物总有致命的缺陷。≈ap;一t; 次日，阳光普照。 燕小七及其他官差来到衙门口，为秦玉送行。 燕小七说：≈ap;一t;多亏秦兄协手才侦破此案，秦兄定有一天会出人头地。≈ap;一t; 秦玉拱手笑道：≈ap;一t;谢燕兄吉言，秦某虽不才，却不会辱没祖上名声。≈ap;一t; 两人客套寒暄得肉麻，芳草受不了，便叉开话头，问道：≈ap;一t;燕捕头，你的鹿皮衫子哪儿弄的？≈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去天山猎到的我爹从小就叫我猎鹿，说一定要猎到一头名贵的鹿，因为在我们家族中，鹿皮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ap;一t; 芳草问：≈ap;一t;你什么家族啊？有这规矩≈ap;一t; 燕小七笑笑，显然不想回答，秦玉就说：≈ap;一t;你别老问这问那的，烦不烦啊。≈ap;一t; 芳草见燕小七不想详谈，又吃了秦玉一阵抢白，心里很是不爽，可碍于众人在场，只得装成小鸟依人的淑女：≈ap;一t;人家随便问问嘛！≈ap;一t;众人闻言，两股战战，均道：≈ap;一t;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位保重！≈ap;一t; 燕小七望着辚辚而去的马车，突然诡秘一笑。 立秋之后，天气忽然凉爽起来了，对于热了一夏的人来讲，这是最畅快的事。 秦玉驾着马车，芳草坐旁边，走在阳关大道上。秋虽至，花却未凋，漫山遍野仍是一片飞红流绿，远远望去，像是布匹刚从染缸里捞出一般。 秦玉啧啧两声，说：≈ap;一t;看见此情此景，我多么想做一首诗呵。≈ap;一t; 芳草摆弄着头发，也望着满山，说：≈ap;一t;大自然的诗也是韵律十足！≈ap;一t; 秦玉突然叫道：≈ap;一t;隐隐的青山，迢迢的水啊！≈ap;一t; 芳草险些从车上摔下去，埋怨道：≈ap;一t;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开嚎啦？≈ap;一t; 秦玉又叫道：≈ap;一t;也阻断不了对你的思念，天上的彩云是你袖中的幽梦，剪不断，理还乱啊≈ap;一t; 芳草说：≈ap;一t;这都是吕疯子传给你的病。≈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觉得挺好，直抒了我的胸臆。≈ap;一t; 芳草懒得理他，就没接声，从怀里摸出父亲的信，举到太阳下，自语说：≈ap;一t;这都写了什么啊？≈ap;一t; 秦玉说：≈ap;一t;打开看看不就妥了？≈ap;一t; 芳草瞥他一眼，说：≈ap;一t;真龌龊！≈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别自夸。≈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除了会跟我耍嘴。≈ap;一t; 秦玉说：≈ap;一t;旅途漫漫，没有争吵咋过。≈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觉得那个马夫有点怪。≈ap;一t; 秦玉说：≈ap;一t;咋回事？≈ap;一t; 芳草说：≈ap;一t;马夫临死前曾对着天空大喊大叫，像是遇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还记得吧。≈ap;一t; 秦玉当时被马夫的刀风逼得眼冒金星两耳轰鸣，哪里记得他说啥话，秦玉道：≈ap;一t;记得，当然记得！我清醒得很哪，那时。≈ap;一t; 芳草说：≈ap;一t;他一开始就先对付你，把燕捕头甩向一边你又不是衙门的人≈ap;一t; 秦玉百思不得其解，遂把那晚和燕小七偷听到的对话对芳草讲了一遍。芳草说：≈ap;一t;马夫此行为找幼子将其诛杀，他肯定幼子已到镇上，估计和他会晤的人也不会走远哎呀，不好，你杀了马夫，他四叔定不放过你≈ap;一t; 秦玉还未开口，突听一声阴森的笑声：≈ap;一t;小丫头果然可爱！≈ap;一t; 车顶上飞下一人，落在马前，马受惊前蹄腾空，车子晃了几晃。秦玉按剑喝道：≈ap;一t;阁下何人！≈ap;一t; 那人缓缓回过头，说：≈ap;一t;姓唐。≈ap;一t; 此人四十岁上下年纪，一身灰布衣，脸色蜡黄，唯有一双手，生得如葱般纤细白嫩。 秦玉暗叫一声不好，道：≈ap;一t;阁下有何赐教！≈ap;一t; 那人说：≈ap;一t;你杀我唐门之人，还有活路吗？≈ap;一t;说罢，袍袖一挥。 秦玉蓄势待发，袖动，长剑挥出。≈ap;一t;叮叮叮≈ap;一t;剑上沾了三颗钉子，钉头赤红，显然浸过毒，那人毫不吃惊，只说：≈ap;一t;好剑！≈ap;一t; 秦玉冲口而出：≈ap;一t;你更贱！≈ap;一t; 那人立时怔住，显得莫名其妙，扬腕要发，忽然咔嚓一声，那人左手握住右腕，向秦玉道：≈ap;一t;小朋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在前面等你！≈ap;一t; 那人施展轻功，一路小烟地走了。 秦玉的冷汗浸湿了衣服，说：≈ap;一t;好险！≈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就不怕，书里写的男女主人公撞上危险情况时总会遇难呈祥逢凶化吉≈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写的书你当然是主角，问题是咱们在谁写的书里？≈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和尚 忽听一声法号：≈ap;一t;阿弥陀佛！≈ap;一t; 路旁树林中走出一个老僧，身边站着一个青年和尚。 秦玉赶忙跳下车，向老僧行礼，一脸诚恳地道：≈ap;一t;大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ap;一t; 老僧目光淡定，悠悠开口道：≈ap;一t;不是我。≈ap;一t; 老和尚深邃幽深的目光飘到天边：≈ap;一t;老衲久不问世事，更不会与人妄自动手。≈ap;一t; 青年和尚说：≈ap;一t;是我。≈ap;一t; 秦玉一时也想不起如何措辞，还是芳草厉害，跳下马车，向那青年和尚道：≈ap;一t;谢你啦。≈ap;一t; 青年和尚垂首说道：≈ap;一t;众生皆平等，小僧就是看见一条狗遇难，也会为其脱厄解困，谁叫我佛以慈悲为怀呢？≈ap;一t; 秦玉两人心里都不是个味儿，觉得被人当狗救，倒不如死了算了。 尴尬之间，老僧开口了：≈ap;一t;净因，虽多日不传你佛法，但你的修为不降反升，实在可喜可贺啊。≈ap;一t; 青年和尚忙道：≈ap;一t;师父言传身教，胜似佛法数倍。≈ap;一t; 老和尚道：≈ap;一t;你看你，你这样说，就显得我佛法浅薄了。≈ap;一t; 青年和尚道：≈ap;一t;佛法非浅，师父的境界更深啊。≈ap;一t; 两人一唱一和煞有介事。秦玉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芳草见秦玉不悦，小声道：≈ap;一t;就当被狗救了。≈ap;一t; 秦玉觉得这个救狗的话题太过沉重，就问两人：≈ap;一t;两位师父去往哪里？≈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和尚云游四方，哪里有不平事就去哪里众生皆苦，阿弥陀佛，唯我佛法超度≈ap;一t; 芳草见和尚好玩，就问：≈ap;一t;方才师父说不问尘世，这怎么又打起抱不平来啦？≈ap;一t; 老和尚动了几下嘴，没说出话，然后使个眼色给徒弟。 那个叫净因的和尚说：≈ap;一t;师父不打，我打。≈ap;一t; 老和尚便道：≈ap;一t;年轻气盛，去尘世磨其戾气，未尝不是入我法门的好途径。≈ap;一t; 净因再次垂首：≈ap;一t;师父说的有理，小僧甘受尘世之苦。≈ap;一t; 秦玉闻言而笑，说：≈ap;一t;杀人者常说≈039;非我也，兵也≈039;。与大师又何其相似？≈ap;一t; 净因问道：≈ap;一t;施主何出此言？≈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就是那个啥都不懂的兵器，出了事也与大师无关。≈ap;一t;老和尚笑道：≈ap;一t;两位施主能言善辩，但和尚绝不杀人。≈ap;一t; 太阳快下山了，四围一片寂静。秦玉环视四周，向二人道：≈ap;一t;此处荒郊野岭，或许有野兽出没，两位师父不如与我们共乘马车，一路相随，也好有个照应。≈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昔我佛释迦牟尼舍身喂虎≈ap;一t; 净因说：≈ap;一t;师父，上车吧，咱俩腿都肿啦，跟了一路，不就等他这句话吗≈ap;一t; 老和尚还想说什么，唇上胡须又动了动，挤出句话：≈ap;一t;辛苦了马儿啊。≈ap;一t; 秦玉听明白了，这师徒俩并非路见不平而是有预谋的，但他们明显太笨，如果唐门人杀了自己，整个马车都是他们的了，而且犯不着为救人而和唐门结下梁子。 老和尚一瞅秦玉腰间，惊道：≈ap;一t;施主莫非姓秦？≈ap;一t; 秦玉说：≈ap;一t;大师好眼力，晚辈确实姓秦。≈ap;一t;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ap;一t;原来是大侠之后，失敬失敬。≈ap;一t; 秦玉心想，这和尚虽然肉麻，但功夫还算凑合，一路寂寞，不妨和他套套近乎，让他传点佛门秘籍啥的，遂道：≈ap;一t;晚辈习武十数载，但进境尤慢，大师可否点拨一二？≈ap;一t; 老和尚出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宣扬自己的机会，此时，看身边这个年轻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心中甚是得意，可又不能表露自己急于说教的迫切心情，便用充满玄机的口气问道：≈ap;一t;秦少侠练武用什么？≈ap;一t; 秦玉当时就蒙了，结巴道：≈ap;一t;用用手啊。≈ap;一t; 老和尚见猎物已落陷阱之中，不禁笑道：≈ap;一t;怪不得少侠进境慢，七窍才通六窍啊。≈ap;一t; 秦玉不管老和尚揶揄的口吻，只道：≈ap;一t;大师可否详论？≈ap;一t; 老和尚假咳两声，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长篇大论了，但他意识到教化的场合自然不能少了徒弟，便道：≈ap;一t;净因，别揉腿了你也听好了，世间做事，莫不如此。≈ap;一t; 净因赶忙双手合十，用虔诚加崇拜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得道高僧，颔首道：≈ap;一t;是，师父。≈ap;一t; 芳草虽驾着马车，但听三人对话也不禁好奇，便竖起耳朵听。 老和尚说：≈ap;一t;凡习武之人练功，用的乃是心脑或肚皮，当然，也不能排除用手的。≈ap;一t;顿了顿，又说：≈ap;一t;拿舞剑来说吧，用脑子的人，可以让别人看见他的幽深与空阔，见他舞剑，像是看佛经，博大精深，异彩纷呈，让你感受佛的光辉与空明；用心的人，可以让别人听见他的韵律和节奏，看他舞剑，如聆梵音佛语，洗去尘世渣滓，摆脱俗物羁绊；而用肚子的人，装着一肚子的江湖经验和人情世故，阳奉阴违，左右逢源，有实战经验便可料敌先机，立于不败，高手之争，只差毫厘，不败者，乃胜也。用手练剑的人当然，少侠贵为名门之后，我不能在此说三道四所以，用手者为下，心脑者次之，用肚子者方为上呵！≈ap;一t; 一番言语说得秦玉茅塞顿开，大有投他佛门之意。 芳草回头拉他衣袖，小声道：≈ap;一t;你要是吃斋念佛青灯黄卷非闷死不可。≈ap;一t; 秦玉出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ap;一t;不料我佛竟是如此能说会道≈ap;一t; 芳草不屑地说道：≈ap;一t;你和那青年和尚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啦。≈ap;一t; 秦玉驾着马车，芳草坐在一边。夕阳西下，漫山遍野披上一层红，秋风吹来，并不寒冷。 估计两人走很久了。净因和他活宝师父都靠在车厢里睡着了。 芳草看见前面有块石碑，对秦玉说：≈ap;一t;这啥地方啊，赶紧看看石碑去。≈ap;一t; 驱车来到石碑前，两人才发现碑上的地名很长很小密密麻麻，像是歌颂贞节的，又像是墓志铭。秦玉眯着眼，看清了碑文。 ≈ap;一t;过路人，你若到京城，请你告诉李将军，我们永远恪守他的命令，守住这片土地，无论是生或是死。≈ap;一t; 石碑斑斑驳驳，似乎年代久远，许多人都会相信李将军早已作古，将士们也已作古，但更多人会想象出，石碑下面一定埋葬着一个悲怆的故事。 车内的老和尚用打哈欠托的长音念了声佛号≈ap;一t;阿弥陀佛≈ap;一t;。 对于和尚来讲，佛号更接近于口头禅，睡觉前醒来后兴奋郁闷时都会提到这个毫无新意的词，类似于市井中的≈ap;一t;他妈的≈ap;一t;，但这三个字绝没那四个字更有震慑力，首先在数量上就逊了一筹，再者，文化背景和后台也不同，前者的背后是佛门，有了这个坚强后盾，便有无数特权，而后者的背后则是一群乌合之众和尚们大多都练过狮子吼海豚音之类的功夫，所以声如洪钟，做法事时声音大底气足显得卖力，施主自然施得多，长年累月下来，一声吼就能把人吓个半死，市井莽夫缺少此项训练，≈ap;一t;他妈的≈ap;一t;就无此功效。当然，对于功夫高强的和尚而言，说三个字和说四个字威力是等同的一旦有隐退的和尚蓄起长发，行于集市之上，与菜贩讨价还价不如己愿时，大吼一声≈ap;一t;他妈的≈ap;一t;，常常会使菜贩做出心甘情愿的退让。毕竟是权威，说啥都有分量，包括那三个字车内的和尚有很好的修养，以他的行事个性，若忍不住与人争执，肯定会叫身边的打手与其动嘴，这同时也说明，权威也得有个保护伞，或者说是，替死鬼。如果有人指证老和尚，他自然会辩解，非我也，兵也，也会说，佛法本无此意，只是世俗之人念歪了经，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善意地批评兵器：你还没免俗啊，还是经常在我身边让我佛时时点化于你吧权威通常充当这种角色当然，想让一个人做兵器必要的奖赏还不够，还得有强大的心理暗示，最好让他产生幻觉，误以为佛就在身边，而且真的时时点化于他 一连串的联想在秦玉脑子里蹦来窜去，他觉得自己不对，不该怀疑权威。 他走向车边，掀起车帷，说：≈ap;一t;大师，路边有个石碑。≈ap;一t; 老和尚道：≈ap;一t;写了甚？≈ap;一t; 秦玉说了碑文内容，老和尚又用悲天悯人苦海无涯的口气颂了一声佛号，道：≈ap;一t;太悲壮，太悲壮，秦少侠其中故事不提也罢！≈ap;一t; 秦玉没做声，上了马车，芳草还坐他身边，驱车前行。 过了一会儿，老和尚问净因：≈ap;一t;好徒儿，你知道碑文里讲的故事吗？≈ap;一t; 净因说：≈ap;一t;知道，师父。≈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你讲给秦少侠听罢，老衲不愿旧事重提。≈ap;一t; 净因假咳一声，说：≈ap;一t;从前啊≈ap;一t; 芳草小声对秦玉说：≈ap;一t;这是通俗的通病。≈ap;一t; ≈ap;一t;此处是一片荒地，兔子狐狸常常在此追逐嬉戏，有人传说这里有鬼打墙——知道鬼打墙吗？就是一个人在某地四处游荡却永远走不出去——走着走着，左腿——或者右腿——忽然跛了，却不自知，就围着自己的瘸腿在原地画圈阴风阵阵，不胜寒冷≈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别讲了，怪吓人的。≈ap;一t; 净因说：≈ap;一t;令人发指的还在后面呢，——对不起，这个词是指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毛发竖立的意思吗？——有两人游至此地交谈，谈话内容却被狐狸偷听了去，狐狸就从中插话，两人呢，便依着狐狸的话继续说，所以，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传说是狐狸交换了人的魂魄阴风阵阵，不胜寒冷≈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别讲了，怪吓人的。≈ap;一t; 秦玉忽然说：≈ap;一t;你们说过的话刚才说过！天啊！我们在原地打转，鬼打洞啦！≈ap;一t; 净因纠正道：≈ap;一t;是打墙，兔子才打洞。≈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净因啊，你佛法虽有小成，可语言不够简练，博士买驴，文字三张未着驴字啊你。≈ap;一t; 净因说：≈ap;一t;这只是个引子，渲染气氛而已，也为以后的发生的悲壮之事埋下神秘的伏笔，一举两得≈ap;一t; 芳草说：≈ap;一t;可以开始了吗？≈ap;一t; 净因说：≈ap;一t;朝廷也闻知此事，当时我大明江山根基尚浅，朝廷以为有人散布谣言蛊惑民心，遂派大将李之光来此地查探，李将军率兵三千驻守此地，三月也未闻有鬼打墙的事；李将军见此处虽属中原，但人烟却是稀少，便萌生在此开荒之念，数日后，接到朝廷密旨要他回朝，三千人仍驻在此地，李将军走后，三千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鬼打墙的苦，他们在山里绕啊绕，终于饿死，三千人披满山坡，有人为他们刻了一块碑，以表其质。≈ap;一t; 芳草说：≈ap;一t;三千多人同时被鬼打了墙，点儿也忒背了吧。≈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看另有隐情。≈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秦少侠你快点罢，天一黑，狐狸鬼物都出来垒墙，老衲是神佛也超度不了啦。≈ap;一t; 赶至天黑前，一行来到一座小镇，老和尚和净因都不住客栈，说是马车舒服。秦玉惦着一车秘笈就劝芳草别住店了，理由很简单：银两不多，得省着点儿。 傍晚时分，秦玉芳草去镇里买些饭菜，老和尚及其得意弟子显示了大肚汉的饭量，茶足饭饱之后老和尚一抹油嘴，对秦玉说：≈ap;一t;秦少侠，老衲看你生得骨骼精奇，乃我佛有缘之人≈ap;一t; 芳草忙说：≈ap;一t;他可不当和尚。≈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我让他当和尚了吗？≈ap;一t; 秦玉芳草都不明白他想干啥。老和尚从破烂衣袖中摸出一本《法华经》，对秦玉说：≈ap;一t;二两。≈ap;一t; 秦玉还未开口，芳草就叫起来：≈ap;一t;二两？一本书要二两？老师父您难道真的久不问世间事，不知道啥东西啥价吗？您老还是别当和尚了，直接抢银号得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芳草！说啥呢你！——大师您别介意，她就这样，总爱实话实说，您老别往心里去！≈ap;一t; 老和尚也不介意，说：≈ap;一t;这不算抢钱，如果少侠能鼓动——哦不，劝说别人也来买《法华经》，我们给少侠每本提二钱银子。≈ap;一t; 芳草说：≈ap;一t;天底下买卖经书的多了，咋个提法？≈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凡是有我亲笔书写≈039;绝版≈039;二字的，均有效，而且江湖各处都有我们的分号，——怎么样？加入我们吧。≈ap;一t; 老和尚的光头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一张油脸更是神采奕奕。 净因从旁补充：≈ap;一t;这是直销，不是传销！≈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出去透透气，闷得心慌。≈ap;一t; 秦玉也对净因说：≈ap;一t;她好迷路，我去看看。≈ap;一t; 来到偏僻处，芳草问：≈ap;一t;咋弄啊这事儿？≈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也摸不准，没经历过呀。≈ap;一t; 芳草说：≈ap;一t;买了书不知道还要你买啥，说不定连佛珠，袈裟，要饭的钵都一发儿卖给你。≈ap;一t; 秦玉说：≈ap;一t;花钱消灾，息事宁人算了，论功夫咱不如人家，况且他还救过咱的命，他们能心平气和地给咱谈生意而不是直接抢劫，我已深感万幸了。≈ap;一t; 秦玉回到车中，老和尚说：≈ap;一t;怎么样少侠，想通了吧？≈ap;一t; 秦玉从怀里摸出三两银子，将银子伸到灯下，说：≈ap;一t;大师，我家《法华经》有好几个版本呢，您这本还是留给有缘人吧，这银子您们使，出家人也不容易。≈ap;一t; 老和尚略一沉吟，净因手法快如闪电，将银子抓了去，老和尚见徒儿得手，佯叹道：≈ap;一t;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干脆我把袈裟给你得了。≈ap;一t;说着要脱。秦玉忙拉他手道：≈ap;一t;师父万万不可，外面那么冷，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教我如何向天下苍生c无数受苦大众交代啊。≈ap;一t; 净因也苦劝：≈ap;一t;望恩师三思！≈ap;一t; 老和尚见目的达到，一拍净因：≈ap;一t;咱们下车。≈ap;一t; 秦玉忙道：≈ap;一t;师父这要去往何处？≈ap;一t; 老和尚灯下笑得灿烂无比：≈ap;一t;众生皆苦，我们去普渡有钱人哦不，有缘人，再见。≈ap;一t;说完，师徒二人跳下马车。 秦玉芳草都长吐一口气，再也不想见他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进京 秦玉和芳草找了家客栈住下。一夜无梦。两人睡得这么香，估计都把唐门追杀他们的事给忘了。 天明时分，两人简单地用了饭，而后就匆匆路。晓餐露宿栉风沐雨地赶了十几天路，唐门人竟然没有出现找过他们茬儿。两人都不解。还好已到京城。 来到京城，两人彻底放下心了，觉得死而无憾，这可是个大地方啊，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来过呢。 繁华新鲜自不必说，光是冰糖葫芦就比家乡的大，京腔在暮霭笼罩的黄昏里飘扬，蛮好听的。两人问清龙门镖局的地址，驱车而去，马上就要把任务完成了，两人都很兴奋。 镖局守门人问他俩找谁，秦玉说找曹轩辕曹大镖头，守门人正欲不屑讽刺时，芳草掏出信，说：≈ap;一t;我们来送信的。≈ap;一t; 守门人没看信，而是盯上了秦玉腰间的牌子，问他：≈ap;一t;你这牌子哪来的？≈ap;一t; 秦玉说人给的。守门人问他谁给的，他说不知道，便形容了那人外貌。 守门人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一拍脑门儿：≈ap;一t;二位请！≈ap;一t; 秦玉芳草都没迷过来。 守门人说：≈ap;一t;你们在此等候，我这就去请总镖头出来。≈ap;一t; 少顷，曹镖头来了。 秦玉和芳草看见他时都愣了一下，曹镖头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ap;一t;人生总是充满意外啊。≈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若早知道您就是曹大镖头，那晚就把信给您了，省得千山万水地跑。≈ap;一t; 曹轩辕又笑道：≈ap;一t;你们游览了山山水水，还没人收你钱，你们岂不是赚了？哈哈。≈ap;一t; 秦玉没觉这话好笑，就陪了两声。 曹轩辕似乎没觉察到自己没幽默感，依旧笑道：≈ap;一t;我给你们的腰牌用上没有？≈ap;一t; 芳草说：≈ap;一t;卖冰糖葫芦的一枝要十文，亮出腰牌让他看，他竟然要十一文。≈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果有此事？≈ap;一t; 芳草说：≈ap;一t;确然。≈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那卖糖葫芦的八成不识字，以为你们是城管，故意不卖你们。≈ap;一t; 秦玉问：≈ap;一t;啥叫城管？≈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城管就是管理京城小商贩的一个组织，乱收费乱砸摊儿，简直与地痞无异，人家好端端地摆个煎饼果子摊儿，他们却来伸手要钱，不给钱就把人家的面粉鸡蛋扔到地上，你说，这不是土匪么？≈ap;一t; 秦玉说：≈ap;一t;天子脚下他们也敢乱来，没王法了么？≈ap;一t; 曹轩辕长叹一口气，说：≈ap;一t;什么王法呀，朝廷规定不准乱摆地摊儿，怕番邦蛮夷之人见了影响不好，他这一要面子，百姓就受苦了唉，不说了，你们刚才说送信？≈ap;一t; 芳草把信递给他，说：≈ap;一t;我爹写的。≈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你爹？你爹是谁？≈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爹叫胡三。≈ap;一t; 曹轩辕摇摇头：≈ap;一t;不认识。≈ap;一t; 他打开信，看了一会儿，看完信后又看看芳草，问：≈ap;一t;小姑娘今年多大了？≈ap;一t; 芳草很奇怪，却只道：≈ap;一t;十八。≈ap;一t; 曹轩辕喃喃自语：≈ap;一t;十八，十八，多好的年龄。≈ap;一t; 芳草说：≈ap;一t;曹镖头，我爹信上说什么了？≈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也没说什么，只说洛阳天气不好。≈ap;一t; 曹轩辕的目光从芳草身上移开，向守门人说：≈ap;一t;你去带两位朋友休息。≈ap;一t; 芳草看着曹轩辕的眼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这一路赶得急，甚是累倦，吃完晚饭就躺下呼呼大睡了。 天明时分，镖局里人声嘈杂，镖师们咋咋呼呼的，看情形可能要出镖。 秦玉芳草用完早饭来到镖局大厅，曹轩辕见二人来，说：≈ap;一t;我们准备送趟镖去四川，威虎镖局大镖头的母亲寿诞，我们得送贺礼。≈ap;一t; 芳草说：≈ap;一t;既然镖局有事，我们信也送到，就不打扰了，我们今天就回洛阳。≈ap;一t; 曹轩辕眉头紧蹙，许久道：≈ap;一t;你们远道而来，路途劳顿，先休息两天再做计议吧。≈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们其实还有点别的事，不耽搁了。≈ap;一t; 曹轩辕沉吟半晌，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说：≈ap;一t;二位辛苦，权作茶钱了。≈ap;一t;秦玉一看，足有千两，便欲推辞，曹轩辕则说：≈ap;一t;两位不收，就是不给我曹某人面子，失节事小，面子事大，小朋友不要伤害我的骄傲。≈ap;一t; 秦玉接过银票往怀里一揣，抱拳说：≈ap;一t;曹大镖头，咱们就此别过。≈ap;一t; 曹轩辕也拱手道：≈ap;一t;有空常来京城玩儿，美酒玉食，香车宝马，偎红倚翠，一掷千金，才是好男儿呀。≈ap;一t; 曹轩辕走前面，两人走后面，来到镖局门口，手下把马车拉来了。曹轩辕说：≈ap;一t;我换了匹好马给你们两位一路小心。≈ap;一t; 曹轩辕看着马车驶远，突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因为他看见芳草，就想起了那场江南的雨，看见秦玉就想起了自己梅子，你好吗？我们都老了呀。 出了镖局，日正中天。 秦玉说：≈ap;一t;你真准备回洛阳？≈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老挂念我爹，说不定家里出啥事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爹一推粪的，谁和臭过不去！≈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别那么没人性好不好，再咋说他也养我十几年了，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能爽吗？≈ap;一t; 曹轩辕的马特强悍，跑起路来拉风得很。 芳草说：≈ap;一t;唐门那人咋没动静了？≈ap;一t; 秦玉一惊，良久才说：≈ap;一t;我都把这事儿给忘啦！≈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受邀 秦玉挑着官道走，惟恐有人在大白天对他们下手，可他哪里知道，拦道抢劫杀人越货的事，都是在官道上发生。 不过别说，唐门还真没找过他俩。 马儿这两天没少吃苦，速度是越来越慢。 芳草说：≈ap;一t;照这行程，啥时候能到家呀。≈ap;一t; 秦玉说：≈ap;一t;不急，不急，人生不满百，常怀千日忧，青春正年少，路当慢慢走。我们何必太匆匆呢？你难道真有了世俗之心么？≈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就掰吧！≈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看，我们游览了好山好水这境界≈ap;一t; 两人说话间，忽听官道上一人怒吼：≈ap;一t;下车！≈ap;一t; 芳草一惊，秦玉的手已按上剑柄。 秦玉沉声道：≈ap;一t;好人不当道，阁下是谁？≈ap;一t; 那人一扯脸上蒙面布，喝道：≈ap;一t;天下谁人不识君！阁下是否姓秦？≈ap;一t; 秦玉奇道：≈ap;一t;墙里开花墙外香，你咋知道我姓秦？≈ap;一t; 那人哈哈一笑道：≈ap;一t;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可算找到你了。≈ap;一t; 秦玉道：≈ap;一t;洛阳亲友如相问，你到底啥事？≈ap;一t; 那人道：≈ap;一t;四海之内皆兄弟，在下并无恶意。≈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们累不累？≈ap;一t; 那人道：≈ap;一t;在下姓唐，乃川蜀唐门之人，门主特派小的来请公子去川蜀一聚。≈ap;一t; 芳草说：≈ap;一t;有你这样请人的吗？能把人给吃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与唐门素无瓜葛，为何请我？你们门主是谁？≈ap;一t; 那人说：≈ap;一t;我们的新门主乃唐二先生幼子，唐鸣。≈ap;一t; 秦玉的思潮霎时翻滚起来，幼子果然没死，而且当了门主，自己曾杀了唐门两个人，唐门一定风闻此事了，这唐门绝不能去！ 秦玉说：≈ap;一t;在下有事在身，无法前去，还望小哥见谅。≈ap;一t; 那人说：≈ap;一t;秦公子半月前是否在一个镇上杀过人？≈ap;一t; 秦玉心想，终于说中要害了，当下心一横，高声道：≈ap;一t;不错，人就是我杀的！你要怎地！≈ap;一t; 那人长释一口气，说：≈ap;一t;这就好，我还怕公子不肯承认，还得让我费一番威逼色诱，门主说公子光明磊落敢做敢当快意恩仇血债血偿≈ap;一t; 秦玉心道，又是个做出家人的好坯子，当下只说：≈ap;一t;门主让我去做啥？≈ap;一t; 那人说：≈ap;一t;做证。≈ap;一t; 秦玉发现自己不该来这个乱七八糟的江湖，不来，就不会碰见芳草，也不会碰上他爹，自然不会送信，那就遇不上唐门的人了，更不会被唐门请去做什么见鬼的证有人说，进唐门时是活人，出来就成了花花绿绿的脓水 那人见秦玉脸上包罗万象阴晴不定，以为他害怕，遂说：≈ap;一t;公子莫怕，这有请柬。≈ap;一t;从怀里摸出个请柬来，递与他，道：≈ap;一t;接到我唐门请柬的人乃我门上宾，谁也不敢加害于你，否则，就是和我门过不去。当今天下，只有三人接到过，一个是少林方丈慈玄大师，那是二十五年前，老门主病逝之时；一个是崆峒派掌门雨轩真人，那是十年前，门主的师父仙逝之时；再一个，就是公子您了。≈ap;一t; 秦玉心说，两次都不是啥好事，这次我去了，不知道又会谁逝说道：≈ap;一t;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望好汉通融。≈ap;一t; 那人很爽快地说：≈ap;一t;公子请便，办完事情之后，请务必来我川蜀唐门一趟，事关重大，不可再拖。≈ap;一t; 芳草说：≈ap;一t;到时我们一定去，请你把我们的意思转达门主，莫让他担心。≈ap;一t; 那人略一拱手，说：≈ap;一t;后会有期，二位请。≈ap;一t;说完，一让道。 走了好久，芳草回过头，看见那人还在原地，正望着马车。 芳草说：≈ap;一t;他们似乎没啥恶意还要去么？≈ap;一t; 秦玉说：≈ap;一t;去，当然要去，我还是证人呢。≈ap;一t; 芳草不屑地说：≈ap;一t;狡兔死野狗烹，你就不怕做完证唐门把你烹喽？≈ap;一t; 秦玉傲然道：≈ap;一t;大丈夫死且不怕，水烹安足辞！再说了，人家唐门是大门派，犯不着跟我这样的小喽罗动粗。≈ap;一t; 芳草说：≈ap;一t;动粗？你想不到唐门杀人的手法有多文雅，用一根很细很细的绣花针扎进你的皮肤你慢慢浮肿，肿得晶莹剔透，像水母一样美丽然后你就一点一点地破裂，让你破裂大半年，你能受得了？≈ap;一t; 秦玉打个激灵，鸡皮疙瘩从百会穴起到涌泉穴。 既然唐门已打定主意要他做证，自然不会加害他们，故而两人这一路倒真是毫无压力地欣赏了山山水水花花草草。 行了十几天两人来到四通镇，秦玉提议去拜访一下燕小七燕捕头，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唐门请为上宾，想到唐门的请柬，秦玉心里不知道是啥味儿。 两人来到衙门口，守门人认识秦玉，当下寒暄一番，问及燕小七，守门人说燕小七在结案后就离开了。 秦玉叹道：≈ap;一t;燕兄定是看破了世俗名利，隐居山林了，也好，也好，闲云野鹤，竹林清泉，未尝不是个好选择！可惜，可惜我呀，免不了俗气。≈ap;一t; 守门人说：≈ap;一t;秦大侠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人生于世，如何能永葆自然之本性而不被外界浸染呢！不都是随波逐流嘛！人都得吃喝拉撒不是？都有七情六欲不是？一个人跑到深山老林，不憋死也得闷死，所以啊，看不破名利不叫俗。孔老夫子是圣人吧，他咋不隐居？而且还办个培训班收学费，收完人钱不教人家，带着一大帮弟子七国挨着串，干嘛去了？说的好听，是传播学说教化百姓，以期达到上层更好管理的目的，其实还不是想让上边重视，给点钱花嘛颜回知道吧，就是在路上颠簸死的，身子骨儿弱呀，经不起折腾，多好的孩子孔圣人教书育人言传身教，到死都没整出一本书来，他门下弟子脸上也挂不住了，老师一生游历那么多国家，舌灿莲花纵横捭阖的，可书却没弄成事儿，干脆就把他的话整理一下，出版得了，免得后人耻笑他老人家瞎胡闹您说说，这《论语》里头有几句是孔夫子的话呢？哦，对不起，跑题啦，圣人也俗，你我也俗，燕捕头不俗，饿死就成仙啦。≈ap;一t; 秦玉说：≈ap;一t;老兄生不逢时啊，若生在七雄之乱之际，什么老子庄子孙子都得去死，您是老大！≈ap;一t; 守门人嘿嘿一笑说：≈ap;一t;您骂我老庄装孙子是不是？≈ap;一t; 芳草忍俊不禁。 秦玉慌忙辩解：≈ap;一t;不是不是，绝无此意，绝无此意≈ap;一t; 谈笑间，一对老夫妻一路小跑朝衙门口奔来，秦玉心道，莫非又出了人命案？ 老婆婆跑到守门人面前，一把将他拉住，恨道：≈ap;一t;挨千刀的铁锤！又跑出来糊弄人！快跟我回家！≈ap;一t; 秦玉忙拉开她，说：≈ap;一t;这是衙门，老婆婆，你要干吗？≈ap;一t; 老婆婆生怕守门人逃脱，紧紧抓住他的外衫，也不答秦玉话，狠劲凿了守门人一个爆栗，大声说道：≈ap;一t;还偷人家衣服！快脱下来！该吃药不吃药到处乱跑！看我咋收拾你！快跟我回家！≈ap;一t; 守门人的目光从老妪肘下穿过，对秦玉说：≈ap;一t;看见没有，真是俗不可耐，天天让我吃药，我又没病，秦少侠，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你体会过没有？那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啊！≈ap;一t; 话刚落音，老妪已将其双手反剪背后，拉起就走，秦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头向他解释：≈ap;一t;小儿铁锤，自小就心智不全，疯疯癫癫，学人骑马佩刀，尤羡侠客武夫，目标虽好，就是本钱不够呀。≈ap;一t; 老头儿叹息着，一路远去。 秦玉和芳草望着守门人四柱翻腾起的滚滚尘灰，兀自失了神。 闹剧的动静惊动了衙门里的人，有个衙役出来，看见铁锤走远，长吁一口气，对秦玉说：≈ap;一t;他在这儿我们都得回避，他老是和人探讨人生的意义。≈ap;一t; 秦玉问：≈ap;一t;燕捕头离开了？≈ap;一t; 衙役说：≈ap;一t;离开了，他走后，马夫的尸体也失踪了，有人说是冤魂索命，谁知真假！新上任的捕头姓朱。≈ap;一t; 秦玉两人找家客栈休息，用完晚饭，各自早早休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入蜀 天明时分，有淅淅沥沥的雨下。 店小二把马牵来时，马儿似乎还没睡醒，眼神飘忽睡意朦胧的。两人用了早饭，继续往洛阳赶。 秋风夹杂着秋雨，让人觉得特别寒冷。芳草瑟缩在车厢的角落，用毯子包住发抖的身体，秦玉戴着个斗篷驾车，芳草问他冷不冷，秦玉说习武之人非同寻常百姓，肾不虚，夜间绝不盗汗。 秦玉心说，我若说冷你是不是会把毯子让给我？ 他见着鬼天气确实不尽如人意，找家衣店给两人随便买些厚实衣服，又置些棉被褥子啥的，给马儿也弄上一条草毡子。 芳草身上一暖和，话就多起来。 芳草说：≈ap;一t;秦大公子，讲讲你的故事吧。≈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的故事拖沓冗长，没甚意思，不如说说你吧。≈ap;一t;其实秦玉懒得说。 女人家好奇，老问东问西问这问那，等一一回答完她的问题，又不知故事讲到哪儿了，只好从头再来，这次女人家又会有问题阻止你故事的继续，而且有时还会问得和上次一样如果一个女人犯这样的错误，你可千万别怪她，她不是对你的故事感兴趣，而是对你感兴趣。 芳草倒很痛快，说：≈ap;一t;好！≈ap;一t; 她清清嗓子，说：≈ap;一t;列位看官，且听小女子说一段伤心的故事，由于故事曲折诡异，神秘离奇，如同虚构一般，诸位莫要怪小女子胡言乱语啊本故事涉及人名均为化名，如有雷同幸甚至哉！≈ap;一t; 秦玉差点抽过去，什么乱七八糟的！ 芳草说：≈ap;一t;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杀人纵火夜。突然！天空中轰隆一声，倾盆大雨自上而下，灌向人间，一声啼哭，预示着黑暗终将过去，黎明马上来临，那是因为我出生了。我爹已有五个女儿，所以我的出生不仅增添了一个家庭的负担，还给我娘造成巨大的痛苦，酝酿十月，我娘本想扬眉吐气一番，以便在众人及公婆面前露脸，哪知脸没露成，倒现眼了。可怜我娘命苦，一见我就大哭不止，谁也拉不住，后来瞅个没人的空儿，悬梁自尽了。我爹气我，也不想要我啦，他把我丢到大街上的粪坑边，想熏死我，可吉人自有天佑，我被闻声赶来的推粪老汉所救，终得幸存老汉见我乖巧伶俐，出粪泥而不染，取名荷花，我嚎啕大哭，似是不依，一连换了好几个名字，直到叫我芳草我才不哭≈ap;一t; 秦玉说：≈ap;一t;这故事倒有几分诡异。≈ap;一t;又说：≈ap;一t;可是这事儿不是真的，没意思。≈ap;一t; 芳草说：≈ap;一t;是真的，我是养女，现在我还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ap;一t; 秦玉等芳草说下去，芳草却哼起了小曲儿。 秦玉说：≈ap;一t;你怎么不讲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没有了。≈ap;一t; 秦玉心里一紧，坏了，坏了。 芳草说：≈ap;一t;说说你吧。≈ap;一t; 无奈，秦玉只好开口：≈ap;一t;我出生于世家，秦无风你知道吧哦，我一早就告诉过你，那是我先祖≈ap;一t; 芳草打起哈欠。 ≈ap;一t;后来我的功夫出神入化，武师教不了我了≈ap;一t; ≈ap;一t;终于，我爹将祖传的宝剑亲授与我≈ap;一t; ≈ap;一t;我没想到江湖是如此之乱，习武之人是如此之多≈ap;一t; ≈ap;一t;像过江之鲫何去何从？生存还是毁灭呢？这么多习武之人给江湖带来多少危机，谁知道？谁知道？≈ap;一t; ≈ap;一t;练武的比牛毛多，比鸡贱，能混出个名堂吗？≈ap;一t; ≈ap;一t;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还是挺身反抗无涯的灾难？习武之人除了给人家当打手还能干嘛？≈ap;一t; ≈ap;一t;这个世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呀芳草，芳草！≈ap;一t; 秦玉掀开帘子向车内看，芳草像猫一样恬然入睡了。他微微一笑，得出了个结论：如果你不想说话而又不得不说的时候，最好多用点问句，把球抛给人家，抛得越多，别人就感觉越沉，不久就可以免去被人提问的后顾之忧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的提问确实有深度，换成被问者是自己，秦玉想，我也回答不出来。 秦玉远远地看见有两个佩剑的人分站道路两旁，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一沓纸。秦玉来到两人跟前时，其中一个向秦玉递了一张。上面写着：王麻子豆腐店开张啦！！开业酬宾！凭此单即可领取精美礼品一份！本店特色≈ap;一t;豆腐皮渣烩菜≈ap;一t;届时引爆！谁能独领风骚？唯我麻子豆腐！下面写着地址。 秦玉探过头，望了望在风雨中默立的两位剑客，突然很难过。 芳草也醒了，看看传单，咽口口水，什么都没说。秦玉还在想着剑客。他觉得不久的将来，自己的命运也会像他们一样凄惨。 秦玉看到衣衫褴褛的自己，怀里抱着个脏兮兮的孩子，孩子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冰糖葫芦，涎水都扯到自己身上了后面跟着和自己装束差不多的媳妇儿，怀里抱着个更小的，而且比那个还要脏，一家四口，沿街走着。媳妇儿想买一盒水粉，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直到卖水粉的老太婆拿怀疑的眼光看她，她才无奈地放下，她忧伤的眼神让人心碎。大街上饭店里的香味儿飘到这个贫穷之家每个人的鼻子里，四人的喉头同时咕噜一声，咽口吐沫，又失魂落魄地走 秦玉不敢想下去，这个结尾对一个刚出道的少年来说，太狠了。 芳草说：≈ap;一t;我们该吃饭了，秦少侠，您给安排一下下吧。≈ap;一t; 秦玉驱车来到城里最大的酒楼，而且点了好多菜。 芳草说：≈ap;一t;这不是你风格呀？≈ap;一t; 秦玉说：≈ap;一t;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黄花蝶也愁。≈ap;一t; 芳草问：≈ap;一t;这是一个人写的？≈ap;一t; 秦玉说：≈ap;一t;怎么不是！我写的！你怎么那么多话啊你！≈ap;一t; 芳草摇头叹息：≈ap;一t;唉！可怜的孩子，谁让你堕落到这步田地？又是谁引诱你走上这条不归之路？唉！江湖啊江湖！娃是好娃，就是江湖把他给害了！≈ap;一t; 秦玉没搭腔，心中烦燥至极，举杯猛喝。 芳草又不知死活地说：≈ap;一t;怎？失恋？情场失意战场得意嘛！说不定你武功又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了呢≈ap;一t;话刚落音，秦玉一把拽过她，亲上她的嘴唇。 芳草当时就懵了，酒楼里的食客伙计也懵了，秦玉的酒也醒了。 芳草推开他，慢慢地走出门。 秦玉大吼一声：≈ap;一t;小二！≈ap;一t; 店小二忙跑过来，尴尬地看着他，说：≈ap;一t;我没看见刚才在后面呢客官，有事您吩咐？≈ap;一t; 秦玉柔声说道：≈ap;一t;可以打包吗？≈ap;一t; 回到车厢中，两人对视了好大一会儿，芳草开口道：≈ap;一t;姓秦的，你得负责。≈ap;一t; 这回秦玉懵了。 芳草说：≈ap;一t;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我示你让我怎么说！≈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就是不让你说才一失足成千古恨啊！≈ap;一t; 芳草差点跳起来：≈ap;一t;你这个衣冠禽兽都不如的小人加伪君子，占完本姑娘便宜就想走人是不是？告诉你姓秦的，你休想甩掉我！我跟定你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一直在跟着我。≈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要跟你一辈子！你毁了我的清白叫我如何做人！呜呜≈ap;一t; 秦玉忙道：≈ap;一t;你别哭别哭，反正这里又没人认识你，你我不说，谁知道你的清白≈ap;一t; 芳草通红的眼睛瞪向秦玉，使他无法再说，芳草用牙缝说：≈ap;一t;卑鄙。≈ap;一t; 秦玉见芳草不高兴，也咬牙说：≈ap;一t;好！这哑巴亏我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一心向我，不妨找人前来我家提亲，我爹娘那一关你要是能顺利通过，我们再那啥呗。≈ap;一t; 芳草愣了好大一会儿，而后使劲摇摇脑袋，说：≈ap;一t;我没听懂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ap;一t; 两人都没吃饭，于是就把打包带回的东西吃了。两人又都喝了一点酒，竟然睡着。 雨一直在下，虽是下午，倒像似傍晚一般，天空黑沉沉的。 秦玉做了个冗长的梦，梦见自己来到四川唐门，那里的人用他的身体试药，天空下着雨。秦玉裸露的身体在雨中冲刷，好多人往他身上招呼着暗器，芳草哭着扒开围观的人群，看见了五颜六色的秦玉秦玉身上响起了一种奇怪的爆裂声，很小，但清晰，芳草似乎也听见了，对他说，秦公子，你破了。秦玉感觉自己有种无法言语的肿胀感，他≈ap;一t;嘿≈ap;一t;了一声，在吐沫星子喷到芳草脸上的同时，身上的花花绿绿也溅到她衣服上。天空忽然阳光普照，草地上只有芳草一人在翩翩起舞，芳草掂起裙角，像在暗示他什么，用充满神秘的口气在他耳边轻轻说，秦公子，我好看么？你给了我梦幻般的颜色 不知梦了多久，秦玉终于醒来。在他意识可控的那一刻，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ap;一t;阿弥陀佛。≈ap;一t; 秦玉心说，落到他手里总比落到唐门手里强，顶多多花点儿银子或者多介绍些客户给他。 秦玉睁开眼，强作笑容，说道：≈ap;一t;大师普渡众生，小子早就料到终有一天会落入我佛的慈悲之手，普来普去还是会普到我头上，可见我真是有缘人。≈ap;一t;老佛笑而不语。 秦玉开始打量四周。 这是间卧室，布置得很精心，窗边有盆竹子，还很浓翠。 秦玉问：≈ap;一t;大师，那位小姑娘呢？≈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芳草姑娘已无碍，正在后花园和夫人们喂猪赏花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后花园？这是什么地方？≈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这是四川，唐门。≈ap;一t; 秦玉心想你就胡扯吧，你卖《法华经》能卖到唐门里，你比我还牛，当下便说：≈ap;一t;您老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呀，居然能把经书卖到人家门口！≈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我奉门主之命来做证，不是卖经。≈ap;一t; 秦玉说：≈ap;一t;不料想和尚除了奉佛祖菩萨，还奉别的。≈ap;一t; 老和尚苦笑一下，无奈道：≈ap;一t;老衲若不来，只怕以后再也无法完成普渡众生的使命了。≈ap;一t; 秦玉思忖之间，听见芳草声音：≈ap;一t;这呆子醒了没有？夫人说最迟今天，今天要是再不醒就一把火烧掉他。≈ap;一t; 有人回答：≈ap;一t;好像醒了，没醒您也不能烧≈ap;一t; 芳草就站在门外叫：≈ap;一t;秦玉，你死了没有？没有就火葬了哇！≈ap;一t; 秦玉一听，芳草的意思好像是不死也得死，赶忙答道：≈ap;一t;死了死了，你别烧我，我这就起来，不过身子有点虚，得补补。≈ap;一t; 芳草又叫：≈ap;一t;粥早就煮好了，你个猪头。≈ap;一t; 老和尚扶着秦玉，来到门前，守门人忙从老和尚手里接过秦玉。芳草一见秦玉，一脸的欢天喜地，说：≈ap;一t;你整天睡不醒，这下好啦。≈ap;一t; 秦玉问芳草这啥地方。芳草说：≈ap;一t;每个人都说这是唐门，我又有点不太信，不过你看这里屋檐下都挂着那么多辣椒，估计应该差不多。≈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什么时候醒的？≈ap;一t; 芳草说：≈ap;一t;两三天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们一路居然梦到四川，可见，还是遭人暗算了。≈ap;一t; 说话间来到花园，一个小孩的声音传来：≈ap;一t;兔儿，兔儿，你别跑，等等我，你再跑，我就打你啦。≈ap;一t;一只大白兔从芳草脚下蹿过，后面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小胖孩儿，他见追不上，就再次恐吓：≈ap;一t;你再跑，我就打你啦。≈ap;一t;兔子哪懂人语，看见有个比它还胖的东西对自己穷追不舍，自是发足狂奔。小胖孩儿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手腕一翻，扬手，镖出，竟是毫不含糊的大家风范。兔子伏在草丛里，再无声息。 芳草说：≈ap;一t;这你总该信了吧。≈ap;一t; 秦玉愣了半晌，说：≈ap;一t;我一直信着。≈ap;一t; 一个少妇走过来，说：≈ap;一t;三位受惊了，这孩子性格倔犟，待我回去再收拾他。≈ap;一t; 少妇并不十分娇艳可人，却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孩子回头说：≈ap;一t;娘，兔儿不听我话。≈ap;一t; 少妇笑道：≈ap;一t;不听话你就杀它么？≈ap;一t; 小胖孩儿噘嘴道：≈ap;一t;听话就不杀。≈ap;一t; 娘儿俩的一番对话听得三人惊心动魄，脸上表情也是风起云涌。 秦玉出了神。 他看见小胖孩儿问自己：≈ap;一t;你听不听话？≈ap;一t; 自己昂然道：≈ap;一t;我堂堂七尺男儿岂可听命于你！≈ap;一t; 小胖孩儿用针扎自己一下，又问：≈ap;一t;听不听？≈ap;一t; 自己说：≈ap;一t;没门儿！≈ap;一t; 小胖孩儿说：≈ap;一t;不听？哼哼，兔子就是你的下场！听不听？最后一遍，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那只兔子我只说两遍就弄死了≈ap;一t; 自己想了想，说：≈ap;一t;小哥儿，再给我点面子，再多问一遍，你再多问一遍我就答应听你话≈ap;一t; 小胖孩儿问少妇：≈ap;一t;娘，这三个人是谁？≈ap;一t; 少妇看着秦玉说道：≈ap;一t;是小叔请的客人。≈ap;一t;又问秦玉：≈ap;一t;秦公子睡得安好否？≈ap;一t; 芳草拉拉秦玉衣袖，他方回过神，忙说：≈ap;一t;好好好啊，好得很，我恨不能长睡不醒人生如梦呀！≈ap;一t; 少妇笑道：≈ap;一t;秦少侠正值风华，何来如此厌世？≈ap;一t; 秦玉说：≈ap;一t;生不如死呀。≈ap;一t; 小胖孩儿忽然问他：≈ap;一t;为什么？≈ap;一t; 秦玉说：≈ap;一t;好端端的兔肉被你糟蹋了。≈ap;一t; 几人回过头看草丛中的兔子，兔子的血都成绿的了。小胖孩儿一笑，跑到兔子边儿上，从怀里摸出个纸包，打开，将粉末撒到兔子身上，绿血又变成红血，绿肉也变成红肉。小胖孩儿向秦玉道：≈ap;一t;这样就好啦，只是——你肯吃吗？≈ap;一t; 秦玉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唐门。他一连喝了几大碗肉粥，竭力使自己不去想那只该死的兔子。芳草倒像是没事儿一样，吃饱饭就喂猪，喂完猪就再吃饭。 一连三天，风平浪静。 第三天晚上，侍女进秦玉屋内，说：≈ap;一t;请公子沐浴更衣，门主有请。≈ap;一t; 秦玉心说，这一天还是来了，可得把嘴守好，不然就成那只兔儿了。 侍女领着秦玉走，七拐八拐地来到后花园，秦玉见明月高悬星光灿烂，金风细细花香漫漫，不禁高声说：≈ap;一t;我真想吟首打油诗啊！≈ap;一t; 侍女忽然回头，低声道：≈ap;一t;公子莫要喧哗。≈ap;一t; 秦玉心说，这人还不如芳草有情趣呢，吟诗都不让，又是俗人一个。 侍女引秦玉来到一面爬满蔓生植物的墙前，也不知摁了哪儿，反正墙开了，侍女回头说：≈ap;一t;公子，快走吧。≈ap;一t; 秦玉一下子没迷过来：≈ap;一t;走？去哪里？你啥意思？≈ap;一t; 侍女说：≈ap;一t;离开这里。≈ap;一t;说着，一把把秦玉推出门外，说：≈ap;一t;公子，江湖险恶，你还是守拙田园吧。≈ap;一t; 墙门又渐渐合拢，将秦玉关到墙外。 秦玉急道：≈ap;一t;喂！那谁，你开门哪，不是，开墙哪，我是贵宾，我有请柬芳草，芳草，救我啊。≈ap;一t;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自身后迎面扑来堵住嘴巴。 曹轩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ap;一t;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呀！≈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解救 回到车厢中，芳草正熟睡。 曹轩辕说：≈ap;一t;这小女娃整天无忧无虑的——秦少侠，别客气，坐吧。≈ap;一t; 秦玉奇道：≈ap;一t;曹大镖头怎么也在这里？≈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我来救你们呀，可找来找去没找到你们俩，不过芳草倒是别人送出来的，要不是听见你和那女子的话，我也救你不出。≈ap;一t; 秦玉不说话，只是盯着烛火看，对曹轩辕此举似乎不是太满意。 曹大镖头一直自我感觉很好，没看明白秦玉啥意思，道：≈ap;一t;江湖是虎穴，唐门就是龙潭，我费尽心力救你们，虽然没功劳，可你得有个话儿不是？≈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本想一睹唐门门主的风采，这下子全泡汤了。≈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如此讲来，我还错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ap;一t; 曹轩辕微微叹气，说：≈ap;一t;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们？≈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不想看见一代美人早夭襁褓，更不想看见一代武林奇才就此香消玉殒。≈ap;一t; 曹轩辕看了看芳草，许久方道：≈ap;一t;因为她。≈ap;一t;语气中透着温柔与怜爱。 秦玉能理解。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谁也都梦想仗剑走天涯。一匹轻骑，佳人相随，杀人如麻，豪情万丈。因为江湖，因为恩怨，少年人劳燕分飞，暮年的回忆便是苦涩，便不忍再看少年人重蹈覆辙。秦玉想，他有段悲哀的心伤，想隐藏，却浮现在他欲盖弥彰的脸上。他抬起头看曹轩辕，曹轩辕的脸上正流露着一股下决心的神气。秦玉等着他的决定。 曹轩辕果然说：≈ap;一t;我有件事要告诉你。≈ap;一t; 秦玉说：≈ap;一t;是不是让芳草回避一下？我背她。≈ap;一t;说着要背芳草。 曹轩辕忽然说：≈ap;一t;别摔着我女儿。≈ap;一t; 秦玉一惊，松开手，芳草摔到榻上。 曹轩辕说：≈ap;一t;我只有芳草这一个女儿，看得出他对你有点那啥虽然你一无是处，比她又大了一截，但你家中薄有资财，却可让他衣食无忧最重要一点，你是个男人≈ap;一t; 秦玉看看芳草，又看看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准岳丈，竟然发现两人眉宇间真的有些许相似之处：自说自话,不顾他人感受。 秦玉勉强一笑，说：≈ap;一t;总镖头的家务事，我不便，嘿嘿，不便掺和。≈ap;一t; 准岳丈面孔一板，正色说道：≈ap;一t;你不掺和我哪有家务事！≈ap;一t; 秦玉分不清自己和曹大镖头谁先处于癫狂状态，谁先语无伦次的。他脑子里混沌一片。 马车疾驶着，烛火摇曳。 曹轩辕许久才道：≈ap;一t;正因为有了芳草，你的命才显得珍贵，你说死就死，芳草咋整？作为一个武林正义之士，我不愿看见一个虽无为但年轻的后生只身犯险，作为一个未尽一天父亲责任的我，不愿看到女儿后半生痛苦，像我现在一样。≈ap;一t; 秦玉没吭气，看看烛火阑珊处的芳草，叹道，芳草啊芳草，你虽害了我，你也得不到啥好果子，你有这样一个肉麻的老爹，才是你后半生最大的痛苦。 秦玉想叉开话头，便道：≈ap;一t;大镖头，您这次来川蜀就为押那趟镖？怎么说也得喝罢寿酒再走啊。≈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我本意的确如此，镖也安全送到，闻知你们被迷倒，忙随了过来，唯恐你们出事。≈ap;一t; 秦玉说：≈ap;一t;大镖头您可真厉害，唐门的解药您有，救人也有如神助，直接有人送来，真是无间道。≈ap;一t; 曹轩辕随即脸红：≈ap;一t;说来惭愧，这个内应是男是女我还不知道。≈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侍女将我送出，难道不是她？≈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你出来时芳草已经出来了，有人给我一张纸条儿，让我来领人。≈ap;一t; 秦玉说：≈ap;一t;看样子还不是一路神。≈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出来就好。≈ap;一t; 秦玉慢慢地靠到车窗边，窗帷一掀一掀的。车外秋夜的气味就涌进车厢内，有凉的气味，也有香味。 曹轩辕说：≈ap;一t;江湖多凶险，你还是回去吧，和她一块儿。≈ap;一t; 秦玉说：≈ap;一t;如今我啥也没混成，咋有脸见江东父老？≈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你回去江东父老也未必甩你，他们整天忙活生计哪顾得上拿你当谈资闲磕牙。≈ap;一t; 秦玉说：≈ap;一t;照这么说，项羽回江东也是白回。≈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怎么叫白回呢，至少他知道自己是一介武夫罢了。≈ap;一t; 秦玉道：≈ap;一t;那又怎样？≈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娶个老婆生个娃，摆摆地摊卖水果，不都挺好吗？≈ap;一t; 秦玉说：≈ap;一t;一世英雄就这样辱没？≈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你不知道一个无智的人是多么地窝囊。≈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要是回家肯定也得窝囊。≈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算你有自知之明。≈ap;一t; 秦玉涨红了脸。 曹轩辕不忍看准女婿很难受，宽慰他说：≈ap;一t;项羽回江东，身边可没虞姬，你比他强。≈ap;一t; 秦玉说：≈ap;一t;说不定虞姬不是自刎，是项羽杀的。≈ap;一t;曹轩辕的目光在灯下很迷惑。 秦玉说：≈ap;一t;随便带个女人回去，老家人咋想？≈ap;一t;曹轩辕一头火上来了。秦玉又自顾自地说：≈ap;一t;不肯回江东不是怕丢人丢大发，而是怕窝囊，与其窝囊一生不如慷慨就义。≈ap;一t; 曹轩辕冷笑道：≈ap;一t;你想死江湖上？虞姬怎么办？她可不能自刎！≈ap;一t; 秦玉随口道：≈ap;一t;投靠刘邦得了。≈ap;一t; 曹轩辕一拍桌子，烛火晃几晃，大声道：≈ap;一t;你将我女儿看成什么人！≈ap;一t; 秦玉忙说：≈ap;一t;您别气，咱们不是假设历史嘛，您干吗老往您闺女身上扯，曹大镖头，您消消气儿。≈ap;一t;曹轩辕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翁婿之间的对话气氛很出曹轩辕的意料。他觉得后起之辈应当以他马首是瞻，以他做表率，所以车厢内的这次谈话氛围应该毫无悬念地和谐而愉快，但秦玉的态度无疑是对权威的怀疑，对正统思想的宣战。他想不起当年自己处在这个年龄时自己在干啥，反正不是郎情妾意卿卿我我。他摇摇头，努力使自己的思路清晰，以便准确表达对这个少年所作所为的不屑之情。可回忆像张网，瞬时便罩住他，使他觉得很疲惫。他也歪倒窗户边，心说，岁月不饶人啊，女儿都这么大啦。他有些困。睡意是蹲在暗影里的兽，伺机而动，它能准确地扑倒老人和孩子，在梦中肆意地屠杀他们白日的幻想。 秦玉有种预感，他觉得自己又要做那个冗长恐怖的关于唐门之旅的梦了。他真羡慕芳草，可以不间断地做梦，不像自己，既要考虑身家性命还要费劲唇舌和心力地同封建势力周旋。 这次他没梦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梦里有阳光洒落，青草地上有羊和狗，河堤上有个老头儿在垂钓。远处的山峦曲曲折折延绵到天际，天空中的鸟群一拨接一拨地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他迷了路，尽管他很喜欢这里，但对于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感觉埋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走近老头儿，准备问个明白，来到他身边，老头儿忽然回头，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又指指河水，转过头去。 秦玉觉得那人很是亲切，还很眼熟，他轻手轻脚地坐到那人身边。 那人对他微微一笑。 竟是老爹。 秦玉一惊：≈ap;一t;爹，你怎么在这儿？≈ap;一t; 老头儿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对他说：≈ap;一t;孩子，这本《法华经》便宜一点卖给你，三两，就三两。≈ap;一t; 秦玉说：≈ap;一t;爹，我可是您亲生儿子呀，您连我也骗？≈ap;一t; 老头儿轻声叹口气：≈ap;一t;搞这个的，不分人，只分钱啊孩子。你还是买了吧，要不我今天又只能吃鱼啦！≈ap;一t; 说着，一条鱼窜上水面，秦玉叫道：≈ap;一t;快收线，爹！≈ap;一t; 老爹摇摇头，说：≈ap;一t;孩子，东西都是别人的，我们啥也没有，有钱人和穷人的生活不一样啊。≈ap;一t; 秦玉不管，死命拽住线往岸上拖，终于把线那头的东西给拽了出来，是颗骷髅头。 秦玉一惊，跌倒一旁。 老爹苦笑道：≈ap;一t;命里没有莫强求，孩子，回来吧，跟着老爹卖经去≈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少主 秦玉醒来时听见的还是那声佛号。 秦玉心说，还是回来了，人总是逃不出宿命的掌心。他慢慢睁开眼，不是那个做买卖的老和尚。这回换人了？此人生得慈眉善目，白须白眉，一脸沧桑皱纹，目光柔和淡定。秦玉心说，这回的确换人了，遇上真佛了。 老僧见他悠悠醒转，双手合十，说：≈ap;一t;施主能够醒来，可喜可贺呀。≈ap;一t; 秦玉惊道：≈ap;一t;咋的？那俩还没醒？≈ap;一t; 老僧笑道：≈ap;一t;他们早已醒来，你的境况最糟，故老衲说施主醒来可喜可贺。≈ap;一t; 秦玉心说，你倒可爱。 老和尚把了把秦玉的脉，捋捋须，说：≈ap;一t;少侠功夫庞杂c内力不足，缺少锻炼。≈ap;一t; 秦玉坐起身，靠到床栏上，说：≈ap;一t;大师，你没见我很年轻么？≈ap;一t; 老和尚呵呵一笑：≈ap;一t;年纪分大小，功夫可不分，你遇上劲敌，他可不管你几岁。≈ap;一t; 秦玉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这样说下去无非证明自己有多么愚蠢而已，就说别的：≈ap;一t;今天天气真不错，哈哈，哈。≈ap;一t; 老和尚正待开口，芳草就推门而入，芳草笑嘻嘻地问秦玉：≈ap;一t;秦大公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ap;一t; 秦玉发现自己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答案的人，但当着老和尚的面儿，自己不能第一次见面就留个不好的印象，随口说：≈ap;一t;鬼都猜得到。≈ap;一t; 芳草说：≈ap;一t;那你猜猜看。≈ap;一t; 秦玉心念急转，说：≈ap;一t;我们在马车上被人摆了道儿，恰逢大师英明神武路经此地，打退百万强兵将我们救下。≈ap;一t; 不动声色地拍马屁比当面赞扬更加让人受用。果然，老和尚脸上露出一丝嘉许之色。 芳草歪歪脑袋，说：≈ap;一t;还猜得差不多，只是大师并非恰逢，而是专程，我爹请的。≈ap;一t; 秦玉问：≈ap;一t;你知道你的身世啦？≈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们说的话我全听到了怎会不知。≈ap;一t; 秦玉打量一下卧室，又问：≈ap;一t;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是禅院吧？≈ap;一t; 老和尚说：≈ap;一t;这是威虎镖局。≈ap;一t; 曹轩辕施施然踱进卧室，向秦玉说：≈ap;一t;昨夜雨疏风骤，浓睡未消残酒，今晨风和日丽，鸟声清脆，秦大公子可否移驾花园，与我共赏金秋美景。≈ap;一t; 秦玉突然想起，第一次蹲在芳草家院墙上像猴一样绝望的时候，芳草不失时机地来到，说的话和这个差不多，那时是温暖，而此时 秦玉胃里一阵抽搐，一股酸水涌进口中，不禁失声叫道：≈ap;一t;好酸啊！≈ap;一t; 花园内。 曹轩辕向秦玉引见威虎镖局的总镖头孙客寒。孙大镖头长得白白净净，手指纤细，头戴青色头巾，一袭紫杉，脚踏云靴，腰间挂着一个很大的玉佩。秦玉没想到一个镖局的总镖头竟似小白脸一样的人物。 孙客寒向秦玉微一拱手，说：≈ap;一t;秦公子贵为名侠之后，在下佩服得很。≈ap;一t; 这句话不明不白的，秦玉心里很是不爽，也随口敷衍道：≈ap;一t;大镖头果有乃父之风，在下也甚是久仰。≈ap;一t; 他随口胡诌，根本不知道这个叫孙客寒的是何许人，更不知道他爹是商贾还是农夫。哪知孙客寒脸上却现喜容，道：≈ap;一t;好说，好说。≈ap;一t; 曹轩辕解释：≈ap;一t;孙大镖头父亲孙开山孙老爷子，惯使八十八斤重的钢枪，横扫川蜀，无人能敌。≈ap;一t; 秦玉问：≈ap;一t;唐门呢？≈ap;一t; 孙客寒微微一笑，说：≈ap;一t;我爹将镖局建于此，唐门十几年来倒没有寻衅生事。≈ap;一t; 一笑之间，秦玉竟觉得有几分眼熟，问道：≈ap;一t;那令尊现下何处？≈ap;一t; 孙客寒看看蓝天白云，惋惜道：≈ap;一t;我爹久不问江湖事，早已隐居桃源里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可惜可惜！未能一睹风采，未能亲聆教诲，可惜可惜！≈ap;一t;他故意连说可惜，一副恨不相逢的样子，果然，孙客寒也是一脸真诚的无奈。 曹轩辕又向秦玉介绍那个少林和尚，叫智竹，当今的少林方丈就是他亲师兄。秦玉弓身行礼，说道：≈ap;一t;多谢大师救命之恩。≈ap;一t;智竹也合十还礼。 众人在花园内的小亭里坐定，庄仆端上美酒果品。 孙客寒向庄仆道：≈ap;一t;秦少侠体力尚未恢复，让厨房做些粥来。≈ap;一t;秦玉正待推让，肚子却不失时机地轰鸣起来。芳草剥只香蕉递他，秦玉看看曹轩辕，准岳丈眼中深意更浓了。秦玉嘴里吃着香蕉，心里吃着黄连。吃苦之间，粥已端上来，还埋着两个荷包蛋。秦玉大喜，瞬时吃个净光。 孙客寒笑道：≈ap;一t;秦少侠真乃性情中人！我很是喜欢，——智竹大师，你观秦少侠面相如何？≈ap;一t; 智竹大师端详秦玉半天，目光之仔细之凌厉之辛辣之挑剔，不像看面相，倒像老丈人挑女婿。过一会儿，智竹轻叹一声。 这一声叹得秦玉心都碎了：我面相不好你就直说，干嘛故弄玄虚？ 智竹说：≈ap;一t;还是让秦少侠画吧。≈ap;一t; 秦玉忙说：≈ap;一t;绘画一道，晚辈实在不行。≈ap;一t;智竹说：≈ap;一t;不求美感，你只管画。≈ap;一t; 众人出凉亭。 智竹轻挥袍袖，道旁竹枝哗哗作响，秦玉眼前一花，一根碧绿的竹竿已在眼前，智竹笑道：≈ap;一t;用它画，画地上。≈ap;一t; 秦玉心中惊佩交集，问道：≈ap;一t;大师要我画甚？≈ap;一t; 智竹说：≈ap;一t;先画房子，你觉得房子什么样你就怎么画。≈ap;一t; 秦玉构思片刻，画了起来。但见他笔走龙蛇七拐八抹，一个房子画成了。智竹问他改不改，秦玉又添上两扇窗户后说不改了。众人一看之下不禁莞尔。 智竹笑道：≈ap;一t;秦少侠，你们家好像没门儿啊，只有两扇像眼睛的小窗户。≈ap;一t; 众人笑过，问他啥意思。 智竹说：≈ap;一t;房子顶是三角形，表示秦少侠是个传统之人，默认权力的尊卑，两扇像眼睛的窗户，表示秦少侠渴望与别人交流沟通，可房子没门儿让老衲费解——≈ap;一t; 秦玉说：≈ap;一t;有点紧张，忘画了。≈ap;一t; 智竹说：≈ap;一t;或许少侠生性腼腆，想了解别人却不想让别人了解自己吧。≈ap;一t; 然后智竹又叫秦玉画个≈ap;一t;人≈ap;一t;，秦玉依言而画。 一会儿，一个脑袋大身子小的人就站在了房子旁边。 智竹的评价是：脑袋大，身子小，人断没有这么长的，即使有，也是寥寥，不具普遍性，说明少侠没有观察力，脑子一般，甚至有点蠢。 智竹又叫秦玉画棵≈ap;一t;树≈ap;一t;。秦玉依言而画。 智竹的评价是：此树枝叶茂密，树干笔直，根却很细，表示少侠家庭丰裕不曾吃苦，对于未来，一片茫然，很容易意志动摇，随风而倒。 秦玉心说，佛经里有教人看面相的？这般胡说！他看老和尚一脸诚恳，不好发火，更不能显示自己的愤怒之情，要表现也得表现对佛法的爱慕，遂说：≈ap;一t;大师箴言，小子当谨记。≈ap;一t; 曹轩辕捋须仰天笑道：≈ap;一t;孺子可教！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ap;一t;秦玉强压心头的怒火，接过芳草递来的苹果，喀嚓一声脆。 他忽然想到，这是不是准岳丈的阴谋？绘画，看相，一些乱七八糟的评论，会不会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智竹和尚的一番言语无异于撕下自己的衣服。前途暗淡不说，整个人似已被全盘否定，可曹大镖头却笑得那么爽朗，好像全然不在意，秦玉当然知道这份广阔的胸襟和优雅的气度来自于长者的伪装，但含意却是一清二楚：你小子如此不堪，能娶上女人就算不错，绝没理由嫌弃我家芳草！秦玉心中叫苦不迭，仿佛自己的根底众人皆已知晓，娶不上老婆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曹轩辕当着众人面将闺女许配自己，若推辞，众人肯定嗤之以鼻：曹大镖头将女儿许给你，那是抬举你，你小子可真是不识时务。说不定拒绝他，准岳丈撕破脸面不顾女儿守不守寡，当即能把自己给宰喽，估计打架时众人都不会劝，他们个个对自己都有意见哪。 秦玉心中一片兵荒马乱，他战战兢兢地等着自己死期的来临。虽然准岳丈并没乘胜追击，但秦玉的心理防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倒是芳草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秦玉说：≈ap;一t;你不嫌我笨啊？≈ap;一t; 芳草说：≈ap;一t;红花哪有嫌绿叶的？≈ap;一t; 秦玉差点儿噎死，心说，你咋不说鲜花不会拒绝大粪啊？ 智竹和尚笑道：≈ap;一t;曹大镖头，令媛乖巧可爱，聪明伶俐，您后半辈子可全指望她了。≈ap;一t; 曹轩辕也笑着向芳草说：≈ap;一t;听见没有乖女儿？我还指望你哩。≈ap;一t; 芳草缩头一笑，说：≈ap;一t;爹您那么厉害哪儿用得上我呀？≈ap;一t; 秦玉说：≈ap;一t;曹大镖头，我想我该走了，你们父女团圆，信也送到，就没我什么事儿了。≈ap;一t; 曹轩辕道：≈ap;一t;明日孙大镖头母亲寿诞，过了再走也不迟。≈ap;一t; 秦玉听他如此说，倒也不好强走。 黄昏时分，天边有冥冥薄暮，夕阳西下，鸟像墨汁一般在天空四散开来，秋意更深更浓了，虫子的鸣叫也不似从前嚣张了，反倒有几分落寞和无奈。 秦玉心里揪成一团线。剪不断理还乱，想来想去还是归隐田园好，没有鲜血斗争c没有刀光剑影，每天只是给白菜浇水，闲时看天边云卷云舒，吟上几句吕才子式的诗词歌赋，倒也逍遥清静这哪儿跟哪儿呀，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都挤来了 知道曹轩辕想当岳父的念头如此强烈，秦玉几乎缴械投降牺牲小我了，可他没想出大我是什么？曹轩辕的脸面？怕他翻脸动手？还是慑于他崇高的江湖地位？都不是又好像都是秦玉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深闺藏怨妇了，都是没事儿瞎想出来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怨妇们最渴望啥？肯定是个强壮的男人 秦玉都把自己给逗乐了，想笑，刚≈ap;一t;噗≈ap;一t;一下，≈ap;一t;哧≈ap;一t;还没吐嘴儿就听见芳草说：≈ap;一t;啥事儿这么高兴呀？做白日梦娶媳妇儿啦？≈ap;一t; 秦玉回头说：≈ap;一t;我做白日梦也不会梦见你，梦见你我会出冷汗。≈ap;一t; 芳草坏笑一下，说：≈ap;一t;怎地？想我想的肾虚啦？那么拼命地出汗。≈ap;一t; 秦玉切了一声，说：≈ap;一t;我这个高兴啊。≈ap;一t; 芳草问：≈ap;一t;高兴啥？≈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这个高兴啊。≈ap;一t; 芳草又问：≈ap;一t;你到底高兴啥？≈ap;一t; 秦玉说：≈ap;一t;明天我就能大吃一顿啦这个高兴啊。≈ap;一t; 芳草真想上去抽他小样儿。 看着秦玉故意甩手踢脚大大咧咧走远的身影，芳草心里满是喜欢，尽管有时挺生他气的。 自打第一次看见他，芳草就觉和这个人有关联。胸口猛地一疼，像被箭射中似的，所以就把他的剑拿来，希望他和自己能说上几句话，后来认识以后，觉得他这人虽然有点儿笨，可心肠倒挺好，偶尔说点甜言蜜语让自己开心的话，心里的疼痛非但没减轻，反而加重了，她总觉自己配不上他，人家是世家，先祖还挺出名一人物，自己却是个孤儿，幸喜有了曹大镖头这位及时雨的爹，化解了自己内心的矛盾，送了她走上爱情之路的第一瓢水。 黄黄的月亮升上院墙，院子里花影重起来，这时的秋风最好闻，夹杂着远山上树木的香气和农户家里炊烟和米熟的味道，轻风拂动着花枝和树叶，哗哗作响，柔软的青草也弯下了腰，想起第一次见秦玉，他丢了祖传的宝剑时那种惊慌失措的神情，芳草笑起来。 刚笑完，便听身后有人说：≈ap;一t;笑什么？≈ap;一t; 芳草听出是老爹的声音，便答：≈ap;一t;我这个高兴啊。≈ap;一t; ≈ap;一t;高兴什么？≈ap;一t; 芳草仍然没有回头：≈ap;一t;我这个高兴啊明天就能大吃一顿啦高兴啊！≈ap;一t; 曹轩辕假咳两声，芳草扭过头，看见尴尬的老爹和孙客寒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芳草顿时红霞漫天飞舞，支吾道：≈ap;一t;我不是我学秦玉真的≈ap;一t; 但两人的表情一个告诉她家门不幸一个告诉他欲盖弥彰。 三人忸怩间，秦玉的声音远远传来：≈ap;一t;芳草姑娘，你还能高兴起来吗？≈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去抽他！≈ap;一t;急忙跑掉。 孙客寒道：≈ap;一t;这双小儿女可真是欢喜冤家，而且性子率真不做作。≈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我怎么觉得现在的江湖儿女越来越没出息了呵，为一桌饭居然高兴成这样。≈ap;一t; 孙客寒说：≈ap;一t;人各有命，没出息也是他们的事儿，江湖儿女多了去了，没出息的也多了去了，人家还不是活蹦乱跳的，虽然窝囊点儿，穷有穷开心嘛。≈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你说得轻巧，摊上这闺女你试试。≈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寿诞 翌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威虎镖局的大院从天刚麻麻亮放炮起，就没断过人，真是门庭若市络绎不绝。孙家的炮仗都是八百八十八响的，连放八盘，直放得秦玉头昏眼花双耳轰鸣，尽管如此，秦玉还得大着嗓门对旁边人吼：≈ap;一t;这炮放得太过瘾啦！≈ap;一t; 孙母一副太君相，一脸的褶子都威风凛凛，端坐堂前太师椅中，很有分寸地对每一个送礼祝寿者微笑，虽然大部分不认识。 客人正午十分大多到齐，孙客寒象征性地说了几句门面话和答谢词就宣布宴席开始。 众人举杯劝酒间，忽听一声：≈ap;一t;泰水生辰小婿焉有不拜之理？≈ap;一t;孙客寒面露厌恶之色，瞟向母亲，老太君当着众人面自然不会发飙，只淡淡道：≈ap;一t;我们不欢迎你，请你出去。≈ap;一t; 芳草和秦玉均向院中看，只见王员外施施然迈进正堂大门。 芳草的眼睛瞪的滚圆，秦玉也感觉鱼骨卡住了喉，不由张大嘴。 王员外对二人笑了一笑，说：≈ap;一t;两位小朋友吃慢些，当心噎着。≈ap;一t; 孙老太君目光森冷，面上毫无表情，示意儿子说话。孙客寒道：≈ap;一t;我们按请帖置办凳子，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凳子，姐夫若不嫌弃，门槛上还给你留个位子。≈ap;一t; 王员外哈哈一笑道：≈ap;一t;这怎么好意思啊，享此殊荣。≈ap;一t; 孙老太君道：≈ap;一t;你来做什么？≈ap;一t; 王员外说：≈ap;一t;做寿啊。≈ap;一t; 孙老太君说：≈ap;一t;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可以走了，不要搞得都不愉快。≈ap;一t; 秦玉心道，这句话要是打到曹轩辕身上，他非动刀子不可。可这句话却像清风一样掠过王员外的飞天耳边，他说：≈ap;一t;小婿特备厚礼而来，还请泰水笑纳。≈ap;一t;不等接话，转身向院中喊道：≈ap;一t;抬进来！≈ap;一t;二十个精壮汉子抬着五口箱子进得门来，王员外又道：≈ap;一t;打开！≈ap;一t; 一瞬间，阳光仿佛失去了颜色，金银珠宝反射的光芒映得大厅一片透亮。 孙老太君眯起眼，道：≈ap;一t;老身目力不好，识不得黄白之物，赶快抬走。≈ap;一t; 王员外说：≈ap;一t;这里有书信一封，请泰水过目。≈ap;一t; 家丁接过信，交到她手里。看完信，老太君的面色渐渐恢复平静，向女婿道：≈ap;一t;难得你有这份心，东西我暂且收下，你走吧。≈ap;一t; 王员外又是一笑，说：≈ap;一t;我祝泰水年年有今日≈ap;一t; 孙客寒截口道：≈ap;一t;快走！≈ap;一t; 王员外说：≈ap;一t;岁岁有今朝告辞告辞，哈哈。≈ap;一t; 秦玉芳草看着王员外从身边经过，不知说啥好，总不能问：≈ap;一t;你和小婵关系发展成啥样了？又换人了吗？你老婆气死没？≈ap;一t; 王员外倒是大度，主动和两位旧相识打招呼：≈ap;一t;我们还会再见面的。≈ap;一t; 饭间，孙客寒问老娘：≈ap;一t;您怎么收下了他那赃物了？≈ap;一t; 孙老太君压低声音道：≈ap;一t;这小子入了唐门，东西是新任门主送的。≈ap;一t; 孙客寒脸色一正，说：≈ap;一t;唐门算什么玩意！凭啥给他们面子！≈ap;一t; 孙老太君鄙夷地看儿子一眼，说：≈ap;一t;你父云游在外，凭你那几两瘦肉能打过谁？≈ap;一t; 孙客寒一张白脸胀得通红，气道：≈ap;一t;娘，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啊？这样看不起人！≈ap;一t; 老太君道：≈ap;一t;人家刚上任，面子不可驳回儿啊，你什么时候有你爹那气魄啊！≈ap;一t; 孙客寒羞愧地低下头，心中却在微微冷笑。 寿诞结束罢已是掌灯时分，又到该用晚饭的时候了。 芳草见众人散尽，心里暗叫，你们别走啊，该吃晚饭了，留下来一起吃嘛，你们走了，他们又不做饭，我可怎么办呀！秦玉瞥芳草一眼，嘲弄似的笑一下，像说：怎么样？阴谋不得逞了吧，人家才不稀罕吃！芳草瞪他，秦玉笑笑，除了厅堂。 家奴仆人过来收拾残局，片刻间已收拾停当。 满月当天，光华似水，喧嚣走远，偶有山鸟啼鸣，却更见山间清幽。 秦玉坐在亭子里，仰见明月，心头便浮起夫子教过咏月的华章佳句。他记得有位诗人曾在船上吟过一首诗，但记不起是谁了，诗句也忘了大半，反正诗人当时心里好像不太爽，夫子说他，没有饱饭吃，媳妇儿也跟着一买烤红薯的跑了，孩子又不学好，他就在船上愁啊愁，出事儿了，他居然做首诗。他做一首，秦玉就得背一首，好不头疼。当时他好想回到没有诗人，甚至没有文字的年代去，省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忽听一声：≈ap;一t;干嘛呀？装深沉啊？你是不是喜欢眺望开满云朵的天空，然后泪流满面呀？≈ap;一t; 秦玉没回头，却叹道：≈ap;一t;唉！我早过了好想好想玩深沉的年纪了！你又何必取笑于我！≈ap;一t; 芳草说：≈ap;一t;少女就喜欢那种郁郁寡欢满眼忧伤的少年，看见花凋月缺便自黯然神伤，看见水白头的鸳鸯便想着今生执谁之手与谁偕老，女孩子的心思岂是你这一介莽夫所能猜得到的呀！≈ap;一t; 秦玉说：≈ap;一t;女孩子矫揉造作成你这样的倒也少有，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扛除了会掏老祖宗的兜儿倒腾出几首没新意的酸诗还会干啥！≈ap;一t; 芳草看他半天，才说：≈ap;一t;你内功大有长进啊，这么长一句话说出来居然没憋死！≈ap;一t; 秦玉说：≈ap;一t;这都是你逼的。≈ap;一t; 一双小儿女正吵闹间，曹轩辕过来了。 秦玉忙说：≈ap;一t;曹大镖头。≈ap;一t; 曹轩辕笑道：≈ap;一t;方才我听你说文弱书生只会吟酸诗，秦大公子，酸诗你会不会吟呢？≈ap;一t; 芳草也道：≈ap;一t;是呀是呀，你也粗通文字，吟首打油诗也算。≈ap;一t; 秦玉心说，这父女俩可真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难为人都不带思考的。秦玉说：≈ap;一t;我也曾在学堂呆过几年，诗文嘛，唐诗宋词汉文章啥的也自信会学会偷。≈ap;一t; 芳草说：≈ap;一t;好！你就偷一首来，但是，你可不许做吕才子那样的诗啊。≈ap;一t; 曹轩辕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准女婿。 秦玉略一思索，迈上一步，立足，道：≈ap;一t;一刻值千金。≈ap;一t;又迈一步，立足道：≈ap;一t;环佩空归月夜魂。≈ap;一t;又迈一步，道：≈ap;一t;嫦娥应悔偷灵药。≈ap;一t;转身迈出一步：≈ap;一t;拄杖无时夜叩门。≈ap;一t; 曹轩辕心说，这小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哇，东拉西扯的功夫越加纯熟了。芳草一看秦玉四步成诗，比曹子建还牛，心中大是不悦，不禁噘嘴道：≈ap;一t;你且解释解释。≈ap;一t; 秦玉情知芳草想难为他，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ap;一t;芳草啊，诗文一道，本在顿悟，旁人纵是悉心指点，你若榆木脑袋，又岂能得知诗人旨意呢？这正是传说中的，此中有深意欲辩已忘言，才藻非女子之事，芳草啊，你就别刨根问底儿了，我是不会说地。≈ap;一t; 芳草遭秦玉奚落，面子上很是过不去，说：≈ap;一t;谁稀罕你解释！爹，你说。≈ap;一t; 曹轩辕心说，我还是不是你爹啊？ 曹轩辕微一捋须，含笑道：≈ap;一t;秦少侠此诗融合四家之长，两唐两宋，跨度虽大，却圆转如意，尽管七拼八凑，却是言妙意深，若有人掏老祖宗的兜儿掏到秦少侠这般境界的，也不枉称文人了。≈ap;一t; 芳草一听亲爹都这样夸他，心中更加不悦了，气鼓鼓地瞪秦玉，秦玉说：≈ap;一t;你别送秋波，我家里多着呢。≈ap;一t; 曹轩辕哈哈大笑，心想，这对欢喜冤家倒也般配。不禁想到那夜在车厢里和秦玉的对话，若不是唐门下了药，那夜就说成了。又想，我这已到知天命的年岁了，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乖巧伶俐讨人喜欢的女儿了，刀头舐血的日子总不安宁，若真能了却此事也好，不如曹轩辕打定主意，拣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晚就说得了，省得闹心。 曹轩辕向二人说：≈ap;一t;你们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要说。≈ap;一t; 秦玉芳草出了凉亭，并肩而行。 芳草忽然说：≈ap;一t;哎，今晚的夜好静啊，静得怕人。≈ap;一t; 曹轩辕也说：≈ap;一t;是啊，前几天就没这么静。≈ap;一t; 芳草说：≈ap;一t;会不会是府里人忙了一天，都累坏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智竹大师可是每晚都会到凉亭小憩一会儿的呀，怎么也不见他出来？≈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毒计 院里静寂，一切都溶进了月色之中，不知名的虫子浅吟低唱，风入修竹，哗哗轻摇。 镖局中没有喧哗之声，甚至没有人语，仿佛人已走空。三人经过厅堂时，里面空无一人，刚才还车如流水马如龙呢，现今似都鸣金收兵了。曹轩辕也微微诧异，今夜不对头啊。 偌大院落瞬时没了声响的确有点儿骇人。 秦玉说：≈ap;一t;此处距唐门甚近，不会有什么不测吧？≈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曹某不说戎马一生，大风大浪倒也见识过，你们别怕，到我房里来。≈ap;一t; 芳草边走边东张西望，生怕有啥暗青子铁菱角之类的东西从暗影里飞出。秦玉见状，鄙夷道：≈ap;一t;看你怕成那样，好坏也随我闯荡江湖几个月了，嘴皮子功夫见长，胆子却是越来越小。≈ap;一t; 芳草说：≈ap;一t;嘴皮子功夫是我从娘胎里带的——哎，爹，我娘呢？≈ap;一t; 曹轩辕暗里叹气，你爹长爹短的也叫半月了，居然现在才问你娘！不过想到她娘，曹轩辕倒是有点心乱，他怕把此行目的给忘了，遂说：≈ap;一t;此事以后再议，不急于一时。≈ap;一t; 秦玉心说，估计你也忘了是谁了，这可都是少年风流惹下的祸。同时警醒自己，生活作风上绝不能出啥问题。 曹轩辕一直暗想这话当从何说起，被芳草这么一搅和，以前想的全忘了，脑里竟是一片空白。各人怀着心事进了房间。 曹轩辕拨亮烛火，他的面庞在灯下也颇为凝重，芳草说：≈ap;一t;爹，您就直说吧，藏宝图在哪儿？≈ap;一t; 曹秦二人闻言都大惊，齐声道：≈ap;一t;什么藏宝图？≈ap;一t; 芳草笑笑，说：≈ap;一t;我就随便这么一问，您老紧张个啥！≈ap;一t; 曹轩辕心道，好哇你，居然诈起老爹来了。当下便道：≈ap;一t;藏宝图没有，宝贝倒有一个。≈ap;一t; 秦玉瞥芳草一眼，心想，这也算宝贝，天底下的黄花大姑娘都是珍珠玛瑙猫儿眼，都是美玉翡翠祖母绿了。芳草看秦玉盯着他看，便道：≈ap;一t;我可是我爹一个人的宝贝，谁也别想打我的主意。≈ap;一t;秦玉心说，谁打你主意我鄙视谁。 秦玉说：≈ap;一t;我看你们父女重逢定有千言万语，我就不便打扰了，告辞告辞。≈ap;一t;说着便起身。 刚起来，曹轩辕忽然吹灭烛火，低声道：≈ap;一t;别说话！≈ap;一t;芳草说：≈ap;一t;干嘛这么神秘啊爹？≈ap;一t; 曹轩辕盯着房门，说：≈ap;一t;有人！≈ap;一t; 秦玉心道，说不定是仆人送洗脚水，大惊小怪，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三人盯着房门看，门外忽然出现一个人影，瞬间又如狸猫般消失，然后三人都看见一只长长的竹竿捅破门纸，伸进屋来，差点儿捅着秦玉的鼻子。 曹轩辕低声道：≈ap;一t;要吹毒烟！≈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去堵住那东西。≈ap;一t; 二人均道：≈ap;一t;不可！≈ap;一t; 芳草已起身，将手帕握成一团，轻轻放在管子口儿，片刻间便听见门外有人大咳，此人边咳边骂：≈ap;一t;格老子！那个龟儿子这么缺德，竟敢暗算老子！≈ap;一t; 秦玉一听，一头火就此上来，天下竟有如此不要脸的贼，阴谋未得逞便骂人，他再也按捺不住，窜出门去。 来到门外，哪见有什么贼，地上放着一根冒烟的竹子，剩下一院的风清月白。 唐门人果然能耐！今夜之事若不查清，以后此人天天吹烟玩儿可不中，又不是啥名贵香料，他倒是玩高兴了，屋里人谁受得了！ 曹轩辕和芳草也来到门外，曹轩辕说：≈ap;一t;一定是唐门的人，他们终于找来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天。≈ap;一t; 话音一落，曹轩辕纵身飞上屋顶，道：≈ap;一t;朋友可否出来说话？≈ap;一t;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ap;一t;曹大镖头，幸会幸会！≈ap;一t; 秦玉想，这个唐门，暗器倒是不怎么怕，就怕毒。犹豫间，芳草搬个梯子就上房了。秦玉见一个女流之辈尚能不畏强势，自己若不上去岂不辱没祖上宝剑！ 秦玉握紧宝剑，一扎袍子下摆，爬上了梯子。 芳草回头道：≈ap;一t;你不是会飞吗？干嘛学我？≈ap;一t; 秦玉边爬边说：≈ap;一t;轻功极是耗真气，我得保存实力再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那破真气就这么值钱啊？≈ap;一t; 秦玉道：≈ap;一t;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十天半月还换不一口呢，快爬快爬，别废话！≈ap;一t; 二人爬上屋顶，曹轩辕已与人斗得远了。 芳草说：≈ap;一t;他们都打成这样了，镖局怎么还一个人不出来，不帮忙，看看也好呀。≈ap;一t; 秦玉说：≈ap;一t;看来，不耗真气是不行了！≈ap;一t;说罢，气沉丹田，提剑奔杀过去。 芳草心中焦急，只盼二人早早取胜。她总觉事情有古怪，可又说不上来。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个女婿也算半个儿子，曹轩辕见女婿加入战团，顿时士气大振。 来者蒙面，用刀，两人使剑，刀剑相碰，山鸣谷应。屋顶上都快掀翻了天，屋里还是一个人都没出来。 来者见久斗不占上风，伸手要摸暗器囊，曹轩辕忙叫：≈ap;一t;小心！≈ap;一t;二人空翻后退。 谁知来人此招只是个幌子，身形一晃便隐入黑暗之中。 曹秦二人跃下屋顶，跳进一条小巷，此处为繁华地段，若歹人隐没其中，一时倒也难以搜寻。 翁婿两人凝神戒备，走至巷口处，突见那黑影重又出现，电光火石之间，曹轩辕使出生平绝学，黑虎掏心，以雷霆万钧之势把剑贯向那人心窝。也不知是曹大镖头步法快，还是那人犯迷糊，反正这一剑是结结实实地中了。秦玉的听觉这一刻敏锐已极，先是听见布帛的撕裂声响，尔后剑入血肉之躯，又一声布帛撕裂，然后就是那傻子的闷哼，剑透身体，那人空麻袋一般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曹轩辕说：≈ap;一t;我可没想到会这么快结束，原以为会大战几千回合呢——走，秦少侠，扛着他回去。≈ap;一t; 曹轩辕从死者身上拔出剑时，那倒霉催的双腿一抖，把两人吓一跳。 一个黑影从二人背后闪电般跑过，两人回头，还是空空的巷子。 曹轩辕说：≈ap;一t;此处暗藏杀机，咱们先回去再说。≈ap;一t; 秦玉面露难色，背死人的差事还没干过，从哪背起呢？ 二人连带一个尸体飞上屋顶，沿原路返回，倒没碰上挡横逞能的。 回到院里，仍是一片死寂。 曹轩辕道：≈ap;一t;镖局中人怕是中了歹人暗算。≈ap;一t; 三人忙到各房间巡查，房中均有人，都在呼呼大睡，只是有人睡地上有人睡床上，想是迷香之类的东西，，反正不会伤人性命，凉水一泼就完事儿了。曹轩辕忽然想，若三人假装被迷倒不知会发生啥事。他的眼神飘到地上的那竿竹子上，又想，吹毒烟可是为江湖人不耻的下三滥手法啊，怎么唐门也使上了？或者那不是唐门的人？不是唐门又是谁？吹毒烟一般都是用五寸铜管啊，可这竹竿如此之长竟是罕见，难不成是为引自己出来？可也没见歹人占什么便宜啊 曹轩辕正苦思间，芳草点上烛火，秦玉将尸体拖入房内，拉下那人蒙面布，一瞅，不认识。 秦玉问：≈ap;一t;曹大镖头，你认不认得？≈ap;一t; 曹轩辕回头看，死者六十岁左右年龄，相貌平凡，像是大街上卖豆腐花的生意佬儿，看了半天，才道：≈ap;一t;我也不认识。≈ap;一t; 秦玉站起身，说：≈ap;一t;要不，咱们先把府里人救醒再说吧。≈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也好，让他们也来认认。≈ap;一t; 芳草忽然说：≈ap;一t;吹毒烟那人不是他。≈ap;一t; 秦玉说：≈ap;一t;怎么？≈ap;一t; 芳草说：≈ap;一t;吹烟那人说了句话，你们不是也听到了么？也就二十多岁呀，这个≈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到底想说啥？≈ap;一t; 芳草说：≈ap;一t;这事情有古怪。≈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别管那么多了，先救人，秦少侠，咱们提水去。≈ap;一t; 两人刚要出门，便看见院中站着一个人，身形竟是十分熟悉。那人哈哈一笑：≈ap;一t;秦兄别来无恙乎？≈ap;一t; 秦玉惊道：≈ap;一t;燕捕头！≈ap;一t; 燕小七从月下走来，说道：≈ap;一t;四通镇一别，多日不见，心中甚是记挂。≈ap;一t; 秦玉道：≈ap;一t;燕兄何时来川蜀？≈ap;一t; 燕小七道：≈ap;一t;没多久，游山玩水呗芳草姑娘可好？咦，这位是≈ap;一t; 秦玉忙道：≈ap;一t;我来引见，这位是龙门镖局的曹大镖头，芳草的亲生父亲这位是从前的故友，燕小七燕捕头。≈ap;一t; 燕小七向曹轩辕行个见面礼，芳草问：≈ap;一t;燕捕头，你咋不当捕头了？≈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捕头每月才二两银子，还不如拦道儿抢劫呢！≈ap;一t; 芳草说：≈ap;一t;捕头也算公家饭啊，老了朝廷发补贴。≈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发补贴是好，可我每月还得向朝廷交钱呢。≈ap;一t; 秦玉问：≈ap;一t;交多少？≈ap;一t;燕小七说：≈ap;一t;一个月一两，黑吧？退了以后每月补贴十分之一，也就一钱银子，惨吧？≈ap;一t; 燕小七进得屋来，看见那具尸体，不禁惊呼：≈ap;一t;这谁呀！睡在地上扮死人，怪吓人的，你们怎么不叫醒他？≈ap;一t; 芳草说：≈ap;一t;叫不醒啦。≈ap;一t; 燕小七这才看见伤口。 他蹲下身打量死者，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秦玉见他面色有异，问道：≈ap;一t;燕兄识得此人？≈ap;一t; 燕小七看了半晌才抬头，问秦玉：≈ap;一t;秦兄，你杀的吗？≈ap;一t; 曹轩辕傲然道：≈ap;一t;人是我杀的，我知道他是唐门的人，别人怕他唐门，我曹某人，哼哼，可不怕！≈ap;一t; 燕小七惊异的目光从曹轩辕脸上落到死者脸上，说：≈ap;一t;曹大镖头风范果然大家，你可知此人是谁？≈ap;一t; 曹轩辕依旧昂首道：≈ap;一t;谁？≈ap;一t; 燕小七缓缓地说：≈ap;一t;此人就是唐门门主，唐二先生。≈ap;一t; 此言一出，三人俱皆震惊。 曹轩辕失声道：≈ap;一t;此人是唐二先生？你可看错？≈ap;一t; 燕小七道：≈ap;一t;家父乃是画师，机缘巧合，数年前曾见唐二先生一面，为其画像，现今家中还有此画。≈ap;一t; 曹轩辕仰天长笑道：≈ap;一t;我与唐门乃是世仇，今杀唐二，快慰平生！≈ap;一t; 燕小七说：≈ap;一t;几位，你们聊着，我先走了，扯到唐门我就害怕，曹大镖头，秦兄，芳草，我先告辞了。≈ap;一t; 燕小七正欲走出房门，曹轩辕忽然道：≈ap;一t;燕兄弟，你怎么三更半夜闯进人家院中？≈ap;一t; 芳草也说：≈ap;一t;是啊，你怎么也在这儿？你虽游山玩水，但黑灯瞎火的，你闯入民宅，说梦游也说不过去罢？≈ap;一t; 燕小七笑道：≈ap;一t;曹大镖头未免太警觉了罢，你们在房顶上厮杀得那么大声，不许人家睡觉，还不许人家出来凑热闹？我就住在福来客栈，不信天明你问老板去，我住二十四号房。≈ap;一t; 秦玉拱手道：≈ap;一t;燕兄请便。若有缘，我们再见。≈ap;一t; 燕小七也微一拱手，飞身跃上屋顶，芳草叫道：≈ap;一t;咋不走门儿啊？≈ap;一t; 燕小七的声音远远传来：≈ap;一t;麻烦！≈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别人不出来看热闹，就他胆子大，很有可疑！≈ap;一t; 芳草也说：≈ap;一t;这样的功夫被马夫打上一掌竟然无还手之力，真是奇怪！≈ap;一t; 曹轩辕说：≈ap;一t;咱们快把人救醒出来商议此事。≈ap;一t; 芳草二人先行出门去。 曹轩辕没料到唐二先生竟会亲自出现，而且被自己杀死，死得还那么痛快。他仔细回想一遍，并没找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若说不对头，最大的疑点就是，唐二先生死的太容易了。唐门若知道定会寻仇于他，曹轩辕心道，杀一个唐门门主足矣！又何惧其门人寻仇？大不了一死了之，曹某一生也算值了！只是放心不下女儿 他的手下意识地向怀里伸去，摸到一个带体温的白色瓷瓶，打开瓶塞，嗅嗅瓶口，重新塞好。此时月已西沉，曹轩辕脸色郑重，抬头望星空，双手负于背后，摆个令无数少女为之心碎的深沉姿势。地上躺着唐二先生的尸体。唐二先生双目紧闭，嘴角似乎还残留一丝笑意。 秦玉芳草将府内之人一一用水浇过救醒后，便和曹轩辕一起来到镖局正堂，先是孙镖头，智竹大师，后是孙老太君，家丁仆人镖师也相继来到。 孙客寒和智竹大师均不识得唐二先生，唯有孙老夫人认识。 孙客寒道：≈ap;一t;娘，您如何认识他？≈ap;一t; 孙老太君道：≈ap;一t;三十二年前，我与你父曾到湘水游玩，恰巧唐二先生也在，当时他刚当上门主，你父与唐门有恩怨，两人又都是热血之人，说着说着便比划起来，讲好不准用暗器，唐二先生自负功夫了得便与你父拳脚相斗，唐门乃暗器大派，毒功也可谓天下无双，如今不用暗器，你父便以为拣个大便宜，哪知两人斗杀三天三夜竟未分胜负，此时两人极是疲惫，便相约罢斗，两人惺惺相惜，但惜归惜，怨归怨，与唐门咱们势不两立！≈ap;一t; 老夫人神态威严，昔日夫君英雄神武形象似乎近在眼前。 芳草问：≈ap;一t;那后来呢？≈ap;一t; 孙老夫人道：≈ap;一t;后来？后来就各自走了，说好以后见面定要分个胜负，唐二先生也说见了面得使独门暗器什么的，其实，我们孙家本非居川蜀，而是汉中，我夫年轻好胜，日日盼唐门人做坏事让他逮着好杀之后快，一气之下就将家搬于此，唐二先生当年初登门主之位，正意气风发，岂容他人示威，而后两人相见又是一番恶斗，却又没分胜负，两人立下规矩，唐门门人不胡作非为，我夫便与其相安无事。几十年来，倒也没听过唐门为非作歹，而唐二先生也深居简出，故而江湖上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ap;一t; 众人闻之，无不对孙老爷子的豪气悠然神往，下意识地瞟孙客寒一眼，孙客寒面色微红，低下头去。 说话间，东方曙色已露，天空一片碧蓝，有鸡啼，也有鸟鸣。 孙老太君恨恨说道：≈ap;一t;唐门昨夜将我镖局之人一一迷倒，用心叵测，他日遇到唐门之人定要理论一番！≈ap;一t;众人也都听出来孙老夫人口气不硬，毕竟孙老爷子不在家，孙客寒又无乃父之风，主持不了大局，说不定遇上唐门此事也会不了了之。 忽有家丁来报，一群人已到镖局门口，说要找孙客寒说道说道。 孙客寒闻言，一按剑柄，咬牙道：≈ap;一t;来得正好！孙某正要找他们！——各位休惊，待孙某前去看看。≈ap;一t; 曹轩辕一拉孙客寒，缓声说道：≈ap;一t;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威虎镖局无关，今日曹某若命丧于此，也算对得起先祖之灵。≈ap;一t; 曹轩辕望了望女儿，对秦玉说：≈ap;一t;芳草年幼无知，还望秦少侠多加照顾。≈ap;一t; 芳草一把拽住老爹，急道：≈ap;一t;爹，您不能出去！≈ap;一t; 曹轩辕微微一笑，拨开女儿手指，昂首阔步出了门。众人见曹轩辕慷慨言辞，个个心生豪情，随他出得门去。 智竹大师面现悲容，说道：≈ap;一t;曹镖头高义，老僧敬仰之至！阿弥陀佛。≈ap;一t; 家丁打开房门，门外有七八条劲装汉子，一匹马拉着一口棺材，一名老者骑着青骢马，目光森冷，面无表情。秦玉芳草认识，此人正是唐四。 唐四道：≈ap;一t;孙大镖头何在？≈ap;一t; 孙客寒上前一步道：≈ap;一t;孙某在此！不知阁下何人？≈ap;一t; 唐四冷笑道：≈ap;一t;你们威虎镖局与我唐门比邻而居，竟然互不认识，真是有趣！≈ap;一t; 孙客寒拱手道：≈ap;一t;孙某眼拙，不识得阁下。≈ap;一t; 唐四说：≈ap;一t;我排行老四，人人叫我唐四。≈ap;一t; 孙客寒道：≈ap;一t;原来是唐四先生，失敬了！≈ap;一t; 唐四道：≈ap;一t;我们兄弟四人向来不露面，孙大镖头不认识倒也平常得很。≈ap;一t; 孙客寒道：≈ap;一t;今日唐四先生亲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ap;一t; 唐四怒目而视，翻身跃下马来，狠道：≈ap;一t;阁下杀我二哥，这笔帐叫我如何不讨！≈ap;一t; 太阳在东方冉冉升起，像冬天的火盆，天空愈显瓦蓝了，白云缓缓地在天空浮动着，好似漫不经心，晚秋的清晨已经很冷了，众人都感到丝丝入骨的凉意，小鸟在枝头叽喳个不停，树木大都凋零，风吹落叶，沙沙作响。 曹轩辕上前迈出一步，道：≈ap;一t;人是我杀的，与威虎镖局无关，有什么招式尽管冲曹某而来！≈ap;一t; 唐四吃人的眼光落到曹轩辕身上，众人心中一颤，脖后似有凉风起了。 唐四道：≈ap;一t;素闻龙门威虎乃世交，阁下定是曹轩辕曹大镖头罢，很好，很好，曹镖头果然是条好汉！≈ap;一t; 曹轩辕道：≈ap;一t;别罗嗦！要动手尽管来，曹某一力承当！≈ap;一t; 唐四转而向孙客寒道：≈ap;一t;孙镖头请将我兄遗体抬出，我要带回唐门。≈ap;一t; 家丁抬出唐四尸体，几名劲装汉子将其安放棺中。唐四见状，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一张脸更变得煞白，一字字道：≈ap;一t;二哥，我一定手刃仇人，替你报仇！≈ap;一t; 孙客寒≈ap;一t;呛≈ap;一t;地拔出宝剑，喝道：≈ap;一t;就让孙某来领教你的高招！≈ap;一t; 曹轩辕一把扯过孙客寒，道：≈ap;一t;孙大镖头且慢，此事与你无关，你万不可趟这个混水。≈ap;一t;又向唐四道：≈ap;一t;唐二乃曹某所杀，与他人无关，你不要为难他们。≈ap;一t; 唐四道：≈ap;一t;冤有头，债有主，我唐四也非滥杀无辜之人，好！曹大镖头，咱们单打独斗，你若胜我，此账回头再算，你若死于我手≈ap;一t; 曹轩辕道：≈ap;一t;曹某若死于你手，自认学艺不精罢了！≈ap;一t; 唐四戴上鹿皮手套，一步步向曹轩辕走来。 ≈ap;一t;且慢！≈ap;一t; 众人回头。 芳草道：≈ap;一t;唐四先生，你是如何得知唐二先生之死，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ap;一t; 众人心中均想：是啊，这才短短几个时辰，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四冷冷一笑，说道：≈ap;一t;昨夜我与二哥饮酒至深，二哥心情大快，加上又多喝了几杯酒，便想活动筋骨，我找来门下弟子与二哥拆招，两人越斗越远，我当时也未在意，谁知不大一会儿弟子惶然来报，二哥遭人暗算，已然惨死，弟子报说贼人将尸体搬至威虎镖局内，他怕自己也遭暗算就回来报信，我怕惊动老娘，便强忍悲痛到天明，向门主禀告此事，门主着我前来处理此事——小姑娘，可有疑问？≈ap;一t; 大伙儿一听这话就漏洞百出，至少新门主自己老爹死翘翘，不亲自来就有问题。秦玉昨夜背唐二时，也并未闻见他身上有酒气。可众人又都没说出心中疑问。 话一说完，唐四就叫道：≈ap;一t;曹轩辕，受死罢！≈ap;一t;欺身向前。 唐门之中数唐二先生功夫最高，唐四与曹轩辕初一交手，众人均看出唐四功夫平庸，都为曹轩辕暗松一口气。曹轩辕也纳闷儿唐四功夫竟是如此稀松平常，越加信心十足，只盼将其立毙于剑下，唐四虽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却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惊慌失措。曹轩辕一剑快比一剑，剑风已刮起远处落叶，众人均想：这个唐四，恐怕也该透不过气来了吧。 唐四的确有点气闷，剑风中传来唐四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还有吐痰声。 秦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芳草：≈ap;一t;你听见什么声音了没？≈ap;一t; 芳草说：≈ap;一t;好像在吐痰！≈ap;一t; 秦玉忙查看两人打斗四周，果然有几口黄黄的浓痰，顿感恶心，厌恶道：≈ap;一t;这哪里是打架！两人都没啥事儿，看的人却都恶心死了！≈ap;一t; 芳草记挂父亲，眼不离曹轩辕，只道：≈ap;一t;谁让你看了。≈ap;一t; 随着剑风越来越紧，唐四的咳嗽声也越来越大，吐的痰也越来越多，而且一次比一次浓。芳草似乎也受不了了，说：≈ap;一t;你能不能不吐了呀。≈ap;一t; 秦玉说：≈ap;一t;怎么样？恶心了吧。≈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倒希望他吐血，而且一次比一次多。≈ap;一t; 唐门人听见此话，都瞪向她。芳草心想，你们主子啥毛病呀，打架打成他这样的普天之下绝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连咳带吐的！ 智竹和尚忽然说：≈ap;一t;这可不对头！唐四施主又咳又喘又吸又吐的，不合练武规矩啊练武之人讲究内练真气，与人对敌之时，都会提起丹田之气，像唐施主这般把真气吸了吐吐了吸的，咳咳，倒是罕见！≈ap;一t;老和尚听见唐二不住咳嗽，自家喉咙也痒了起来。 秦玉一想，也是此理，便知唐四与曹轩辕打斗未使全力，而是藏了拙。 秦玉喊道：≈ap;一t;曹大镖头，当心使诈！≈ap;一t; 天空更显清澈见底了，鸟儿不再在枝头鸣叫了，而是箭一般地在空中来回穿梭，蓝天高远，浮云朵朵，一派祥和宁静。 曹轩辕恨不能立毙唐四，剑式招招凌厉，剑气袭人。曹轩辕一招≈ap;一t;回风穿杨≈ap;一t;翻转右腕，将剑斜斜向后刺去，直攻唐四面门，速度之快，极是罕见，眼瞅唐四活不成了，众人不禁全身放松，哪知唐四不回不避竟用手抓住剑身，翻腕，长剑断，曹轩辕略一诧异，但见眼前蓝芒闪烁，瞬时消失无踪，情知不妙，提起上跃，身子升至半空，忽又重重坠地。 落地那一瞬，曹轩辕看见了那个叫梅子的女人。 他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女人了。在他二十八岁那年，有一次追杀一个采花贼，追至金陵。他不想打草惊蛇，准备捉住采花贼的同伙，就一路按兵不动。到金陵时天色已黑，星稀月淡，整个城都在睡梦中。那是他第一次去金陵，胡同七拐八弯，甚是曲折，有几次险些跟丢。采花贼进了一个叫梅府的大户人家，而后飞身跃上墙头，又轻如落叶地飘下。曹轩辕纵上墙头时，院中的狗却叫了起来，结果没惊动府里人，却吓跑了采花贼。曹轩辕正待去追，却听见一间屋子里传来一个少女轻柔的歌声。 ≈ap;一t;莺儿啼鸣门外柳，雨细清明后，能消几日春，更是相思瘦，小窗采花未醒酒，寂寞春衫袖。≈ap;一t; 歌声曼妙婉转，轻若游丝。曹轩辕寻声而去。 狗不叫了，庭院又复归于静寂。花香四散开来，沁人心脾。 曹轩辕来到窗前，犹豫再三，捅破了窗纸。 少女正在修剪一盆花。曹轩辕不明白一个女孩子家深更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神经，他更没看清盆里是什么花。只感觉少女的脸庞在阑珊等下与花朵相映成趣。 风中的花香比方才更浓了。 少女修了一夜的花，曹轩辕看了一夜的少女。直至天明，曹轩辕才怅然若失地离开梅府。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天空中有牛毛般的雨丝飘落，此时已是江南的梅雨时节了。 青石板路被雨洗得发亮，能映出人影来。细雨浸透了他的衣衫，身上有些冷，可想起昨夜的少女，心中却温暖起来了。 一阵幽香袭来，头上出现一片无雨的天空。 曹轩辕回过头，看见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老人努力地呲着他那残缺不全的牙齿：≈ap;一t;公子，给您伞。≈ap;一t; 多情的时节多情的雨，多情的老人却让他心头刚燃起的火瞬时熄灭。 老人还在努力让自己的笑容臻于完美：≈ap;一t;是我家小姐让我给您的。≈ap;一t; 曹轩辕从老人单薄的肩膀上望过去，看见了梅子。 少女仿佛脚上有轮子似的，并不见她如何衣袂飘飘，便已来到他面前。 少女笑道：≈ap;一t;下雨天，有伞不打和无伞可打，前者是种境界后者是无奈，公子拒人盛情于千里之外，又算什么呢？≈ap;一t; 江南女子柔软的声音让曹轩辕心中也变得柔软起来了，他说：≈ap;一t;我这是深沉。≈ap;一t; 少女又是轻轻一笑：≈ap;一t;莫让冷雨淋坏肩膀。≈ap;一t; 曹轩辕接过老人手中青灰色的油纸伞，说：≈ap;一t;曹某初来金陵≈ap;一t;话音刚落，多情的老人便道：≈ap;一t;公子可算找对人啦！我阿宝叔熟知金陵地形，可算是个土人呐。≈ap;一t; 曹轩辕奇道：≈ap;一t;什么人？≈ap;一t; 老人洋洋得意道：≈ap;一t;土人者，土生土长之人也。≈ap;一t; 少女笑道：≈ap;一t;阿宝叔，你回罢。我想去月脂斋买些水粉。≈ap;一t; 阿宝叔看曹轩辕一眼，复又望向小姐，支吾道：≈ap;一t;我怕小姐安危≈ap;一t; 曹轩辕剑眉一轩，道：≈ap;一t;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谁敢胡来！再说，曹某虽非武艺超群，对付几个恶少毛贼自信还行！≈ap;一t; 老人悠然开口：≈ap;一t;小姐自己去倒也无妨，你若随行，老奴便觉小姐安危有虞。≈ap;一t; 曹轩辕差点当街拔剑，血溅五步。 少女又笑道：≈ap;一t;没事的，你回罢。≈ap;一t; 像许多的雨季一样，这个雨季充满着梦幻般的色彩和爱情故事。 曹轩辕努力使自己的头脑清晰，可记忆穿越了他几十年的漫漫人生路，却毫无阻碍地来到了这个叫梅子女人的身边。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她。走马灯似的回忆片段接踵而至，让他手忙脚乱无力招架。最后，他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梅子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人。尽管他在情场上杀敌无数有万夫莫当之勇，可真正让他难以释怀的却是那季的梅雨和那季的佳人。 他感到身体像那夜的花香一样，四散到秋天寒冷的空气中，眼前霎时一片黑暗。 唐四又吐口痰，冷哼一声，道：≈ap;一t;你败了。≈ap;一t;说完飞身上马，右手一摆，喝道：≈ap;一t;走！≈ap;一t;勒马回头。 孙客寒与智竹跃到马前，孙客寒道：≈ap;一t;拿来解药！≈ap;一t; 唐四道：≈ap;一t;你若将我二哥救活，我唐四自当双手奉上解药，否则你听过中了唐门暗器还能活的么？≈ap;一t; 孙客寒≈ap;一t;呛≈ap;一t;地拔出剑，指向唐四，厉声道：≈ap;一t;不留解药，休想走脱！≈ap;一t; 唐四仰天大笑，轻蔑说道：≈ap;一t;死人吃什么解药都活不转的！≈ap;一t; 芳草一听此话，头≈ap;一t;嗡≈ap;一t;一下打了，踉踉跄跄拖到曹轩辕身边，曹轩辕面色红润，身上亦无伤口，探探鼻息脉搏，已然气绝。 唐四回头道：≈ap;一t;我用的可是唐门最好的毒药，千金都不卖！≈ap;一t; 孙客寒咬牙道：≈ap;一t;来我镖局杀人，我岂能容你！≈ap;一t;举剑刺向唐四，没人见唐四如何出手，孙客寒就已仆倒在地。 唐四阴沉地道：≈ap;一t;此镖无毒，如若孙镖头再出手，哼哼！≈ap;一t;智竹颂声佛号。 唐四道：≈ap;一t;唐门素与少林无怨无仇，曹轩辕杀我二哥在先，我为兄报仇难道错了么！≈ap;一t; 智竹扶起孙客寒，道：≈ap;一t;先有因后有果，施主请便。≈ap;一t; 众人围到曹轩辕身边，见他不像死去，倒像熟睡，可他身体已渐渐冰凉起来。芳草眼泪簌簌而下，哭道：≈ap;一t;你把我送给别人，却为何要认我！认了我却为何撒手不管我！爹你醒来啊爹≈ap;一t; 虫子的叫声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来，而且愈叫愈烈。秋风止了，落叶也止了。芳草抬起泪眼，长空有一字雁阵自北向南，蓝天如湖水般澄澈见底，鸟儿像鱼一样游弋着。她闻到了来自远山上木叶的芬芳，和自家花园中的香气一模一样。她看见养父胡老头儿正穿着破烂衣衫拿着粪勺给花儿浇水。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香的花儿一定要用那么臭的东西浇灌。虫子在花间长短不一地叫着，无数个夜晚，胡老汉总会给她讲他以前的种种经历，有的很惊险，有的很好笑。胡老汉从未向她提及过她的身世，她也始终以为是他的亲生女儿。直到在车厢中昏昏醒来听到秦玉和亲生父亲的对话。她却一直都不觉得讶异。她曾眯着眼透过车厢内的烛火打量自己的生父，心中柔软极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和一个叫梅子的女人长得很像，当然更不知那场金陵的梅雨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尽管是她生命的开端。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童年的梦境里总有雾蒙蒙的雨丝飘荡，为什么总有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年轻女子对她温柔地笑父亲的体温在手心里一点点地流失，像捧在手中的水归于大海。虫子的叫声又大了起来。 芳草抚尸大哭不止，忽然从曹轩辕的袖子里摸到一个无塞的小白瓷瓶，但里面什么都没有，芳草又大哭起来，她多希望瓶子里有解药能救活父亲。 家丁刚把唐二抬走，又抬进曹轩辕，一天抬两次尸，他们谁都没干过这事儿。 孙客寒包扎好胸膛上的伤口，叹道：≈ap;一t;这叫我如何向龙门镖局交代啊！≈ap;一t; 智竹大师道：≈ap;一t;江湖无人不知你们两家情谊深厚，想必龙门镖局的施主定能谅解于你。≈ap;一t; 孙客寒道：≈ap;一t;但愿如此！≈ap;一t; 家丁预备好棺木，孙客寒吩咐将曹轩辕尸首放入其中，钉上长钉。 芳草不哭了，只是痴痴呆呆地凝望棺木。 秦玉晃了晃她，问；≈ap;一t;芳草，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芳草，芳草，你说话啊，芳草。≈ap;一t; 芳草说：≈ap;一t;这个人不是我爹。我爹没有死。≈ap;一t; 秦玉心想芳草肯定是受刺激了，顿时心生爱怜，柔声说：≈ap;一t;芳草你别难过，有我呢，芳草，还有秦大哥呢。≈ap;一t; 芳草忽然抱住秦玉臂膀，失声痛哭起来。 智竹大师向孙客寒道：≈ap;一t;孙镖头，老衲先告辞了。≈ap;一t;孙客寒也不强留，勉强开颜道：≈ap;一t;大师一路多加小心。≈ap;一t;遂送智竹出门。 回来后，见秦玉正安慰芳草，叹口气，说：≈ap;一t;芳草姑娘令尊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杀掉唐四！——秦少侠，我们明日去京城罢，当务之急是送曹大镖头回家，报仇之事容后再议，此事事关重大，不宜耽误。≈ap;一t; 秦玉抱拳道：≈ap;一t;一切遵从孙镖头安排。≈ap;一t; 孙客寒又道：≈ap;一t;你们来，将昨晚之事从头到尾细细说与我听。≈ap;一t; 三人坐下后，秦玉便把昨夜发生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不免添油加醋放佐料，重点讲述自己的一招一式，唐二又是何等的狡猾，语言繁琐，表情丰富，大半时辰竟只将故事说了个大概。末了，秦玉道：≈ap;一t;就算曹镖头不出手，那唐二也势必要吃上我这一剑，可曹镖头那招黒虎掏心太快了呀！≈ap;一t; 孙客寒双眉紧蹙，却也想不出个什么头绪来，芳草坐在凳子上双目呆滞，不知想啥。 孙客寒听罢，叹道：≈ap;一t;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ap;一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云开 翌日天明，用完早饭，孙客寒亲点三十名镖师，安置好曹轩辕尸体，一行向京城而去。 芳草靠到车窗边，什么话也不想说，父亲的尸体就在前面，感觉好不真实。晨风吹动了窗帘，有股香味。芳草下意识地挑开帘子，向外望去。 这个秋天似乎已是强弩之末了，即便秋阳再热烈，无情的秋风还是不会接受他了，仍旧吹落木叶，吹黄青草。远山连绵起伏，像海上汹涌的波涛，群山轮廓模糊，像公鸡，又像梅花鹿。 芳草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并没充满肃杀，相反，她觉得这个秋天却像春天一样，万物都会重新再活一遍，今日的枯萎是为明朝的繁荣，种子深埋泥土之中，只有含蓄的大地才知道它们真实的内心。 芳草还知道有种树叫枫树，这种树在春天叶子是绿的，到了秋天就会变红，远远望去像是漫山遍野烧起了熊熊烈火，它们把情感和语言烧向碧霄，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无疆。芳草的胸中顿时开阔了，她看见云彩退向天边，太阳露出了笑脸，天空更显宁静高远了，海上的怒涛也归于平息。 芳草想，这会是个重生的季节，一定会是。 她微微笑起来，对自己说，芳草，你已长大。 秦玉坐在芳草对面早已睡着，口水流了出来。芳草笑笑，拿手帕去擦，刚一碰到他，秦玉忽然惊起，一摁剑柄，大声说：≈ap;一t;谁！谁！≈ap;一t; 芳草说：≈ap;一t;秦大少，是我。≈ap;一t; 秦玉看着芳草，愣了半晌，一抹嘴角，说：≈ap;一t;芳草，是你呵。≈ap;一t;说着，浑身放松，又靠到车窗边。 芳草说：≈ap;一t;你那么紧张干啥？≈ap;一t; 秦玉说：≈ap;一t;这样下去我总有一天会梦中杀人。≈ap;一t; 芳草说：≈ap;一t;人家曹孟德梦中杀人是用心机，是雄图伟略，你杀人是因为脑袋忒紧张，吓的。≈ap;一t; 秦玉说：≈ap;一t;芳草，我想回家，当个帐房先生也好。≈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还算不算男人啊！刚出来就要回去，你是闯荡江湖，不是游山玩水泡姑娘，再说，你现已与唐门结下不解之缘，说不定唐门小姑娘正在那儿等你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时尚的纷争当真无穷无尽，一旦被线牵上，走都走不脱。然后被老天爷拉着，跟着别人在老天爷手里晃悠，木偶戏看过没？就是两个人用线控制木偶的手脚，让它们在台上说话打架，逗台下的人笑，你我可都是木偶啊，身不由己为人牵制。≈ap;一t; 芳草说：≈ap;一t;咱们有脑子，木偶没脑子，怎么会一样？≈ap;一t; 秦玉说：≈ap;一t;是呀，咱们是有脑子，可不是还有老天爷吗？你没听过那句话——叫啥——世人一思考，老天就发笑。≈ap;一t; 芳草说：≈ap;一t;老天一思考，我还发笑呢。≈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别逞能了，你知道老天爷想啥么？≈ap;一t; 芳草说：≈ap;一t;老天爷还不知道我想啥呢我可不信老天爷之类的鬼神之说，看见的东西才有，没看见的就没有，真真实实的东西才能说明一切古书上不是说人定胜天么？天是谁？天就是老天爷，我们能打过老天爷。≈ap;一t; 秦玉啧啧两声，说：≈ap;一t;芳草你可以啊，旁征博引的，像有多深的学问似的，就是有点不对头。≈ap;一t; 芳草噘嘴道：≈ap;一t;有何不妥，你且说来听。≈ap;一t; 秦玉说：≈ap;一t;那好，你可别哭——我先问你，你能看见自己的脑子吗？≈ap;一t; 芳草说：≈ap;一t;当然不能。≈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既然看不见，就说明你脑子里啥也没有你刚才说的，看见才存在。≈ap;一t; 芳草无语，秦玉又说：≈ap;一t;你说古书上有句话叫人定胜天，这让我很惊诧这你也知道？你说得多堂皇，天是老天爷，人定胜天就是人能打过老天爷如果你信古书上的话，就得相信有老天爷存在，你若相信有老天爷存在，那你说的≈039;看得见的东西才有≈039;这句话就不成立你如果不承认有老天爷，那么好书上写得有问题，这个例子放在这里，为你的想法做根据就显得不伦不类≈ap;一t; 芳草头都大了，气道：≈ap;一t;为了一句话，你至于和我掐成这样么？不理你了！≈ap;一t; 秦玉一本正经地道：≈ap;一t;不是谁和谁掐的问题，这是个原则问题古书上是说人定胜天，不错，口吃的韩非的确说过他口吃你知道么？一句话总拆几回说，好不急人，所以呢，后人总爱断章取义，拿他说事儿，其实这句话是八个字，他分两回说的，他说，人定胜天天天亦胜人。≈ap;一t; 芳草蹬他一脚，说：≈ap;一t;你干脆当和尚算了，唐代有位玄奘法师，也和你一样，都有说话多快长的毛病，好不让人心烦。≈ap;一t; 秦玉叹道：≈ap;一t;唉！还是孔老爷子说得好呀，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ap;一t; 芳草闻言，怒目而视，良久才道：≈ap;一t;你知道孔圣人是怎么养他老娘的吗？他可不孝啊，把老娘当小人对付！≈ap;一t; 秦玉心里≈ap;一t;咯噔≈ap;一t;一下，心道，孔老夫子千年的美誉可不能坏到我这带剑的书生手里呀，心念急转，想着咋掰，过一会儿，秦玉哈哈大笑，说：≈ap;一t;芳草，你可真是笨呵，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039;小人≈039;在那时如何讲吗？≈039;小人≈039;嗯嗯，很小的人分明说的是小孩子嘛，小孩子爱吃零食爱淘气又不讲道理，女人不都这毛病嘛，得哄着劝着才博一笑开颜，你说，这女子不是难养是啥？≈ap;一t; 芳草说：≈ap;一t;那我生气的时候咋没见你嘘寒问暖献殷勤呢？你只会火上浇油，和我对着干。≈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哪及得上孔圣人！我不是没把你当小人看待嘛。≈ap;一t; 芳草说：≈ap;一t;孔圣人和东方不败，哪个厉害？≈ap;一t; 秦玉奇道：≈ap;一t;东方不败？没听说过，东方朔倒是听过，东方不败和他啥关系？≈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不太清楚，可能是父子罢。≈ap;一t; 秦玉说：≈ap;一t;如此说来，西门吹雪倒是西门庆亲侄儿了。≈ap;一t; 芳草笑笑。 秦玉叫道：≈ap;一t;芳草，你笑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怎么啦？≈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笑了呢。≈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想通了，我爹去世也未必是件坏事。≈ap;一t; 秦玉说：≈ap;一t;啥意思？≈ap;一t; 芳草说：≈ap;一t;他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整天忙碌，还要操心这么一走，倒也清净。≈ap;一t; 两人一路说着，倒也不觉旅途寂寞。 芳草歪过头看车外。 秦玉随她眼光看去，并没看见有啥稀奇物件，心里不禁纳闷儿，昨个儿还凄凄惨惨戚戚呢，今天就晴空万里了。女人之心者，海底针，难以捉摸，女人之心者，天上云，变幻无方。古往今来有多少女子青史留名！妲己吕后武则天，红玉十娘潘金莲，哪个不是深深城府，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 秦玉扫了一眼芳草，心说：这女子来历不明，稀里糊涂地认个爹，我还稀里糊涂地跟着她四处跑，我是闯荡江湖的呀，怎么老感觉像在走亲戚串门儿？江湖又不是她家开的，转来转去怎么老是这几个地方？到现在，江湖朋友还没结交过一个哩。 他好想体味一把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气生活，甩掉她吧，于心不忍，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死了老爹，还不知道老娘是谁，无人管教，容易学坏，说不定哪天就沦落风尘了，这可不行，这不是看良做娼嘛，不能袖手旁观。曹大镖头让我照顾她，当时我虽未开口，其实众人都当我默认了，唉！和血吞大牙，有苦说不出，只好为照顾她，吃回哑巴亏了。 芳草说：≈ap;一t;你老看我干吗？≈ap;一t; 秦玉痴痴地说：≈ap;一t;真美。≈ap;一t; 芳草脸色一红，忸怩道：≈ap;一t;是吗？≈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发钗真美，哪儿买的？≈ap;一t; 芳草气道：≈ap;一t;你故意找茬儿是不是？≈ap;一t; 秦玉忙说：≈ap;一t;岂敢岂敢，我刚才一时失态，还望芳草姑娘见谅。≈ap;一t; 芳草奇道：≈ap;一t;秦大公子，你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芳草，方才我又想起曹大镖头的重托，觉得从今往后当待你甚过自己。≈ap;一t; 芳草说：≈ap;一t;那若我爹没重托呢？≈ap;一t; 秦玉低声说：≈ap;一t;爱谁谁。≈ap;一t; 芳草没听清，问道：≈ap;一t;你说啥？≈ap;一t; 秦玉说：≈ap;一t;江湖儿女一相逢，便胜却俗人无数。≈ap;一t; 马车在曲折的路上行着，像小船在大海上颠簸。 芳草说：≈ap;一t;秦大侠，也没听你说过你家乡，只知道叫苦县你们那儿是不是特别穷，老百姓过的苦啊？≈ap;一t; 秦玉说：≈ap;一t;穷也不算太穷≈ap;一t; 芳草问：≈ap;一t;有什么好玩的呀？有洛阳好没？≈ap;一t; 秦玉说：≈ap;一t;洛阳赖好是古都，我们那里怎及洛阳说到好玩，也没甚好玩。≈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童年真灰暗。≈ap;一t; 秦玉忽然想起说：≈ap;一t;你知道我们那里还叫什么吗？≈ap;一t; 芳草说：≈ap;一t;鬼才知道。≈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们那里还叫仙鹿郡，又叫鹿邑，郡邑，郡邑，差不多嘛。≈ap;一t; 芳草奇道：≈ap;一t;为什么叫仙鹿郡呀？≈ap;一t; 秦玉微微一笑，说：≈ap;一t;不知道罢，你听过道家供奉的有一本书，《道德经》吗？≈ap;一t;芳草点点头。 秦玉说：≈ap;一t;《道德经》为李聃所写，而李聃就是我们那里的人。唐王李世民还为他特地建个台供他≈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问你为啥叫仙鹿郡，你扯这么老远干嘛？真是博士买驴！≈ap;一t; 秦玉说：≈ap;一t;别急啊你，听我说。你知道李聃是谁吗？太上老君啊！太上老君的坐骑是头牛，老君成仙之后，青牛也大白天飞升上天，但青牛六根不净，贪恋人间繁华，终于有一天逃下界去≈ap;一t; 芳草忙道：≈ap;一t;我知道啦！知道啦！这头神牛化成男子于人间女子成亲，犯了天条，上天为惩罚此牛，便要剥皮熬汤，牛夫人闻之忙肩挑一双儿女上天寻夫，这便是女郎织女的传说！啊！原来发生在你们那里，真是想不到！下面的故事我都知道了，牛夫人的事迹感天动地，玉帝也不杀牛了，把它关进华山，后来牛孩儿长大，劈山救父，又演绎了一段传说≈ap;一t;说完自顾自地又陶醉憧憬一番，然后看了看瞠目结舌的秦玉，一拍他肩膀，说：≈ap;一t;全中了吧。≈ap;一t; 秦玉认为她绝对是曹大镖头的亲生女儿，自说自话，自命不凡，自鸣得意。 过半天，芳草不说了，秦玉才说：≈ap;一t;芳草小姐，我不认识牛郎，牛夫人也不认识。你能把我的话听完么？≈ap;一t; 芳草小手一摆：≈ap;一t;速速讲来！≈ap;一t; 秦玉想了想，问：≈ap;一t;刚才到哪儿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青牛私逃下界。≈ap;一t; 秦玉一拍大腿：≈ap;一t;对！这头牛私自下界，不多时，便已惊动玉帝，玉帝派老君爷前去收服。那牛也是神的啊，掐蹄一算，知道事情不像它牛脑里想得那样简单，急中生智，飞到一个牧鹿场，摇身一变，化作一只鹿，心想，这下看你咋弄。≈ap;一t; 芳草急道：≈ap;一t;那后来如何？≈ap;一t; 秦玉说：≈ap;一t;这哪儿能瞒过老君爷呀！他神眼一瞧，便知此牛已化作鹿，当下也不着急，神指一划，牧鹿场便被一道石墙围了个圈儿，笨牛一看情况不对，就想跑，可它一飞，石墙也跟着向上长，终是逃不脱，最后还是乖乖地跟着老君爷回去啦老君爷骑上青牛后，打算收回此墙，仔细一瞅，这地儿眼熟啊，哦，想起来了，原来是老家苦县，索性墙也不收了，保护一方百姓罢后来人们都来城中安家落户，城里渐渐繁荣了，苦县呢，被人叫做仙鹿郡，又称鹿邑。≈ap;一t; 芳草说：≈ap;一t;还不知道你们那里有这么个故事呢，有空你带我去你们那里玩呀，让我也拜拜老君爷，让他保佑我美丽长驻荣华富贵。≈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别烦他了，他老人家可忙啦！≈ap;一t; 芳草说：≈ap;一t;怎地？≈ap;一t; 秦玉说：≈ap;一t;谁家女人不生孩子啦，拜他，把老君爷当送子观音使，有人结义也结在老君台，拜他，把他当关二爷使，还有人拜他让自己大发横财，这不，老君爷又成财神了。人们总搞不清自己在拜谁，到底想要啥所以呵，世人一拜倒，神仙就发笑，笑世人痴呆愚笨呵。≈ap;一t; 芳草说：≈ap;一t;别人不都那么活着嘛。≈ap;一t; 秦玉说：≈ap;一t;是啊，所以很累。≈ap;一t; 日正中天。 芳草掀起车帘看了看棺材，说：≈ap;一t;你说，那棺材里面躺的是我爹，可我怎么不难过呀？≈ap;一t; 秦玉心说，你没心没肺的，啥事儿能让你难过。秦玉说：≈ap;一t;莫非你心已死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你说啥呢，好好的人怎会心死？≈ap;一t; 秦玉说：≈ap;一t;悲莫大于心死，可能你物极必反，悲伤过头反而觉得欢喜。≈ap;一t; 芳草想了想说：≈ap;一t;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这事儿搁谁身上谁能欢喜的来呀。≈ap;一t;秦玉心说，搁你就行。 芳草说：≈ap;一t;我爹这一去世，龙门镖局群龙无首，不会就此解散吧？≈ap;一t; 秦玉说：≈ap;一t;不可能！京城人才济济，区区一个镖头≈ap;一t;秦玉看芳草瞪他，连忙陪笑道：≈ap;一t;没有两把刷子几个把式，岂是人说当便当的！≈ap;一t; 秦玉盯着孙客寒背影道：≈ap;一t;芳草你看，孙镖头身形单薄，肩膀狭窄，托生女子还行，当男人，是不是容易被人欺负？≈ap;一t; 芳草说：≈ap;一t;威虎镖局就在川蜀，也没听说受唐门虐待啥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再怎么单薄别人也不敢轻易揍他。≈ap;一t; 秦玉心说，这可是孙开山孙老爷子的能耐，孙客寒也真惨，一辈子走不出他爹的阴影。 路上并无歇脚之地，孙客寒吩咐众人吃些干粮休息一会儿。 芳草从包裹里拿出糕点分给秦玉吃，秦玉问这东西哪儿弄的，芳草说是孙老太君给的，让路上吃。 众人休息足，又赶马上路。 黄昏时分，一行人来到一家客栈住店，店主说啥也不让棺材进，孙客寒亮亮威虎镖局的牌子，又加了十两银子，店家这才同意。 众人吃喝完毕，就回房休息，秦玉芳草不想睡觉，就要了杯茶，慢慢地啜着。 天色黑透时，店主便对店中客人道：≈ap;一t;今日我店有幸请到天字号绸缎庄掌柜崔青麻崔先生，与众同行切磋经商，同时，崔先生想从本地商人中选出两名，带回京城，共谋大事，各位同行如有意，不妨上来讲几句为商之道，与崔先生探讨一番。≈ap;一t; 店主这么一叫，下面纷纷鼓掌。 秦玉这才打量店中客人，果然个个商人装束，财大气粗，膀阔腰圆。 芳草说：≈ap;一t;这也蛮有趣的，听他们说什么。≈ap;一t; 秦玉说：≈ap;一t;不会是卖经书的罢？≈ap;一t; 掌声中，崔青麻闪亮登场。此人三十岁上下，相貌甚是英俊，一身打扮虽名贵，却看不出庸俗之气，哪像旁人，一眼便瞧出经商不久便发迹，一身的珠光宝气，俗不可耐。 崔青麻微笑拱手道：≈ap;一t;今日有幸与众位同行切磋商道，鄙人荣幸之至。崔某经营的丝绸商铺现下正缺人手，哪位有意不妨入我门户，与崔某共创大业。≈ap;一t;话虽好听，众人均想，要入你门户，还得你同意不是？ 店主笑眯眯地道：≈ap;一t;哪位愿意先上来演说一番？≈ap;一t; 一位中年男子道：≈ap;一t;我先来。≈ap;一t;此人甚是肥大，他若低下头去绝看不见自己的鞋子。他说：≈ap;一t;鄙人姓黄，经营瓷器，同时经营数十处古玩店，主要瓷器有花瓶，碗碟，砚台，还有观赏物什，明年，我将扩大店面，把瓷器经船运往扶桑波斯等地，很可能我会组建一支船队，这样更利于一条龙的买卖。≈ap;一t; 崔青麻问：≈ap;一t;你投入多少银两？≈ap;一t; 那人道：≈ap;一t;一百万两。≈ap;一t; 崔问：≈ap;一t;去年盈利多少？≈ap;一t; 那人道：≈ap;一t;一百五十万两。≈ap;一t; 崔青麻想了想，又问：≈ap;一t;你们的口号是什么？≈ap;一t; 那人显然不明白，疑道：≈ap;一t;口号？≈ap;一t; 崔青麻说：≈ap;一t;你听见过纤夫拉纤时喊的罢≈039;嘿哟嘿哟≈039;就是他们的口号，你们的呢？≈ap;一t; 那人摇头道：≈ap;一t;没有。≈ap;一t; 崔青麻道：≈ap;一t;一个真正的生意人，应当有自己的学识和热情在买卖中，你不知道怎样努力。≈ap;一t; 那人不屑道：≈ap;一t;光说不练是假把式。≈ap;一t; 崔青麻说：≈ap;一t;你不仅要练，还要会说，谈生意要说，对待伙计们也要说，这个口号就是对伙计说的，让他们必须遵守，但不一定是店规，你明白么？≈ap;一t; 那人道：≈ap;一t;崔先生，你们店口号是什么？≈ap;一t; 崔青麻说：≈ap;一t;忠义做人，诚信买卖。≈ap;一t; 那人一脸不服地坐下了。 崔青麻说：≈ap;一t;做人不但忠义为先，还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才是。≈ap;一t; 秦玉心说，怪不得人人叫他崔先生，而不叫崔老板，他与平常商人真个不一样。 店主有笑眯眯地问：≈ap;一t;还有那一位要说？≈ap;一t;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站起身来，道：≈ap;一t;我来说。≈ap;一t;崔青麻微笑点头示意开始。 那人道：≈ap;一t;鄙人姓吕，黄钟大吕的吕，鄙人从事文字行当。≈ap;一t; 店主笑道：≈ap;一t;吕老板总不会街头卖字罢？≈ap;一t; 那人也笑道：≈ap;一t;店家果然聪明，鄙人正是卖字，却非字画之字，而是记载各处奇闻轶事之字。鄙人在国内设立众多消息驿站，一旦有什么消息便飞鸽传书，通知各处，总坛设在京城，想必各位都听说过《天下趣报》吧，为先父所创。≈ap;一t; 崔青麻道：≈ap;一t;失敬失敬。≈ap;一t; 那人点头道：≈ap;一t;先父十年前将报馆留给我，经营这些年，倒也没出过岔子我们的口号是：载街头巷尾口头流传之趣事，亦载朝中异邦江湖绿林之大事。≈ap;一t; 崔青麻问：≈ap;一t;不知贵报去年耗资多少？≈ap;一t; 那人道：≈ap;一t;足有百万两。≈ap;一t; 崔又问：≈ap;一t;赢利如何？≈ap;一t; 那人道：≈ap;一t;逾千万。≈ap;一t; 崔青麻拊掌笑道：≈ap;一t;果是大手笔！≈ap;一t; 那人又道：≈ap;一t;如果说吕某赢，赢便赢在不分老幼上，受众之广，普天下恐怕无出在下之右的。≈ap;一t; 崔青麻笑道：≈ap;一t;现今你下属多少？≈ap;一t; 吕先生道：≈ap;一t;各地分馆无数，下属当然不计其数。≈ap;一t; 崔青麻笑容稍敛，道≈ap;一t;吕先生家大业大，崔某佩服之至，可问到为你做事的有多少人，你却说不上来，你是老板，是否失职呢？≈ap;一t; 那人方才还一副≈ap;一t;老子天下第一≈ap;一t;的样子，听了这话，便默不作声了。 夜已深。 芳草有点累倦，趴在桌子上小憩。秦玉也有些困，便说：≈ap;一t;芳草，回房歇息吧。≈ap;一t; 崔青麻又听了两人讲说，还是被自己轻描淡写的一个小问题问住了，不禁心下惋惜。 众人都不再说时，崔青麻道：≈ap;一t;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两种活法，一种像草，一种像树。小草很低，任人践踏，小草很疼，可人们并不知道它疼，日复一日地被人踩踏；而树呢，种子埋于土中，初生之时与草无异，可它是树，一年长不大，十年二十年总会长起的，枝繁叶茂之时便给人荫凉可乘，给人柴木可烧，树活着是这样，死了也是栋梁之材。我们要像树一样活着，而不能做任人践踏的小草。经商一道如同做人，要做就做参天大树。≈ap;一t; 秦玉心想，此人虽是商人，却很有内蕴，是难得一见的奇才，看他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想必一定有成功的法门了。 众人听他讲完，啧啧称叹，深感比喻贴切自然。 崔青麻又道：≈ap;一t;夜深了，各位同行各自回去休息罢，崔某回去深思一番，再给各位答复。≈ap;一t; 秦玉芳草正要离开，店家叫道：≈ap;一t;二位方才如何不讲？≈ap;一t;秦玉道：≈ap;一t;我们不会经商，更不是商人，岂能随便乱说？≈ap;一t; 店家和秦玉的对话引得崔青麻回头，他问：≈ap;一t;小兄弟是做什么的？≈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是练武之人，一介莽夫。≈ap;一t; 崔青麻问：≈ap;一t;小兄弟是否自打落地便会武功？≈ap;一t; 秦玉说：≈ap;一t;自然不会。≈ap;一t; 崔青麻说：≈ap;一t;那谁又能一落地便会经商呢？我看小兄弟相貌清奇，日后必有作为不知如何称呼？≈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叫秦玉，她叫芳草。≈ap;一t; 崔青麻说：≈ap;一t;姓芳？≈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姓曹，可是我爹去世了。≈ap;一t; 崔青麻说：≈ap;一t;曹姑娘不必难过，我自幼也无父无母。父母给了我们血肉之躯，却得不到我们的回报，他们岂非更可怜？≈ap;一t;崔青麻又问：≈ap;一t;秦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ap;一t; 秦玉说：≈ap;一t;我们要去京城，送芳草父亲曹大镖头回家。≈ap;一t; 崔青麻失声道：≈ap;一t;曹大镖头？可是龙门镖局大镖头曹轩辕曹先生？≈ap;一t;秦玉说是。 崔青麻说：≈ap;一t;曹先生与我有数面之缘，曾指点我做人经商之道，是难得的好前辈他是如何去世的？≈ap;一t; 秦玉道：≈ap;一t;曹大镖头为唐门所杀，此事一言难尽。≈ap;一t; 崔青麻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递给秦玉，道：≈ap;一t;此牌日后或许有用，你们到了京城可来找我，若有事，崔某自当鼎力相助。≈ap;一t; 秦玉道：≈ap;一t;崔先生不妨同我们一起回京罢。≈ap;一t; 崔青麻道：≈ap;一t;我还有要事在身，事后崔某定会回京，再去拜祭曹大镖头。≈ap;一t; 三人叙别之后，各自休息，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并局 翌日，镖局一行人启程。 秋风一天比一天紧，天气愈加寒冷，秦玉便为二人买些御寒之物，孙客寒见天气转寒，更是加紧行程。十几日时候便到京城。 正午时分，孙客寒犹豫地叩开龙门镖局的朱漆大门。而后与各镖头相见，陈述此事，镖局上下自是一番悲恸。秦玉芳草心里不爽，就到京城各处闲逛。 下葬曹轩辕那天天气格外晴朗，芳草看着父亲被掩埋地穴之中，心中很是难过。刚刚弄明白自己的身世，却又和父亲生离死别阴阳永隔。芳草想，还不如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了。 秦玉看着众人掩起土堆，心说，古今帝王将相升斗小民都难逃一死，死后也不过数尺之深的穴洞，生前的光彩和名声便被世人遗忘，流年洗刷，生成一堆荒冢，狡兔打洞，狐狸出没，野草疯长，日子久了，土堆也夷为平地，尸骨则被世人踩过，雨洗风吹过的风流无论是大树或是小草，奔忙的世人谁都不肯享受死亡的宁静，爹说，活着便是福，可谁又知道自己的前方是怎样一条路呢？ 秦玉心里千头百绪，不知咋理顺。 众人埋葬后，拜祭一番便回去了。 回到镖局，孙客寒对两位镖头说：≈ap;一t;事情既已办妥，孙某就不打搅了，二镖头三镖头放心，曹大镖头在川蜀出的事，自有孙某解决，孙某一定为大镖头报仇！≈ap;一t; 二镖头道：≈ap;一t;大当家的仇自是要报，眼下镖局群龙无首，事宜诸多纷杂，得选出个大当家主持。≈ap;一t; 孙客寒道：≈ap;一t;是啊，你们得从长计议，曹大镖头去世，龙门镖局更要团结一心，不能让人小看了！≈ap;一t; 三镖头说：≈ap;一t;孙大镖头，我和二哥商议过，想请你代为主持大局≈ap;一t; 孙客寒闻言，忙道：≈ap;一t;万万不可！孙某无才无德，何以但此重任！请两位镖头三思而行，另觅人选。≈ap;一t; 三镖头说：≈ap;一t;孙大镖头不必过谦，江湖谁人不知龙门威虎是一家？我等跟随大当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孙大镖头若做我们大当家，我和二哥定会相助。≈ap;一t; 二镖头也说：≈ap;一t;孙大镖头莫要再推辞，这也是镖局上下兄弟们的意思。≈ap;一t; 孙客寒将两人目光炽热，言辞恳切，沉默良久，开口道：≈ap;一t;那好罢，我就暂掌大镖头之位，咱们可得说好，我只是暂掌，此位是为有才能士而备，孙某不才蒙各位错爱暂理龙门事宜，如若有合适人选，孙某自当让贤。≈ap;一t; 二人均道：≈ap;一t;参见大当家！≈ap;一t; 抱拳躬身，行下大礼。 当日《天下趣报》上便载：龙门大镖头客死川蜀,威虎大镖头暂掌龙门。下面画着两个人向一人抱拳行礼，那人含笑扶起二人。 有人撰文道：≈ap;一t;江湖之福？龙门之幸？京蜀二地，相距甚远，鸿雁难达，消息不便，镖头不亲临，难免生事端。≈ap;一t; 此人估计略通骈散之文，又一针见血封喉地指出：≈ap;一t;以吾愚见，孙大镖头若在川蜀，必派心腹坐阵京城，若留京城，必派能士照料威虎，二镖局遥相呼应，方可成事矣！≈ap;一t; 此文下方一角处载着一家棺材铺转让的消息，不知是不是报馆老板有意为之。众人均知如今棺材生意不好做，这次龙门镖局让孙客寒执掌，是否蕴含≈ap;一t;难做的生意让给别人≈ap;一t;之意呢？ 芳草说：≈ap;一t;我想回洛阳看我爹，好几个月没见他，怪惦记他的。≈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准是怀念那带有淡淡忧伤的粪味儿了。≈ap;一t; 芳草说：≈ap;一t;不是你爹，你当然不想，他把我养活这么大，我亲爹去世了，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ap;一t; 秦玉说：≈ap;一t;咱们来京城还没找崔先生呢，要不，明儿个看看去？≈ap;一t;芳草说：≈ap;一t;也好，他是倒腾布的，让他给我扯几尺来。≈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又要花钱！≈ap;一t; 芳草说：≈ap;一t;咋了？花你点钱你瞅你那德性，像吃你肉似的。≈ap;一t; 秦玉说：≈ap;一t;你还不如吃我的肉痛快呢。≈ap;一t; 次日，两人走在秋冬交季的大街上。 尽管秋风萧瑟，可街上依然熙来攘往。秦玉从怀中摸出两块牌子，递给芳草一面，说：≈ap;一t;你爹的牌子还是你留着罢，有个念想。≈ap;一t; 芳草抚摸着上面古朴的花纹，说：≈ap;一t;一切的发生就像昨天一样。≈ap;一t; 秦玉说：≈ap;一t;给你牌子不是要你睹物思人的，拿着它，就得好好地活着，让你爹九泉之下安息。≈ap;一t; 芳草说：≈ap;一t;我一直都很好地活呀，我喜欢生命。≈ap;一t; 秦玉说：≈ap;一t;这就对了嘛！世上最美丽的东西就是生命，珍惜生命就是爱惜美丽。≈ap;一t; 看着五彩缤纷的街道和人群，芳草心中稍舒。 两人吃着京城的特产，一路说着，便来到天字号绸缎庄。掌柜的见有客来，顿时喜上眉梢，道：≈ap;一t;二位要点什么？≈ap;一t; 秦玉说：≈ap;一t;有四喜丸子吗？≈ap;一t; 掌柜的一时语塞。芳草道：≈ap;一t;来这儿能要什么，布呗。≈ap;一t; 掌柜说：≈ap;一t;我刚才是问二位要什么料子。≈ap;一t;又道：≈ap;一t;我们这里啥布都有，尽管看。≈ap;一t; 秦玉和芳草左挑右选拿不定主意。秦玉亮了亮崔青麻的铜牌，说：≈ap;一t;掌柜的，你能不能帮我们挑挑。≈ap;一t; 掌柜的一看牌子，笑说：≈ap;一t;原来是崔先生的朋友！失敬失敬。≈ap;一t;说着就殷勤地挑，挑完之后还分文不收。 秦玉问：≈ap;一t;崔先生可曾回来？≈ap;一t; 掌柜说：≈ap;一t;估计还得十天半月。不过不打紧，店铺方面崔先生向来很少过问。≈ap;一t;掌柜要留两人吃饭，二人推辞掉便出了店。 芳草望了望太阳，说：≈ap;一t;咱们回洛阳吧，天气若变寒，一路可有我们受得了。≈ap;一t; 秦玉也正有此意，说：≈ap;一t;是该走了，可龙门镖局——≈ap;一t; 芳草说：≈ap;一t;随便他们罢。≈ap;一t; 回到龙门镖局，孙客寒已回蜀地做安排，准备不日就来京城。二人向两位当家辞行，二人也不强留他们，只道：≈ap;一t;曹大小姐若回京城，我们自当欢迎，镖局为大当家亲手所创，我们也是大当家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大当家不在了，我们照顾大小姐更是义不容辞。江湖多险恶，哪天大小姐倦了便回来，镖局上下自会像对待大当家一样对待小姐。≈ap;一t; 二镖头拉过秦玉，塞他一沓银票，挺厚，不知有多少。 秦玉不明白二镖头为啥把钱给自己而不给芳草，他当然不明白。旁人一看这对儿就是小夫妻，男的当家嘛，钱财自然归秦玉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返洛 秦玉芳草驾着马车出了镖局，两人并排坐在车前。 秦玉说：“车里有铺盖，也有零食，多舒服，你回车里罢。” 芳草心头一热，说：“我晒太阳！” 秦玉说：“你边晒边驾车，我进去了。”说着往车里钻。 芳草忙拉他说：“原来是你想进去呀。” 秦玉说：“你不进去我不进去，好吃的东西该坏了。” 芳草说：“你把吃的拿出来不就完了。” 秦玉说：“我想躺铺盖上吃，舒服。” 芳草说：“你去你去，小男人！” 秦玉说：“要是能找个赶车的该多好，省咱们的事儿啦。”说着就钻进了车厢中。 芳草说：“秦大公子，你给我留一点儿呵，桂圆栗子啥的，您剥皮吃，别噎着。” 秦玉说：“你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人比猪聪明么？” 芳草说：“一个人驾车无聊死了。” 秦玉说：“那我就不停和你说话罢。” 芳草说：“说啥呢？” 秦玉说：“有好多事儿我到现在还不明白。” 芳草说：“是不是稀里糊涂进唐门又迷迷登登地出来那回事儿？” 秦玉说：“我还真没弄明白。” 芳草说：“我也不太清楚。” 秦玉说：“那天晚上我们在酒楼吃饭，，结果闹得不欢而散，我把饭菜打包带回车里，咱们吃完就睡了，一醒，就身在唐门了。” 芳草说：“我醒来时，一个女人正对着我笑，把我吓一大跳，我问她这是啥地方，她说是唐门，我又问她我们咋来的，她说是那匹马把我们直接拉来的，我又问她要干嘛，她就说做证啥的，我问她做啥证，她说她也不知道。” 秦玉说：“真是奇怪那你怎么出来的你也不知道？” 芳草说：“那天晚上特别困，朦胧中听见有人叫我芳草小姐，我睁不开眼，浑身酸软无力，然后听见一个声音说‘快，快把她弄到外面的马车上去’，我由他们搬来搬去，你和我爹那晚的话只听了一半儿，你要背我时我便醒了。” 秦玉说：“那晚唐门欲对我们不利，智竹大师了救我们，是吧。” 芳草说：“我们仨肯定遭唐门暗算了，多亏大师出手相救。” 秦玉说：“竟有人能从唐门手中救人，了不起。” 芳草听他话里有话，便道：“你想说啥？” 秦玉说：“只有两个可能。” 芳草等他说。 秦玉道：“一种是唐门故意放我们走，另外一种就可怕了。” 芳草问：“什么？” 秦玉说：“智竹大师连同孙客寒与唐门勾结。” 此言一出，两人都是一惊。 芳草说：“不太可能罢。” 秦玉说：“我也希望不可能。” 秦玉递给芳草一个苹果，说：“无论如何，唐门对我们似乎并无恶意。” 芳草说：“可咱们杀过唐门的人啊。” 秦玉说：“正好帮他们清理门户。” 芳草说：“清理门户是自家的事，与旁人无关，你见普天下哪个父母的孩子让别人代为管教的？” 秦玉说：“唐门或许也不像咱们想的那样拧成一股绳，也许他们早已各有异心，打定小九九了。” 芳草说：“猜测归猜测，我真闹不明白让你作证这事儿。” 秦玉说：“别乱想了，咱们有请帖，唐门不会对咱们如何的。” 芳草说：“唐门一游在所难免，现下唐二死了，身后事要操办，一时半会儿不会采取什么行动了。” 谈话间，马车已出城。 芳草看见一个老头拄着拐杖，正颤巍巍地走着，便叫：“老先生，您要去哪儿？我们载你一程罢。” 老头把“载”听成了“宰”，便摇摇头说：“我没钱，不坐。” 芳草说：“不要您钱。” 老头儿大喜，不过瞬间眼中又起了疑惑，道：“你这是黑车吧？” 芳草说：“您要去哪儿？” 老头说：“去河南我老丈母娘家。” 芳草说：“我们也要去河南，上车吧。” 老头儿还是不放心，又问：“你真不要钱？确定？” 秦玉掀开车窗帘布，露出半个头，问：“老先生，板栗你吃得动吗？” 老头在车内与秦玉对视，眼神很不友好。 秦玉说：“您老看我做甚？” 老头儿说：“你干吗让一个姑娘家赶车？” 秦玉说：“她喜欢赶车，喜欢飞一般的感觉。” 秦玉心念一动：“老先生，您会赶车吗？” 老头立马警觉，道：“怎么？你想让我赶车？也成，得包吃包住还得给钱。” 秦玉说行您要多少。 老头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车厢里的摆设，微一沉思，伸出五个指头，秦玉吓一跳，一张一千两，他这是要五张啊。 老头说：“怎样？出不起吧？” 秦玉说：“老先生您也忒黑了点儿。” 老头说：“看在小姐面子上，我收你四两怎样？这回可不能再还价了呀” 老头高高兴兴地坐在车前，拐杖放在身后，老头儿问：“还不知两个小娃儿叫啥呢。” 秦玉说：“我叫秦玉，她叫芳草。” 老头儿说：“我姓方，叫我方伯好了。” 芳草说：“你是不是有点儿损啊？” 秦玉说：“夕阳还有余热呢，我看他夕阳都算不上，顶多偏西一点儿绝没八十。” 芳草说：“一把年纪的人，你忍心” 秦玉看芳草喋喋不休，就掀开车帘，问方伯：“方伯，您高寿？” 方伯回头道：“四十有八了。” 两人都吓一跳，四十八怎会老成这样？ 方伯听车内没了声音，便得意问道：“你们知道我长寿的秘诀是什么吗？” 两人沉默。 方伯又说：“一天吃二斤烟，三坛老白干儿。” 秦玉问：“您到河南啥事儿啊？” 方伯说：“孩子不孝哇！撵出来了！我去我老丈母娘家玩些时。” 芳草明白孩子为啥撵他了，每天家里烟熏火燎的谁受得了！喝了老白干儿呼呼大睡便罢，若是耍醉拳说醉话就招人厌了。 秦玉心说，出来好呀，让孩子们清静清静。然后两人听见火石的声音，想是又点起了烟，芳草忙把车帘塞好，唯恐烟味儿进来。 秦玉说：“便宜买老牛，我算知道厉害了。” 芳草也说：“本小姐的一片同情之心竟生下祸端，唉” 秦玉说：“没事没事，他吃他的，咱说咱的，不相干，不相干。” 方伯一阵毫无章法的乱咳听得二人兀自心惊，均想，这个年轻的老头儿要是吐出一块肺c呕出一块肝，死在在路上如何是好？ 方伯似乎听见了两人的心声了，说：“你们别怕我这把老骨头咳散，我是越咳，咳咳，越咳越精神，咳咳，咳咳。” 消停会儿，年轻的方伯又说：“我看两位像是走亲戚的，你们是兄妹吧。” 芳草说：“我们不是兄妹，也不是走亲戚。” 秦玉说：“我们是出来混的。” 方伯说：“出来混好啊，咳，可以结交朋友，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啊。” 秦玉说：“方伯，听你口气，年轻时候是不是也闯荡过江湖？” 方伯说：“闯荡谈不上，倒是走过几遭。” 芳草便问：“您老是不是走江湖卖艺呵？看不出您还身怀武功” 方伯说：“我走江湖并非卖艺，是卖大力丸的，吃了我的丸子，身轻如燕，力大如牛，滋阴壮阳，保肝护肾，送人自用两相宜啊。” 秦玉说：“那丸子就这么有这么好的功效？” 方伯说：“练外功之人服用此药强似练金钟罩铁布衫，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练内功之人服用此药后，真气旺盛，源源不断，而且收发自如，飞花摘叶取人首级简易之至。” 芳草说：“这营生可不赖，您干嘛不继续干了？” 方伯说：“都怪我这药丸子药性太霸道，身体稍有羸弱之人服下此药后，又蹦又跳又唱又叫，搅的四邻不静鸡犬不宁，把我告到刑部打了三十大板，勒令我不许再卖。” 二人一听就知道老头瞎编，也不点破，觉得和他说话很是有趣，便逗他说。 芳草说：“方伯您这药房哪儿弄得呀，这么厉害？” 方伯神色一禀，道：“此药方为祖上所传。” 秦玉说：“您是世家呀？失敬失敬，不知祖上是哪位高人弄的这东西呀？” 方伯说：“你别老是呀来呀去的，听得我起鸡皮疙瘩。” 秦玉说：“好呀，您老慢慢说呀。” 方伯问：“您听过李之光李大将军没有？”两人心中一动，想起那块石碑：过路人，您若到 秦玉忙说：“听过听过，您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 方伯说：“李之光是太祖皇帝手下一员大将，我先祖乃是李将军麾下军医，对于外伤内伤很有手段。” 芳草说：“那方子是他写的？” 方伯说：“当然！先祖厉害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旧事 正午的阳光洒落到方伯身上，方伯显得神采飞扬。 芳草看看日头，说：“秦大公子，该吃午饭了。” 三人遂下车到路边客栈用饭，用完之后方伯强烈要求带上几坛汾酒上路。 秦玉说：“您老喝完酒，还能驾车么？” 方伯眼一瞪，说：“谁说我要喝完酒驾车？我边喝边驾车。” 二人拗他不过，搬上几坛酒。 秦玉说：“方伯，对于令先祖的事儿，您知道多少？” 方伯道：“知之甚详。” 秦玉又问：“对于李大将军呢？” 方伯想了想，说：“虽无文书记载，口头流传的也足够你们听上半天的。” 路过弯口，方伯急勒马车，双手发力，马车飘移过去。 芳草掀开车帘问：“方伯出啥事啦？” 方伯说：“正练飘移呢。” 秦玉说：“您老拐上几个弯儿就是飘移，天下带剑的不都是武林盟主了？你倒是玩爽了，还让车里人活不活了？” 方伯回头一笑，露出黄黄的牙齿，说：“酒没事吧？没事就好秦公子你问。” 秦玉说：“李之光将军领的兵曾在他走后，一夜之间死光光，你知道咋回事么？” 方伯说：“江湖人盛传是鬼打墙，哼哼，习武之人岂能相信鬼神之说！” 芳草问：“令先祖是军中大夫，是否也在那次灾难中丧生了？” 方伯傲然道：“我先祖乃一代神医，怎会丧生？” 秦玉说：“当大夫和鬼打墙有关系么？” 方伯说：“你也信鬼打墙？亏你裤腰上还别着刀！” 芳草说：“是剑，没刃儿的剑，用来锄草可管用了” 秦玉拉拉芳草说：“别叽叽歪歪的，听方伯说方伯到底怎么回事儿？” 方伯说：“几千名将士并非遭鬼打墙，而是遭人下毒。” 秦玉失声道：“唐门！” 方伯一激灵，道；“你小子别那么大声好不好？小心隔墙有耳！” 秦玉说：“唐门为啥下毒？” 方伯说：“元顺帝时，唐门门主接受招安，为鞑子卖命，江湖人士多不齿，可忌惮唐门武功了得，却也莫可奈何。太祖皇帝夺皇位时，李之光大将军杀死唐门门主以儆天下，从此与唐门结下仇怨，唐门则毒死李之光手下将士向朝廷示威。” 芳草说：“后来如何？” 方伯道：“当时太祖皇帝初登龙位，百废待举，不过此事重大，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太祖便想派军队剿灭唐门一族，后来有人说，皇上刚登基，不宜杀戮过重，太祖皇帝便让李之光自己办。李大将军手下有三名侠客，与大将军出生入死，甚是忠心，李将军打算与三位侠客共进唐门，亲手杀死唐门之人为兵士报仇，不料临行前晚便遭人暗算，死在房里。太祖闻之，龙颜大怒，即刻点兵围剿唐门，大臣们和三位侠客力劝太祖皇帝，说其他的事更重要，此事可放一放，三位侠客自告奋勇前去唐门为李将军报仇，太祖便应允了。” 芳草说：“后来如何？” 秦玉说：“女人好奇害死猫，你别插话，让方伯说。” 方伯说：“那晚，三位侠客潜入唐门。见唐门处处白幡，竟是一个男人也没有，只有妇孺哭哭啼啼，三位侠客心生不忍，便回皇宫向太祖皇帝禀告此事，太祖叹息一声，此事竟是不了了之！” 秦玉问：“那三位侠客呢？” 芳草说：“男人好奇害死狗，你别说话，让方伯说。” 方伯说：“三位侠客相约，以诛杀唐门之人为己任，代代相传，如若唐门为非作歹，就算追杀他到千里之外也要将其杀死，这份义气！唉我辈难以望其项背呀！” 秦玉说：“令先祖” 方伯说：“先祖面见李将军后，说明原委，自惭无力救治将士，竟拔剑自刎了！” 秦玉说：“好好！方伯冲令先祖这份豪气，当浮三大白！” 方伯接过酒坛，“咕嘟咕嘟”喝下大半。 芳草问：“那三位侠客都叫什么呀？” 方伯说：“这我不知道，估计江湖人都不知道，除了他们的后人，我只知道他们一个姓刘，一个姓孙，一个姓曹。” 秦玉心道：“孙开山老爷子，曹大镖头莫非是侠客之后？他们可都对唐门是深恶痛绝啊，却不知道姓刘的是谁。” 方伯脸色酡红，不知是酒，还是夕阳。 秦玉问：“方伯，您听过秦无风没有？” 方伯说：“大侠嘛，自然听过，但他武功虽高却谈不上侠。” 秦玉说：“为何？” 方伯说：“侠之大者，乃忧国忧民，以拯救天下苍生为任，救民出水火，解民脱倒悬，像令先祖这样只平定江湖之乱的，嘿嘿，算不上侠。” 秦玉奇道：“你怎知秦无风是我先祖？” 方伯淡然说道：“能佩戴无刃之剑的，除了令先祖，还有谁能装深沉装成这样。” 秦玉怒道：“不许侮辱先祖！” 方伯说：“秦公子您别气，我只是一家之言，江湖上提起秦无风谁不风云大变抱头鼠窜呐！” 秦玉忿道：“怎么说我先祖也是天下无敌呀！” 方伯悠然一笑道：“天下无敌，天下无敌秦公子，你涉世未深，功夫不纯。对江湖来讲你只是只小蚂蚁，而别的高手就是老虎，老虎会吃掉蚂蚁吗？或者，会踩死蚂蚁吗？都不会，只要你躲得巧妙，你有自己的优势，当你心无敌意，也即是心中没有敌人时，你便无敌于天下。” 芳草说：“为啥？” 方伯说：“仁爱永远比刀剑厉害。” 秦玉说：“你说的，我听不懂。” 方伯说：“你杀死一个坏人说明什么？你惩恶除奸？你武艺高强？都不是的，说明你比坏人更坏。真正的好办法就是让坏人放下屠刀，重新做人。” 秦玉眯着眼睛看窗外并不刺眼的夕阳。 谁知道这个即将来临的冬天会怎样呢？他感到宝剑的分量似乎更轻了，就像一截竹竿，或是一段枯枝。 到今天他才明白，什么叫侠客，怎样做一个侠客。劫富济贫除暴安良这类的举动按方伯的说法，都不能称为侠。 大地哺育万物却无声无息，这种博爱才是侠客性情中的必需，以暴制暴不是什么好法，那只是武林高手炫耀虚荣的资本。 秦玉越发觉得这个年轻的老头有趣了，这趟车拉的，简直不虚此行。 火石之声响起，而后秦玉闻到烟草点燃的气味，这种气味沁到他的心底，让他有种难言的舒适。 芳草看着秦玉发痴的样子，心中暗笑，心想，老头儿这一番话让秦大侠拨开浓雾见天日，茅塞顿开啦。 夕阳像患了病似的，就那么无力地挂在天边一角，云彩醉酒似地红起了脸，小路狭窄多坑洼，道路两旁的树叶大多掉光，弯曲的树枝戳在半空中，像在向人索要，田野里有的光秃秃，有的绿油油，远处有明火闪烁，许是孩童们在田里烧烤什么吃食，一缕缕炊烟直直而上，乡村真个如画如诗。 秦玉说：“我突然厌倦了，不想再带把没刃儿的剑东游西荡了。” 芳草说：“为啥？” 秦玉说：“乡村一片祥和，没有纷争和屠戮，我吃饱没事杀人玩呵。” 芳草说：“那可不成，我爹的仇我寻思还得让你报呢。” 秦玉说：“你还想着报仇？我一个人再咋牛也不能灭人唐门呀。” 芳草说：“不让你灭门，杀个唐四就行。” 秦玉说：“你说得轻巧，我不灭唐门，杀个唐四，人家还不是会干掉我？况且，我打得过他么？他那兜儿里啥都有，扔出来一样我就够呛。” 芳草说：“你真贪生怕死。” 秦玉说：“蝼蚁尚且偷生哩，何况我长这么大还没好好享受过呢，再说了，拔剑而起挺身而斗，那都是逞匹夫之勇，没啥用，如若真想报仇，这事儿咱得从长计议” 芳草说：“你且计议与我听听。” 秦玉说：“唐门要我做证，其中定有缘故，我们肯定是跑不掉的，到那时我们总有机会报仇的。” 芳草说：“希望倒是美好，就怕不好实现。” 秦玉说：“如果没希望，咱们就永远实现不了。” 芳草说：“秦大哥，我听你的。” 秦玉头一次听到芳草小鸟依人般地叫他“秦大哥”，先是甜蜜，后是肉麻。 女人嘛，小时从父，长大从夫，夫死从子。一生都要依人，这是规矩，也是本性。 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必定有个不为人知的窝囊男人，而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有个温顺听话的女人。古往今来的男女，莫不如此。 一个女人若不择人而依，就成了飘落的花瓣c凋零的树叶，任意西东。 如果一个女人坚持单干，那么，后果是极其可怕的，带来的灾难也是空前的：她将拥有一些死的，失去所有活的——武则天就是个好例子。所以，一个聪明的女人不但要知道如何表现她的“从”，还要知道如何不动声色地藏匿她的“强”。 芳草说：“你想啥呢，眼神直勾勾的？” 秦玉说：“山人自有妙计。” 芳草说：“说来听听。” 秦玉说：“妙计之为妙，完全在于它的隐蔽性，其实大家都知道该咋弄，就看谁藏得深了。” 芳草说就你那破脑袋还能想啥妙计。秦玉说我自个儿还捉过贼呢，计策都是我一手谋划的。遂将捕获黄金假面人的过程详说一便，说到兴起之处，表情更是囊括四海包罗万象，不免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芳草听罢，不屑地说：“什么破主意啊，只能说明那贼笨！” 秦玉奇道：“此话怎讲？” 芳草说：“我要是那贼，绝不和你动手，一招未成还不快闪！逃跑也不会跳窗子，省得摔个人事不省。” 秦玉说：“这正是我计划的得意之处，算准他要跳窗的。” 芳草奇道：“你怎知他会跳窗？” 秦玉说：“贼不一般都走窗户嘛！光明正大地从门儿出去，那还叫贼么？笨！” 芳草差点抽过去。 方伯勒住马，回头说：“咱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吧，走了半天，人也困，马也乏了。” 秦玉说：“方伯，您安排。” 三人来到一家客栈，方伯点了几个菜，要了三碗饭，还要一坛酒，三人都有些饥饿，饭菜又特别香，当下也不废话，吃喝起来。 酒足饭饱。店小二将三人引到楼上客房，芳草住一间，秦玉胡老汉住一间。秦玉叫店小二打来热水洗脸洗脚，刚洗完，方伯就已入睡了。 秦玉不怎么觉得累，就来到窗边，推开窗子。 秋天的气味儿一霎那涌进室内，夜风清凉而温柔，黑黑的天空低垂，像块大理石板，星星则像银钉一样钉在石板上。 秦玉忽然想起娘，小时候他问娘：“天上为啥要有月亮呵？” 娘说：“没有月亮，嫦娥飞哪儿去呢？” 这句话把年幼的秦玉噎个半死。 秦玉不甘心，又问：“为啥会有星星呢？” 娘没有反问，说：“星星啊，是月亮姐姐下的蛋，可是他们变成了坏蛋，被月亮姐姐丢出窝来啦！” 秦夫人好容易逮着个教化的机会，又说：“你可别变成坏蛋呀，我会把你撵出家的。” 秦玉想了会儿，说：“娘，不对头呀，月亮是姐姐，星星是她下的蛋你不感觉他们的关系好乱吗？” 秦夫人说：“你怎么那么多话！再问我就打你！” 秦玉忙缩头，母亲的巴掌却像春风一样抚在他的小脸上，他就在母亲柔软的怀里轻笑，笑着笑着就睡着了，梦见月亮变成一只大白鹅，后面跟着无数的小鸭子。 秦玉到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小鸭的娘是大白鹅了——天下所有的事儿都是很乱很乱的呀。 秦玉看着星空微微笑起来。这种笑牵引着他童年的回忆，那些美丽的事物却已无法再寻了。 母亲说，睡前不要想太多甜蜜的东西，容易坏牙。 可他总在睡不着的时候想起表妹，想起和她一起玩的童年。 油菜地里飞满了蜜蜂和蝴蝶，他俩并没像书里写的那样分青梅骑竹马，他们唯一感兴趣的事儿就是烤蚂蚱。两人把蚂蚱捉住串起来，然后放火上烤。 秦玉提过一次捉蝴蝶，表妹则说：“捉那玩意儿干嘛，又不能吃——表哥，你尝尝这个大的，熟了没？” 秦玉说熟了，表妹说好吃不，秦玉说好吃，然后表妹就高兴极了。 秦玉觉得表妹不对自己有意思，只对吃有兴趣。 他每天都会和表妹一起出去找东西吃。有一次，发现兔穴，表妹则像宋人那样坐在洞口等兔子跑出来撞死树上她捡现成的，等来等去却等出条蛇，表妹表现得勇猛无比，一砖拍下，蛇头深嵌泥中。中午，把蛇烤了；晚上，两人都一泻千里。 后来姨丈因为生意上的缘故，举家迁到山东，见表妹的机会就少了。 临行前，表妹说表哥我以后跟谁一块儿打野味儿吃呵。 秦玉也挺难受，说你把自己玩疯玩野了自己吃自己吧。 表妹说我怕疼。秦玉说那你就少吃点儿你瘦也没多少肉。 两家人听见他们互诉衷肠，心里确是不忍。 姨丈对表妹说：“没事儿，别难过，山东山多，野味儿也多，有山鸡山鸭山兔子多了去了！” 表妹眼睛立刻变得贼亮，说：“爹你吃过没？” 姨丈说：“那当然，山东不比这里差，野味儿比这多。” 表妹说爹别说了咱们赶紧走吧。 秦玉那时就知道,美味比美色更能打动人心。 方伯翻个身，喉头咕噜几下，嘟囔句什么后又没音了。 秦玉想关窗睡觉，突见空中一束烟花爆开，随后各处都有烟花腾起，不像是暗号，倒像庆典，接踵而至的就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秦玉探出头，看见芳草开了窗子。 芳草揉着惺忪的眼睛说：“真过年啦？我还以为是梦呢？” 秦玉说：“你是不是又高兴可以大吃一顿啦？” 芳草“咦”了一声，说：“原来你也有兴致看烟花呀。” 秦玉说：“我倒是有兴致睡觉。” 芳草说：“一定有大事发生。” 秦玉说：“你真聪明，这样都能被你猜到。” 芳草说：“你别小看我，我啥都知道。” 秦玉问：“什么？” 芳草悠悠道；“英宗又当皇帝啦。” 话音甫落，天空中爆出一束花火，火光拼凑成一行字：庆贺李员外喜得贵子。 秦玉和芳草同时看着字，出了神。 过会儿，芳草问：“天上写的啥？——是不是英宗皇帝登基了？” 秦玉讥笑似地看着芳草说：“不是。” 搞明白后，芳草顿时傻了眼，喃喃而语：“不可能呀，不可能呀。” 秦玉说：“你真以为你料事如神呐！人家只是生个娃而已。” 芳草说：“至于这样吗？弄得跟立皇储似的。” 秦玉说：“女人就是喜欢一惊一乍，唯恐天下不乱。” 方伯听见动静也醒了，来到窗边，听见两人对话，不禁莞尔一笑。 方伯说：“芳草姑娘见解非凡，小老汉佩服之至。” 秦玉说：“啥见解非凡呀，全不是那回事儿。” 方伯不接他话，问芳草：“说说你的见解。” 芳草说：“英宗皇帝被困南宫七年之久，是到该爆发的时候了。” 秦玉说：“代宗还好好的，他凭啥篡位？” 芳草说：“位子本来就是英宗的，只是土木堡之变被也先抓了去，按理说拿人家东西，人家回来，应当归还便是，哪有霸占不还之理？” 方伯说：“江湖儿女哪里懂得权术之势呢。” 芳草说：“这几年代宗身体很不好，如果有人将代宗杀死，英宗继位不就顺理成章了嘛。” 秦玉说：“英宗现在可是太上皇，要立新主，也得立沂王才对呀？” 芳草说：“英宗现在正值壮年，他会让儿子当吗？我敢肯定，代宗一死，当皇帝的一定是英宗。” 方伯一伸拇指：“芳草姑娘说得好。我相信普天之下略通经世济国的才士也和你有同想。这一天不会很久了。” 秦玉说：“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施仁政，老百姓不用当兵打仗，人人有饭吃，孩子有书念，我们这些山野村夫管这么多干啥。” 芳草说：“这不是折腾人吗？刚把旧国号记住，新国号又立了。” 方伯笑道：“这次是窝里斗，没什么大不了的。” 烟花炮仗放了大半宿，三人实在困极，上床朦胧去了。 天明时分，三人又被炮声惊醒，再无睡意，起身洗漱用早饭，店小二把饭端上来时，秦玉问他：“李员外何许人？” 店小二道：“李员外家大业大，娶了几房夫人，就生一个儿子，李员外觉得人丁单薄，又攒足劲生了一个。” 芳草问：“李员外今年多大年纪？” 店小二说：“大概六十多岁罢。” 方伯说：“老来得子，人生之幸啊！哈哈。” 店小二走后，方伯又说：“却不知李员外生的是儿子还是孙子。” 芳草没听见。秦玉就看着方伯笑。 清晨已经很凉了。三人都加厚了衣服。尽管太阳已升起，可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它的温度。 秋天已经过去，冬天还会远吗？ 冬天非但不远，早已来了。 三人来到洛阳城时，雪已下了小半寸了。 空中不停地飞舞着细碎的雪花，天空灰蒙而阴沉，尽管只是上午。田野被雪覆盖，似在沉睡。 芳草归心似箭，秦玉也是焦急难耐，方伯运起神力接连飘移，整得三人都晕头转向的。 马车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座废墟前。 下了车，三人都震惊了。 秦玉愣了半晌，说：“我真想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芳草痴呆地望着废墟，兀自出神。过许久，芳草才步履踉跄地奔到废墟中间。 房屋已倒塌，残垣断壁有明显烧过的痕迹，烧焦的屋梁斜斜地指向天空，像人死之时保持的手势。 胡老汉不知去向，是生是死更难说明。 秦玉突然想起来，问芳草：“你爹叫啥？” 芳草说：“胡三。” 秦玉说：“他准定姓刘。” 芳草似乎也明白了，问：“你意思是说，我爹的先人是李之光将军的部下？——这事儿是唐门干的！” 秦玉说：“曹大镖头已经死了，你养父也不知所终，这笔帐，咱们一定要算！” 芳草说：“我爹可能得到啥消息了，他把我们支开，不想我们受牵连。” 秦玉说：“我们已经受牵连了，胡老伯死的也忒冤。” 芳草截口道：“胡说！我爹才不会死！” 秦玉说：“芳草你受的打击太多了，累了吧别担心，这仇咱们报便是！” 芳草说：“我才不累！我爹生性机警，他一定会随机应变，安然脱身的。” 秦玉说：“你这么肯定，——可是人呢？死不见尸，但活要见人呀，你再想想，他会躲到哪里去？或者你们有啥亲戚？芳草忽然眼睛一亮，说：“我家有个地窖，会不会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地窖 三人把地窖口儿的大石板搬开，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地窖亮堂堂的，芳草一喜，叫声“爹”，跳了下去，秦玉正待阻拦，芳草已经着地，秦玉怕她遭啥不测，也跳了下去，方伯一看两人都去暖和地儿了，也不管危不危险，跟着着了地。 胡老汉果然在床上睡大觉，而且鼾声如雷，另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此人正就着烛火看书，书本挡住了脸，这人似乎算准几位要来，听见动静也不惊慌，慢慢放下挡住脸的书本。 “燕小七！” 胡老汉翻个身，说：“别吵吵，睡觉呢。” 芳草说：“爹，我们回来了。” 秦玉说：“胡老伯您福大命大，果然是奇人一个。” 胡老汉说：“别整那些那些没用的，信送到没有？” 芳草说：“送到了。” 胡老汉“哦”一声，说：“大镖头还活着么？” 秦玉说：“托您咒，他去世了。” 胡老汉哈哈一笑道：“好好！一切都该结束了。” 秦玉问燕小七：“燕兄为何也在这里？” 燕小七说：“大隐于朝小隐于野，地窖也蛮不错的嘛。” 芳草问：“这到底咋回事儿？” 胡老汉看见两人背后的方伯，不禁大笑，道：“有朋自远方来，方老头儿，尚能饭否？” 方伯笑道：“刘老头儿，你还是那么吝啬，怕我蹭你饭吃？” 胡老汉道：“斗室土豆，藏之已久，尽坏矣，叫我如何待客？” 秦玉说：“你们都认识啊！” 方伯说：“别东拉西扯了，整饭最要紧。” 燕小七说：“还是叫菜罢，真不想出去，地窖暖和呵。” 秦玉说：“燕兄，你不是在四川么？” 燕小七说：“我可是有腿有脚的人呵，再说，我轻功还不错呢。” 芳草说：“我这回是真糊涂了。” 几人一致认为得月楼的饭菜最带劲，就派秦玉前去买，因为几人身上的钱加起来还没他一张多。 秦玉慷慨地爬出地窖，跟这些个穷人比，他一时便有富甲天下的成就感。 香酥鸭，鲍参鱼翅，红烧猪蹄膀，翡翠羹，还有最出名的“九娘粉蒸肉”，另外还点了十几坛汾酒，地窖内热气升腾，香气四溢，几人吃得有声有色。 芳草问：“爹，您怎么住地窖啊，咱家发生什么了？” 胡老汉一捋油乎乎的胡须，说：“人家要揍我，我只能躲了。” 秦玉警觉地问道：“唐门？” 胡老汉说：“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芳草问：“燕捕头，你怎么认识我爹？” 燕小七道：“缘分哪缘分。” 芳草知道他不想说，问也问不出个啥来。 燕小七放下酒碗忽然道：“秦兄，我想请你帮个忙。” 秦玉说：“你讲。” 燕小七说：“我想进唐门，劳你引见。” 秦玉吓一跳，说：“燕兄，你是老鼠逗老猫，贪玩不要命啊你。” 燕小七说：“贪啥子玩嘛！” 芳草听他说句四川话，心念一动。 秦玉说：“唐门人杀了芳草的父亲曹大镖头，我们也寻思报仇来着，只是没做计划。” 燕小七道：“秦兄，只要你能将我带进唐门，我自当帮你完成复仇大计。” 芳草说：“你不是听见唐门就发怵么？怎么突然要去？” 燕小七给自己满斟一杯，一口灌下，说：“此一时，彼一时也。” 秦玉问：“我如何帮你？” 燕小七说：“你手上不是有唐门的请贴么？” 芳草说：“这你也知道？” 燕小七说：“不但我知道，天下皆知啊。” 秦玉兴奋地说：“我成名了哇！” 燕小七笑道：“唐门请你，你就带着我。” 芳草问：“你进唐门干啥？” 燕小七说：“久仰唐门新门主唐鸣高大威猛，武艺高强，特去瞻仰一番。” 秦玉觉得故事情节越来越紧张了。 胡老汉说：“方老头，你那大力神油还卖着吗？” 方伯眉头一皱，不悦道：“什么大力神油，是大力丸。” 几人都笑。 芳草说：“方伯，你不是要去老丈母娘家么？” 方伯一笑，说：“见了老刘头，我哪儿也不想去啦。” 胡老汉举碗相碰，说：“得意至极，得意至极啊。” 方伯说：“吃了我的大力丸，你会更得意。” 秦玉打量地窖，这里一点儿都不潮湿，升了两个炉子，秦玉看见有四五枝粗大的毛竹从墙壁里捅进去，估计那头在外面，墙壁上还挂着山水画。秦玉看见字画就愣了：胡老汉一个粗人怎么弄几个字画在这儿？ 他起身去看，却越看越眼熟，仔细回想，原来是川蜀。 山水画旁边还有幅画，画的是一条大街，街上卖啥的都有，人物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字幅上写些看不懂的东西，远看像蜈蚣，近瞧像蚯蚓。 秦玉不禁奇道：“胡老伯，这上面” 胡老汉漫不经心地剔着牙，说：“蒙古文。” 秦玉又问：“这是啥意思？” 几人都吃菜喝酒，没人理他。 秦玉看一会儿，又回到酒桌上，问燕小七：“我们啥时候去唐门？” 燕小七笑道：“秦兄一路舟车劳顿的，先歇上两个月罢。” 秦玉说：“两个月？该过年了罢。” 燕小七说：“是啊，就是要过年去，给人拜年有诚意嘛。” 秦玉说：“那这两个月，我们做什么？” 燕小七说：“弹弹琴。练练剑，作作诗不都挺好的嘛。” 秦玉说：“是是，想想就挺好的——只是，我们怎么住？” 胡老汉说：“早准备好啦！我挖通了马六婶和七巧姑的地窖，你瞧。” 胡老汉起身走到几案前，一扭案头香炉，两边墙壁开了两扇泥门，三间布置竟是一模一样。 燕小七笑道：“这三间屋子可是刘老伯呕心沥血之作啊。” 几人喝完酒便觉困乏。秦玉爬出地窖，唤来得月楼的伙计收拾碗碟，他把车上被褥取下放回地窖，又把马车赶到附近的驿站里，徒步回来。 雪愈下愈紧，打在脸上生疼。天空更显灰暗了，让人不分不清时候，秦玉长长出口气，像是明白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回到地窖里，几人已上床睡觉。秦玉爬上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老鼠，在黑暗中爬行，土地并不凉，也不潮湿。秦玉小心翼翼地翘着尾巴走，四围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每一片雪花落地的声响，然后就传来兵刃相交的铿锵之声，他支起耳朵听，刀剑声越演越烈，似乎不出人命不罢休，秦玉害怕极了，惟恐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小命送掉，他正待往回走，忽然，一个针刺到身上，顿感麻痒难忍，便在地上翻滚起来。 忽听一声“秦兄你你怎么了”，秦玉这才从噩梦的魔爪中逃出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地上，燕小七正奇怪地看着他。 秦玉说没事儿只是做个梦而已。 燕小七说小米粥好了等你喝呢。 秦玉心想人家南柯太守做梦都是香车宝马美人鲜花的，自己做梦怎么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 他使劲儿摇了摇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走出卧室，光线才明亮些。两个老汉正吸溜溜地喝粥，芳草正炖着白菜豆腐。秦玉想着中午还大吃大喝呢，下午就吃这些了，更觉得像做梦。 芳草见二人出来，说：“快去洗脸洗手吧——咦，秦大侠，你咋灰头土脸的？学老鼠打洞么？” 秦玉说：“我正练地堂剑呢。” 胡老汉哈哈一笑，说：“江湖上使地堂剑使得比你还狼狈的，估计没几个。” 秦玉说：“狼狈吗？我不觉得，我只是用心专耳。” 芳草说：“你就是话多，嘴贫。” 地窖甚热，几人把厚重衣服脱下来还是汗流浃背，秦玉问：“胡老伯，能不能不住地窖啊？” 胡老汉说：“你借我几千两银子盖房如何？” 秦玉不说话了。 芳草说：“他这人啊，忒抠门儿。” 秦玉说：“午饭还是我请的呢。” 芳草说：“你敢不请试试，一准儿剥了你。” 秦玉沮丧极了，真想撒丫子回家，不过要是回去了，家里人问他去哪儿玩了，他总不能说去江湖上做买卖赚了几千两银子吧。 秦玉想透透气儿，吃完饭便出了地窖。 外面雪已止。星月漂浮苍穹之中，大地一片白花花。伫立雪中，一种苍茫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秦玉不禁悲从中来，仰天吼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c 邻居的狗叫起来。 一个男人踏雪归来，呵斥开狗，推开柴门，说不定妻子正准备好了一碗热腾腾的面等他呢。 秦玉忽然想给家里人写封信，说说最近起居，免得爹娘惦记。打定主意后，回到地窖，摊开纸拿起笔，蘸足了墨，写道： “爹娘好，见信如晤。儿自出门来，已有月旬，时时将爹娘记挂心头，不敢与人妄动刀枪，唯恐小命不保不能再尽孝道，数月之间，儿历尽生死磨难，方知江湖险诈。虽时而心灰意懒，但念衣锦荣归便生挺下去之决心。爹娘勿念，儿自当尽力而为，不负爹娘重望。” 秦玉写好后，觉得有点做作，不像自己的风格，怕爹娘误以为自己疏于习文，请人捉刀，想来想去觉得应润饰一番，写上几句有个性的话。 正待润饰，芳草进来了，问：“秦大侠在写信？” 秦玉打算收起，一想芳草不识字，便说：“是啊，写信呢，不认识吧。” 芳草说：“你少挖苦我！” 秦玉说“我颂扬你哩。” 芳草说：“颂扬我不识字？” 秦玉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了才就没德行了。” 芳草撇撇嘴：“瞧你那德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字画 秦玉懒得理他，出了卧室。 方伯正边咳嗽边抽烟袋，胡老汉躺床上看着头顶的泥土屋顶，像是沉思，燕小七则一直观察墙上的字画。 燕小七回头问胡老汉：“刘老伯，您确定这是蒙古文？” 胡老汉说：“一定是，以前我爹就有本蒙古经，上面的字和这字画一模一样，曲里拐弯的。” 燕小七说：“真不知道我爹给我这个东西干甚，我又不识得。” 秦玉这才明白，这三幅字画全是燕小七的。 秦玉说：“燕兄，我们不妨将上面的字抄下来，明日去书院找人译出。” 燕小七说：“我爹说过不能让人译，这是秘密。” 秦玉说：“我抄一半你抄一半，分开译不就妥了？” 燕小七犹豫道：“这行吗？万一泄露出去” 秦玉不屑地道：“乡村野夫哪里懂得什么大事。” 燕小七说：“那好，明日去书院。” 胡老汉忽然道：“听说威虎大镖局大镖头执掌龙门镖局了？” 秦玉说：“是啊，龙门威虎是一家嘛，况且孙开山老爷子又那么有名望，孙大镖头执掌龙门也是顺理成章，无可厚非的呀。” 胡老汉嘿嘿一笑，道：“老子英雄儿好汉，果然是好汉，你知道唐朝有两个名相叫房玄龄杜如晦的吗？他们的儿子最后却因谋反的罪名被砍了脑袋，刘玄德是一代枭雄吧还不是生了一个扶不起的刘阿斗？老子英雄，儿混蛋呀。” 秦玉说：“这和孙客寒有关系吗？” 胡老汉又是一声冷笑，不再言语。 燕小七道：“古来英雄名士，儿子大多不如其父，很奇怪。” 三人又唠叨了一小会儿，找来笔墨，把蒙古文抄作四份，而后各自回房休息。 旦日，天色放晴，冰雪稍融，路多泥泞，甚是难行。 二人来到一家书院，燕小七进去了，两盏茶时分回来，说译好。两人又找家书院，秦玉进去了，不多时便回来，说译好。而后两人进了一家茶楼，找间雅座，将译文拿出两厢对照，读完之后两人都大吃一惊。 译文是：尔若与朕夺回江山，定让尔享尽荣华，唐门一族尽沐我元国恩。落款是爱酋识里达腊。 秦玉道：“燕兄，令尊与唐门有何关系？这可是通敌之罪呀！” 燕小七道：“这是证据，今日我才明白父亲的用意。” 燕小七微微笑起，金黄色的阳光照到他脸上，他显得雄姿英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秦玉问：“这个爱酋识里达腊是个什么东西？应该是人名吧。” 燕小七说：“如果没猜错，他一定是元顺帝的儿子。” 秦玉“哦”一声。 两人喝完茶，出了楼。 回来后，芳草炖好了香菇鸡，正炒白菜豆腐。 秦玉说：“芳草，手艺见长呀，白菜豆腐都整得跟炖肉似的。” 燕小七揭开另一个炉子上的锅盖，回头说：“秦兄，肉在这里。” 秦玉暗骂自己愚蠢，明明有两个炉子的，自己怎么只看见一个！ 他最后给出了一个答案：芳草在这个炉子前站着，只顾看她，忘了还有个炉子。古人没说错，日久生情嘛。 方伯和胡老汉对芳草的手艺赞不绝口，都叹：谁娶了芳草，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燕小七意味深长地看秦玉一眼，秦玉的眼睛顺着碗边儿一扫，方伯和胡老汉都是用那种眼神看他，秦玉说：“我不觉得好吃，和得月楼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芳草气道：“不好吃别吃！又没人请你！” 三人哈哈大笑，秦玉尴尬地扒了几口饭，没敢再开口。 众人饭讫，胡老汉和方伯都蹲到竹筒前面抽烟。芳草收拾完以后，在火炉边烤手，燕小七还是盯着墙上字画看，秦玉剔着牙，在屋里边走边做诗：“绿蚁新酒醅，红泥小火炉，——呃，呃——林表明霁色，城中——呃——增暮寒——咦，芳草你干啥呢？” 其余三人向她看去，芳草洗了头发，她把湿头发缠在筷子上，正在火炉上烤。 芳草说：“有啥大惊小怪的，我卷头发呢。” 胡老汉说：“好好的头发卷它作甚？” 方伯说：“刘老头，你眼光不行了，年轻人嘛，得跟得上江湖的大势，让她卷吧。” 燕小七说：“芳草姑娘果然非同常人，心思颇为独到。” 秦玉说：“闲着没事你也学学我，吟两首诗来听。” 芳草说：“我又不做酸菜，吟诗干吗！” 过了一会儿，芳草卷成了，众人一看，都说像蒸面条，看见就想吃，芳草得意地用根头绳把头发束起。刘海也弄到后面。 芳草说：“我这样弄是不是太成熟了？” 秦玉说：“不是太成熟，是太老。” 芳草说：“要不，我再把刘海弄过来吧。” 胡老汉说：“你烦不烦啊，几根头发变换万般模样，让谁看呐！” 方伯说：“这你不懂！女虽为悦己者容，也为己悦者容啊，刘老头，你当真老了！” 两人一阵大笑，芳草羞涩不已，扭捏道：“说啥呢你们，真不正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赴约 几人在地室之中说说笑笑，倒也不觉时光寂寞，在这期间吕才子还来过几回看他们。 现在吕才子已经成书院的活招牌了，整天东奔西跑，要么讲学要么搞什么研讨，四处拉人让人给钱，反正是不再写诗了。 转眼之间，已过两月。 那日，秦玉芳草燕小七去街上采办年货，买了一推车，搬回地窖。 忙完之后，燕小七说：“秦兄，我们该走了。” 燕小七几天前就已说过，秦玉说等两天买好年货留下再走。 胡老汉闻言，道：“该走了，该走了，再不走，你老爹可真撑不住了。” 秦玉奇道：“什么撑不住？” 燕小七笑道：“我爹说等我办完事之后，赶快回家陪他，他等不急啦。” 秦玉说：“那你不早说！我们赶快启程罢。” 秦玉从驿站牵出马，那马居然还认得他，长嘶一声，用脑袋蹭蹭秦玉胳臂。 秦玉拍拍马头，笑道：“马老弟，辛苦你啦！” 两人跳上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起来。 每隔两个驿站秦玉就换匹马，不几日，两人便到川蜀境地。 到时天色已晚，两人便找家客栈休息，睡前燕小七出去了一次，约摸一个时辰方回，秦玉装睡着，没问，可燕小七也没说。 天明时分，客栈人声鼎沸，炮竹轰鸣，年味儿渐渐浓了。 两人起床用饭，问明地址，驾着马车直奔唐门而去。 川蜀似乎没下大雪，路上泥不多，走起路来特别顺畅。 叩开大门，两人说明来意，守门人忙引二人入内，关上大门。 唐门与外面竟是一般模样，两人像到了一个小镇，里面有酒楼，茶馆，赌场，客栈，妓院，其繁华不比当年长安城逊色。 两人一路叹着。守门人一路讲说，眉飞色舞笑逐颜开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守门人说：“按理说，我们这儿是不许外人来的，可秦少侠是客人，燕兄弟又是你朋友，所以小的不敢阻拦，如若见了门主和老夫人，还望秦少侠在他们面前美言小的两句，让小的做领班” 秦玉说：“我们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哪顾得上替你美言！” 守门人道：“少侠此言差矣，少侠有请帖在手，唐门谁人都不敢得罪你，我们怎么会对客人下手！” 燕小七笑道：“如此说来，唐门规矩也挺严嘛。” 守门人道：“不知江湖人如何看待我们，唐门的门规却是要守的。” 行了两三里许，三人在一座庄园前站定，守门人说到了。秦玉给他二两银子，守门人接过银子，笑眯眯地去了。 秦玉的心怦怦直跳，平静良久，才拍动门上铜环，铜环沉闷的声响，让他心里发虚，可一探究竟的好奇又让他欲罢不能。 前来开门的人秦玉认识，就是送请帖那人。 那人道：“老夫人果然神机妙算，今早喜鹊临门，想是有贵客到了，秦少侠里面请——这位是？” 秦玉说：“这是我朋友燕小七，仰慕门主风范，特来拜会。” 燕小七拱手道：“我来见见世面，还望阁下行个方便。” 那人笑道：“既是秦少侠朋友，也算我们的客人。” 院里静悄悄的，与外面的喧嚣大有分别。房屋约有几十处，深深不见尽头，一院连着一院，屋舍竟是一模一样。 三人途径一个又一个院子时，那人说道：“门主与老夫人出去游玩，我先带二位去客房休息，等到晚上，二位沐浴更衣一番再面见门主和老夫人吧。” 秦玉说：“入乡随俗，您只管安排，我们照办就是。” 那人道：“两位切莫到处乱跑，这些院子布置都差不多，容易迷路，难找二位不说，二位若被毒物所伤就不妙了。” 秦玉这才闻见风中弥漫着一股很邪的香味，当下便道：“不会不会。我们老实得很——哎，你说门主让我做啥证啊？” 那人笑道：“秦少侠不必急躁，今晚就见分晓了，老夫人吩咐过只管伺候秦少侠，其余一概不许说，还望少侠见谅。” 一路走着说着，那人领着二人来到一间院里，说：“这是为你们准备的，午饭和晚饭都有人送来。二位休息，小的告退，有什么需要，摇摇铃。” 两人跟着那人手指望去，一口钟正在园中一株大树上悬着。 二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燕小七从怀里掏出两幅字画，一张蒙古文，一张是大街上的风景画，秦玉也凑过身来。 看了许久，秦玉道：“这就是唐门的大街罢。” 燕小七点点头，他又从画轴里抽出一张纸，纸上也是副画，画的是唐门房屋的俯视图。 秦玉大吃一惊，道：“燕兄，你在哪儿弄的这东西？” 燕小七说别人给的。秦玉问是谁。燕小七说那可不能告诉你。秦玉说你可真不够意思呵。 燕小七笑道：“我燕小七最讲义气，秦兄，你带我进唐门，此恩无以为报，我答应你件事。” 秦玉说啥事。燕小七说谁知道你啥事。 秦玉明白了，说：“我想好了再让你办，你可别反悔。” 燕小七说不会不会。 秦玉闹不明白燕小七的阴谋阳谋，就不想了，四处溜达，燕小七看了会儿图纸，说：“秦兄，我得出去一趟。” 秦玉说：“你不怕毒？” 燕小七说：“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得救我爹。” 秦玉彻底晕菜了，道：“什么？令尊大人在唐门？” 燕小七脸色一寒，道：“在！” 秦玉说：“你来唐门原来是这目的啊！” 燕小七说这还不够吗。秦玉说够了。然后问他咋弄。燕小七说这你就别管了。秦玉说那你可小心点儿。燕小七说我去也。 秦玉眼前一花，燕小七就没影儿了。 秦玉喃喃道：“真快！” 一个声音道：“我还没走呢。” 秦玉猛地回头，燕小七正在他后面站着，燕小七说如果有人来问我你知道咋说吧，秦玉说知道知道你赶快走吓死人了。 燕小七微微一笑，如大鸟般掠上墙头，瞬间消失了踪影。 秦玉微微诧异，这手轻身功夫可帅得很哪。 秦玉闭目冥想，将这数月以来发生的事从前到后细细想了一遍，越想越乱越想越迷糊。所幸，今晚就真相大白了。 午饭时候，燕小七居然回来了，而且毫发无损，秦玉很是震惊，他总想着燕小七至少该嘴角挂着血迹，被打得晕头转向，步履踉跄，衣衫破烂可他没事儿，而且还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秦玉问：“你一点事儿没有就把你爹救出来啦？” 燕小七说：“差不多啦。” 秦玉心道，救出来就是救出来，差不多算啥事儿？他看燕小七不想说，就没再问。 有人送午饭来，是个丫鬟，丫鬟对秦玉微微一笑，秦玉怔住。 正是那夜送他出唐门的那个丫鬟。 秦玉说：“我看你眼熟啊，我们见过吗？” 丫鬟说：“我和公子未曾谋面。” 秦玉说：“那你为啥将我送出去？” 丫鬟一笑，道：“公子认错人了罢。” 秦玉说：“就是你，不会错。” 丫鬟又是一笑，说：“公子若无他事，奴婢先告退了。”说着，拎起饭篮竟走了。 丫鬟走后，燕小七问他：“你认识她么？” 秦玉说：“也不太确定，看着眼熟。” 燕小七道：“天下美女都一般模样，丑女却千奇百怪地丑。” 秦玉说燕兄你该去讲学，对于美学的见解很独到呵。 燕小七说对美的模糊感受说出来就是美学言论，做出来就成美学行为了。 秦玉问你咋做出来。 燕小七说你还记得陌上桑的故事吗，走路犁地的耕田放牧的看见罗敷，来归相怨怒，这就是美学言论，而使君挑逗罗敷以致发展到最后要拉着人家跑，这就是美学行为。 秦玉想不起这个故事了，但他不愿自己显得太浅薄，遂说，就是这么个理儿。 两人说了一会儿，都觉闷得不行。 秦玉练起剑来，燕小七就歪到走道前的柱子上观看。 待秦玉将家传四十九路剑法练毕，燕小七不禁鼓掌道：“秦兄，你们秦氏剑法果然有独妙之处。” 秦玉说：“这算啥！此剑若在先祖手里，威力何止胜我十倍！” 燕小七说：“多亏这最后一招‘柔风穿柳’把马夫打死了，不然” 秦玉道：“不然你性命不保。” 燕小七笑道：“不然，做证的就是我了。” 秦玉奇道：“此话怎讲？” 燕小七说：“你知不知道马夫为啥直冲你招呼吗？” 秦玉想了想，试探地问：“难道他把我当成了唐二先生的幼子？” 燕小七哈哈大笑，说：“秦兄，你终于开窍啦。” 秦玉问：“为啥会这样？”燕小七从怀里掏出一件鹿皮衫子，说：“是它。” 秦玉说：“这不是你的吗？” 燕小七说：“这衫子上涂有唐门的密药，马夫闻见了这种味道。你还记不记得马夫和咱们对打前抽了抽鼻子？” 秦玉说：“你这不是害我吗！” 燕小七说：“没办法，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 秦玉说：“你这可不中，骗朋友可不中。” 燕小七说：“秦兄，你最后还不是把他弄死了。” 秦玉没说话，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暮色四合。 两人用完饭，来个仆人领二人沐浴更衣。燕小七换上新衣服更加兴奋了：“唐门就是唐门，一弄就是大手笔，你摸摸，这布料全是纯棉的。” 秦玉说：“这是我第二次穿唐门纯棉的衣服了。” 两人收拾好，由仆人带着，来到唐门的迎客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萧墙 三十六萧墙 一个年轻人端坐大厅中间的软榻之上，下手软座上坐着一个老妇人。 秦玉看见了唐四，还有卖法华经的和尚，青年和尚站立一旁，还是一脸的虔诚。 厅中坐满了人，大多是五十岁上下，个个神情肃穆。 老妇人先笑道：“哪位是秦公子？” 秦玉拱手道：“在下便是。” 老妇人道：“果然是青年才俊，好好。” 老妇人回头向榻上青年道：“鸣儿，还不快谢人家救命之恩。” 唐鸣低声道：“是，奶奶。” 唐鸣起身道：“多谢秦少侠出手相救，四通镇一别，多日不见，心中甚是记挂。” 秦玉当时就傻了眼，这驴唇马嘴呀，四通镇上哪见过他！ 秦玉支吾道：“这不必言谢，我最喜欢见义勇为，哈。” 老妇人道：“二位不必拘礼，请坐。” 厅中只有首席两处座位，二人也不谦让，分坐两侧。 老妇人道：“此次请秦少侠来作证，还望秦少侠如实相告。” 秦玉忙欠身颔首道：“自当知无不言。” 老妇人道：“在座都是我唐门宗族长辈，秦少侠不必害怕，只管说便是。” 秦玉点头道：“这个自然。” 老妇人一摆手，一具尸体从外面抬进来。浓重的药味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正是马夫。 老妇人问：“此人可是秦少侠所杀？” 秦玉说：“不错，这招叫柔风穿柳。” 老妇人道：“你为何要杀他？” 秦玉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鼻子竟似吸不上来气。 燕小七忽然道：“此人要伤门主，秦少侠才出此下策，原意是挡回他，不料竟失手杀死。” 老妇人回头道：“你是何人？” 燕小七道：“我是秦兄的朋友，四通镇上办案结识的。” 老妇人道：“好好，很好！如今已真相大白——老七，你有何话说？” 厅中人眼光都聚到一人身上，老者面不改色，道：“老夫人不信我，我也不怪，我与二哥自小一起长大，虽非一奶同胞却是手足情深，当日二哥提出要找寻幼子，我二话不说便应承下来，差唐奇前去打探，唐奇死有余辜，我决不姑息，但老夫人说我背后教唆，纵子行凶，未免言过其实了罢。” 唐四霍地长身而起，厉声道：“老七，你的话有谁信哪！你说你没教唆，可有证据？幸亏门主福大命大才免于灾祸，不然” 老者虎目一瞪，道：“如何？” 唐四道：“不然，这门主之位便是你儿子唐奇的了！” 老者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唐四冷笑道：“你问问在座宗族长辈，哪个肯信你？” 老者不怒反笑，道：“唐四啊唐四，你问问在座宗族哪个又没受过你贿赂！现在唐门大小事宜均由你来打理，你这又算什么！” 唐四道：“门主在外漂泊多年，如今归来事务并不熟悉，我辅佐我二哥的儿子，有什么错么？” 唐七冷哼一声，道：“话虽好听，是你想当门主罢！” 众人闻言，心中一震。 唐四道：“我当不当门主与你无关，你现在得说清楚纵子行凶这件事。” 唐七道：“绝无此事！再问也是绝无此事！唐四，你联手宗族除我是不是？你到底给了他们多少银两！” 唐四道：“老七，你这话可有证据？你这才叫血口喷人！” 唐七不接他的话，面向众人道：“我唐七一生，行得正坐得端，今生从未做过对不起唐门之事，想我与二哥出生入死，待他如亲生兄弟，我岂能觊觎他门主之位！诸位，有谁相信我唐七清白的，请站出来！” 座中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唐七忽然仰天大笑道：“可怜哪可怜！唐门早晚要断送奸人之手！” 老夫人大喝一声道：“住口！唐门岂容你如此造次！——老六，家法处置！” 一人从席间站起，道：“是。” 唐七道：“老六，这也算大义灭亲，也罢，也罢，死你手中也罢。” 秦玉回看众人，众人脸上均带着讥诮。 秦玉心说，坏了，没人帮他了。 唐四说：“你说你随二哥出生入死，二哥遇害那晚，你又去了哪里？” 唐七猛地回头道：“你啥子意思！”语声微微颤抖。 唐四狞笑道：“二哥也是你害死的！” 唐七闻言，先是沉默，而后哈哈大笑，说：“我怎么也洗脱不掉清白了！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唐四笑道：“不会那么便宜你的。” 唐六道：“七弟，谋反之罪所受的惩罚，你比我清楚罢。” 唐七身子一震，道：“要用我试药？” 唐六道：“规矩就是规矩，动改不得。” 唐四回头向老夫人道：“请老夫人和门主下令。” 老夫人看唐鸣一眼，示意他下令。唐鸣似乎有点犹豫，目光怯怯地看唐四一眼，唐四眼一瞪，唐鸣忙道：“就就按门规办。” 从门外进来两个劲装汉子，上前拖住唐七胳臂。 燕小七忽然大笑道：“不料想，令人闻风色变的唐门，窝里斗竟是如此热闹好玩，有趣，有趣！” 笑声突兀而放肆。 唐四回头道：“阁下口中放干净些！唐门不容外人说三道四。” 燕小七道：“本来就是嘛，你现在只手遮天，叫门主打狗门主不敢撵鸡，你分明是门主嘛。” 老夫人怒道：“阁下来我唐门究竟所为何事！如无它事，请自便，我门不杀来客！出了这个门便要你小命！” 燕小七说：“那我就不走了，省得小命不保。” 老夫人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给我拖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夺位 屋外又进来两个人，要揪燕小七，燕小七盯着老夫人许久，忽然道：“奶奶，我是鸣儿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此话一出，众人包括秦玉都震颤了一下。 老夫人颤声道：“你你说啥子？” 老夫人一激动，四川话就拽出来了。 秦玉脑中万马奔腾c汹涌澎湃。 燕小七道：“我是唐鸣啊，你怎会不认识我？” 老夫人说：“你是鸣儿，那他” 老妇人手指座上门主。 燕小七道：“他自然是假的。” 唐四哈哈大笑，笑声中却有些慌乱：“小子，你怕死也不用假装我二哥的孩子吧！真是胡闹！念你年幼，不追究你，你快走吧。” 燕小七沉声道：“你害怕了么？我绝不会走的，我回来就是要拿回我的东西！” 唐四道：“什么东西？前言不照后语驴唇不对马嘴，快走快走！” 燕小七冷笑一声，一指座上门主，厉声道：“我才是真正的门主！” 厅内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唐四一挥手，向众人道：“各位莫忙，这小子胡言乱语，大家莫要理会便是。” 唐四向燕小七道：“你说你是真的，可有证据？” 燕小七解开衣衫，露出肩膀伤疤，道：“四叔，你不会忘记这道疤吧？这可是你留下的！” 唐四喝道：“谁是你四叔！” 燕小七冷声道：“你欲杀我，凑巧我爹去而复返，我便向我爹说是我自己伤的，四叔，您这一刀可真狠！现在伤口还隐隐作痛，我每天都在想着你这一刀！” 唐四额头已有汗落，结口道：“你说你说什么，我不懂。” 燕小七从怀中掏出那张蒙古字画，说：“这你总该认识罢。” 唐四像撞见鬼似的退后两步，几欲跌倒。 燕小七逼近一步，咄咄逼人道：“你私通也先。这罪行不仅是谋反，还是卖国，江湖中人如何看待我们唐门！” 众人迷茫间，燕小七向众人道：“四叔私通也先，卖国求荣，唐门岂容如此败类！” 唐四道：“凭你这三言两语，你以为会有人信你么？” 燕小七说：“我有证人！” 唐四似乎已有察觉，汗水涔涔而下，失口道：“不可能！” 燕小七道：“不错，就是我爹！” 自己老爹当然认识自己儿子，实在不行就滴血验亲。 秦玉差点儿从椅子上翻下来：唐二先生居然没死？！ 如若没死，那曹大镖头岂非死得冤？ 老夫人惊道：“什么？老二没死？孩子，你说的可是实话？” 众人均听出老夫人信了燕小七的话，不禁各自惴惴。 忽听门外一声轻咳，虽轻，却听得众人心头一震。 唐二先生被丫鬟搀扶着，进得门来。 那丫鬟冲秦玉眨眨眼，正是送饭的那个。 燕小七忙奔到唐二先生面前，跪下道：“孩儿不孝，让爹爹受苦。” 唐二先生声音甚是虚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唐四已跌坐椅子中，双目呆滞，盯着烛火。 唐七叫道：“二哥！” 众人均起立躬身道：“门主！” 唐二先生扫视一下屋内人，说：“有没有人欺负我的好兄弟啊？” 众人默然。 唐七流泪道：“二哥，你还活着！” 唐二先生哈哈大笑道：“老四逼我交出信函，我偏不交，他当然不敢杀我，一旦将我杀了，啥子都没有了。” 老妇人哭泣道：“老二，来让为娘看看。” 唐二先生脚步浮飘，像似大病初愈，他走至灯火下，秦玉终于看清面目，与曹轩辕那夜所杀之人一模一样。 秦玉道：“唐先生那夜你不是” 唐二先生奇道：“什么？” 燕小七笑道：“曹大镖头那夜杀的是个假的！” 秦玉急道：“那他岂非死得很冤？” 唐二先生迷茫地看着儿子和他朋友说话，似乎全然不知。 忽听一个熟悉的笑声传来：“不冤，不冤。” 曹轩辕走进门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走近时众人才看清，正是威虎镖局的少主。 孙客寒面容憔悴垂头丧气。 曹轩辕向唐二先生拱手道：“庆贺唐二先生死而复生！” 秦玉叫道：“曹大镖头，你居然没死！” 曹轩辕道：“我没死你很失望么？呵呵，我有解药，当然不会死。” 秦玉忽然想起曹轩辕那日死时手中的白色瓷瓶。 秦玉问道：“谁给的解药？” 曹轩辕笑而不答，看向门外。众人亦随他眼光望去，一人施施然从外面进来。 王员外！ 王员外向唐二先生拱手道：“门主获救，实是幸事。” 转而向张大嘴的秦玉说：“小兄弟，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我说，你每次见到我怎么都张着嘴呀，难道我每次都给你不一样的惊喜？” 唐四吼道：“你这个奸细！” 王员外道：“你信孙开山老爷子的儿子，就不信他女婿？” 唐四面容灰败，不再言语。 燕小七笑道：“太有趣了！” 秦玉问：“燕兄，你那夜见的唐二先生怎知是假的？” 燕小七说：“假的会武功，真的不会。” 唐二先生微微笑道：“我练功走火，已废武功二十年了。我见老四心怀不轨，就与孙开山老爷子定下个约定。” 秦玉问：“什么约定？” 唐二先生道：“我保护不了鸣儿，交给孙开山代为照管，他将女婿送来监视我门人。” 秦玉迷惑道：“你们唐门人就这么容易相信人？你同意，别人也未必通过” 唐二哈哈大笑。 王员外说：“我把泰山大人的铁枪头拿来了，算是见面礼。” 唐二先生道：“江湖人素知孙老爷子枪不离手，如今铁枪头在此，人人直道他死了。我唐门自然接纳投诚之人，只是不完全放心，就派人跟着。” 唐二向唐四道：“老四，最近伙食可不好，你怎么搞的？” 唐四不敢看他，沉默不语。 唐二先生一声长叹，道：“老四，我晓得你如何想的，你一直在和也先做交易，是不是？我们的财产是不多了，可卖国可是江湖人所不齿的呀！老四，你不但卖国而且通敌，还唆使唐奇杀我孩儿，你猪油蒙心啦？”唐四仍是不发一语，向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众人听见门外有火石响声，一个声音脆生生地传来：“方伯，别抽了，到地儿了。” 一个少女两个老汉，走进门来。 少女甜甜地向曹轩辕道：“爹，见到你真好！”上前抱住曹轩辕的胳臂，脸贴上去，似是再也不愿分开。 胡老汉笑道：“曹老头，你家姑娘我可替你养了十八年了！” 曹轩辕说：“她还伺候你十八年了呢。” 唐二先生显然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见又有客来，开怀大笑，道：“好好，人多，暖和，只是我这小小迎客厅快坐不下了。” 老和尚忽然道：“我们给客人腾地方，净因，我们走。” 净因却站着不动。 唐二先生好像听见说话才看见这两盏光头，道：“别走呀，还不知二位大师是何方宝刹的神僧呢。” 老和尚道：“我们是唐四先生请来做伪证的，如今真相大白，我门师徒再呆在这儿，徒增笑耳。” 老和尚示意净因走，谁知一向乖巧听话的徒弟今日如中邪一般，一动不动。 胡老汉哈哈一笑道：“我的儿，你怎么不走呢？” 净因道：“爹您不让走，孩儿岂敢动？” 老和尚面容大变，众人一听也是莫名其妙。 曹轩辕笑说：“好个胡老头，生个和尚儿子。” 胡老汉说：“儿子是真儿子，却不是真和尚。” 芳草奇道：“还不是真和尚呀。” 胡老汉道：“师父是个假和尚，徒弟当然也是个假和尚。” 唐二先生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大师在何处出家？” 老和尚道：“佛罗寺。” 唐二先生脸色一紧，道：“大师莫非姓朱？” 净因道：“瞧他长相就知道他是皇族血统，怪怪的。” 老和尚傲然道：“不错！我就是惠宗的亲生儿子朱文奎！大明江山乃是我的！” 胡老汉说：“你也有通敌的嫌疑呀，瞧你这一脸不忿。” 净因道：“不是嫌疑，是真通了。” 胡老汉说：“那你阻止没有？” 净因道：“我师父是个大傻子，蒙古王与唐四有言在先，要夺回大元，咋会要他这空头江山。” 胡老汉道：“他如何让蒙古鞑子助他的？” 净因道：“这位小姑娘和秦少侠知道，我师父这张嘴呀，太厉害，天花乱坠！说啥他有大明金银珠宝，藏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如果让他登基当皇帝，财产统归鞑子，唉！这样老套的故事也只有他能编出来，也只有那些蛮夷鞑子才会信。” 唐二先生道：“鞑子不蛮，知道做两手准备，一手抓老四，一手抓和尚，可惜啊，两手都抓瞎了。” 胡老汉道：“还有个孙客寒哩。” 唐二先生回头问唐四：“你不会和孙大镖头也有啥关系罢？” 唐四老实道：“有。” 唐二先生说：“往下说呀你。” 唐四说：“他要我杀了曹轩辕，剩下的事情别管。” 曹轩辕道：“这就是你害我的真正目的吧，说，他给了你多少钱？” 唐四说：“白银三万两。” 曹轩辕叹道：“我曹某的命可真值钱呀！”又回头道：“孙大镖头，我待你不薄，你却为何这样对我？” 孙客寒目光游离表情木讷。 秦玉说：“老子英雄儿——混蛋，他想做出一番事业来摆脱老爹的阴影，可惜，走错了路。” 芳草笑道：“秦少侠好厉害哦。” 众人闻言，头皮一阵发麻。 芳草又说：“孙老爷子今天该来呀。” 王员外说：“他把枪头给了我，自然不能出面，唯恐唐门起疑嘛，不过老爷子活得好好的，放心。” 芳草说：“听说儿子做坏事也不管哪。” 王员外说：“老爷子现在就是一散仙，不管世间事啦。” 曹轩辕向唐二先生道：“曹某虽与唐门是世仇，却久仰唐二先生，如今见了气度果然不凡，还望唐二先生多多约束门人，莫让他们再生事端。” 唐二先生道：“曹大镖头请放心，唐门自有门规，像老四这样的人，不会再有了。” 燕小七见众人目光个个躲躲闪闪，便向众人道：“还有这样的人么？” 众人均道：“没有，没有。” 时至今日，秦玉才明白来龙去脉，想起燕小七给他鹿皮衫子时的表情，便知那时他已经开始谋划了，自己也算整局棋的一个棋子，作用还不小，就是有点瘆人。 老夫人道：“老二，这些时你都在哪儿啊？” 唐二先生道：“我一直在老四卧室里住着，吃的太差，真受不了他！” 老夫人泪汪汪地道：“苦了我儿了，你被关了多久了？” 唐二先生道：“有几个月了。” 众人都大惊。 唐二先生道：“老四一次偶然间知道我功力已失，便将我囚禁，找个替身来。” 老夫人道：“怪不得这几个月来没见着你，假的说要闭关练功，谁也不见。” 唐二先生拍拍老娘的手说：“没事儿了娘，我很好。” 秦玉忽然想起，正是数月之前，接到唐门的帖子，说新门主登位请他做证，估计那时候唐二先生就已被关起来了。 座上的假唐鸣早已溜走，众人竟都没发觉。 燕小七扶唐二先生坐到唐鸣的位子上，自己伫立一旁。 唐二先生说：“老四咋个办法，大家说说看。” 唐六说：“试药都算轻的啦！” 唐二先生皱皱眉头，又扭头问儿子：“你说呢，好儿子。” 燕小七沉思片刻说：“废去他武功，关进大牢吧，等个二十年再放他出来。” 唐四扑通一声仆倒在地，泣道：“二哥，我对不起你！” 唐二先生看也不看，只淡淡地道：“你去吧。” 芳草说：“爹，唐四都废武功了，这个孙客寒咋整？” 曹轩辕说：“能咋整？我和孙开山老爷子肝胆相照，是莫逆之交，就当他欠我一个人情罢” 话刚落音，孙客寒突然厉声叫道：“我才不让我爹欠你的情！我爹是大大的英雄！”也不知他从哪儿摸的刀，唱戏似的在脖子上抹了一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燕小七说：“我宣布，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爹，差不多啦，散会罢？” 唐二先生说：“要得，那就散会。” 众人各怀心意地惴惴出了门去。 唐二先生语重心长地说：“孩儿，看你的啦，爹老了，不中用了。” 燕小七说：“放心吧爹，我不会让你失望。” 屋里还剩曹轩辕父女，胡老汉父子，方伯，王员外和秦玉几人。 唐二先生道：“各位去留自便，你们是唐门的朋友，唐门绝不会为难几位。” 曹轩辕说：“我们是朋友，唐二先生莫要忘记。” 唐二先生一笑道：“不会不会，唐二一生杀人不少，却从未食言过。” 燕小七道：“诸位留下玩上几日再走也不迟，尝尝我们川蜀的美食，看看我们的美景，中原很少有的。” 秦玉说：“你们家也不太富裕” 唐二先生大笑道：“辣椒也能当饭吃呵。” 众人出门，但见夜空繁星点点，月亮朦胧一片。 秦玉心说，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胡老汉对儿子说：“儿啊，这些年你东游西逛的，吃了不少苦吧。” 净因说：“当和尚也蛮有趣的。” 芳草看着净因，忽然道：“和尚哥，你是咱爹的儿子，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净因说：“我九岁就离家啦，走的时候你才一岁，见我你也想不起来啊。” 芳草奇道：“你难道是咱爹埋在朱家王朝的一枝伏笔？” 净因说：“我干的行当多了，做过厨师，扛过麻包，喊过号子拉过船，甚至还在相国府里打过杂。” 秦玉说：“你为啥做这些？” 净因说：“我不想生活在家里，所以就漂泊喽，机缘巧合，碰上卖经书落魄皇上，怜惜他，就做徒弟服侍他了。” 方伯说：“朱文奎一心想当皇帝，只可惜命里没有。” 净因说：“他每晚都会向着京城的方向流泪，看了着实让人心酸。” 曹轩辕说：“这是朱家的事，与我们无关，大家不要替古人担忧。” 芳草说：“爹，你啥时候活过来的？” 曹轩辕说：“三天后我就活了。” 秦玉说：“你在我们去往京城的路上就活了？” 曹轩辕说：“不错，下葬时，棺材里都是石头。” 芳草说：“我说咋不觉得难受，原来爹还好好的呀。” 曹轩辕笑说：“你真是没心没肺。” 秦玉说：“二镖头三镖头呢？他们不知道么？” 曹轩辕说：“他们早已有了异心，都想当总镖头，都想借着孙客寒除去对方，孙客寒也私下拉拢二人，我自然不能让他们知晓我复活的事。” 秦玉说：“你怎么又和孙客寒一起？” 曹轩辕说：“唐四要送一批毒药去漠北，就是孙客寒押的镖，我若不制止，后果堪虞。” 芳草说：“说不定他们运了好几次呢。” 曹轩辕说：“少一回就好一回，也先若在我们大明江水中下毒，百姓岂不遭殃了？” 胡老汉笑道：“曹大镖头忧国忧民呀。” 曹轩辕也笑说：“刘老头你别取笑我啦。” 仆人领着众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客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围炉 翌日，大雪纷飞。 零星的炮竹响声透过冷风传来，让人觉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催人老。峨眉山像披件大氅的少女，纯洁而端庄。庭院里的树木都染上粉脂，鸡和狗的脚印都清晰地留在地上。 曹轩辕c方伯c胡老汉父子还有王员外在屋子里推牌九，燕小七秦玉和芳草在一边温酒烤火。 秦玉把周身围得严丝合缝，就差带个黄金头盔了。 燕小七戴个貂裘帽子，身上也是厚厚的披挂，芳草嫌穿重衣服影响身材，只披个披风。 那边厢，几位故人重逢推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 秦玉见状，不禁叹道：“真怀念地窖的日子啊！” 芳草说：“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出来吗？” 燕小七笑道：“秦兄总是在十八岁缅怀十七岁，在十七岁缅怀十六岁，所以一直不快乐。” 秦玉说：“燕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一直很快乐，只是别人觉得我不快乐，所以呢，子非鱼，不知鱼之乐矣。” 芳草说：“人家可是唐门门主了，你还燕兄燕兄地叫。” 秦玉忙说：“对对对，应当称唐门主才对。” 燕小七哈哈一笑：“在这个故事里，我还是燕小七燕捕头，门主一职不过虚名罢了，我还是喜欢听秦兄叫我燕兄。” 秦玉说：“怎么？燕兄也开始缅怀当捕头的日子啦？” 燕小七叹说：“门主的位子的确让我着迷过，直到戳穿了四叔，我才发现当门主不如当捕头有趣。” 秦玉说：“可门主位高权重炙手可热呀。” 燕小七苦笑道：“再热，冬天还不是要穿棉袄？” 酒已热。芳草与众人各添一杯，续上酒，又坐到炉前。 芳草说：“燕捕头，你是如何想到这个计策的？” 燕小七满饮一杯，放下，道：“你们或许不知，唐门年轻一辈中，只有我和唐奇，唐风唐铁兄弟。那兄弟俩贪杯好色，抢劫绑票儿，败坏尽了唐门的名声，现在还不知下落” 秦玉说：“我把他们杀啦！” 燕小七惊道：“你？” 秦玉遂将那夜路救曹轩辕之事说了。 燕小七说：“我的劲敌虽都是秦兄除去的，但我心里却不知是喜是愁。” 秦玉道：“我替你除去劲敌，你该高兴才对啊。” 燕小七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啊。” 芳草见二人话题沉重，遂说：“事情已过去了，燕捕头你也不必自责——接着说呗。” 燕小七说：“唐奇比我年长，心计颇深，他沉默少语，别人根本忖度不到他的心思，而且他能吃苦耐劳和狼一样的敏锐，我爹当然想让我当门主，但四叔也想当门主，便拉拢唐奇百般讨好，鬼都看得出来四叔的心思，他是想等唐奇登上门主之位后将其杀死，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个前提是我必须死，我爹功夫早已废了，怕我遭遇不测，在我五岁时候将我送人，王员外帮了我不少忙。” 芳草说：“四通镇上的破案闹剧，你们演得可真像。” 燕小七道：“那时多亏有了你们两个外人才没让唐奇起疑，若只是王员外我们两个，无论如何也是瞒他不过的。你还记不记得唐奇与你对打时，右腿卒然跪倒不？那是我用唐门暗器手法打的石子，他中招之后心神大乱，你才有可乘之机。” 秦玉说：“原来如此，当时我还挺纳闷儿，怎么打着打着就停了，然后东张西望地大喊大叫。” 燕小七说：“他到四通镇以后，我就用匕首割下衫子上的一角鹿皮，放到他经过的路上，天天等他捡走，这样一来，就能把他给留住你们来了之后我就突然想到这个主意，先让他怀疑你，再借你手除掉他，我本想这次计划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出了点意外。王员外加入唐门这件事，唐奇根本不知道，四叔为监视王员外便派红袖来，可鬼使神差地唐奇杀了她。就是这个意外，加速了我计划的进行，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找上他。” 王员外闻言而叹：“唐奇的死，大部分还在他自己，因为他对我夫人动了情。” 曹轩辕也直抒胸意地说：“爱情呀，让人犯浑！” 净因说：“先有种子，后有结果，如若唐奇没有种子，也不会有这般结果。” 燕小七说：“非也，情由心生，有心必有情，无情之人必然无心，无心之人，自然不会长久。” 秦玉说：“两位大师莫要再打禅机，如果高僧都是这般说话，世人当真要愚蒙一生了——按燕兄所说，唐奇是个有情人，也是个有心人，但他还是没有长久，如何解释？” 燕小七深深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芳草噗哧一乐，说：“秦大侠，人家可是能自圆其说。” 秦玉说：“我怎了？我也滴水不漏哇。” 芳草不接他话，问燕小七道：“燕捕头，杀过唐奇后，你怎么没直接回唐门？” 燕小七道：“那时时机尚未成熟，四叔的把柄还没抓到，况且他若暗算于我，我奈他何？” 秦玉说：“你说你是唐二先生的儿子不得了。” 燕小七说：“那样一来，我爹便不安全了，说不定他真会把我爹杀死。” 芳草说：“孙客寒岂不帮了你大忙？” 秦玉奇道：“此话怎讲？” 芳草说：“孙客寒要杀我爹，出钱请唐四帮忙，唐四把唐二先生软禁，设下毒计害我爹，燕捕头将唐二先生救出，一切真相大白，而唐四的险恶用心也昭然若揭，是不是啊燕捕头？” 燕小七说：“是，也不是。即使四叔不囚禁我爹，他一直寻我不到，心系门主之位，急了也会对我爹下手。我爹一死，一切都完了，就算我回来也无人肯信我。” 秦玉说：“你如何将唐二先生救出的？” 燕小七道：“王员外画了图给我。” 王员外从几人喷出的烟雾中仰出脸，说：“多亏昨日我引唐四老夫人出门，才让你有机可乘。” 燕小七笑道：“那可真谢你了。” 王员外说：“别整口头的，来点儿实惠的，给个一官半职咋样？” 燕小七说：“王员外不但有色心钱心，权力欲也很强，我哪里还敢用你，你还是告老还乡吧。” 王员外说：“我本就是个员外，归乡享福是应该的。” 芳草问：“王夫人病情如何？” 王员外说：“她的病无法根除。” 芳草说：“那你多陪陪她她知道你加入唐门不？” 王员外说：“不知道，我不敢告诉她，怕她泄露马脚，也怕她的病雪上加霜。” 芳草说：“你和小婵在一起就不怕她雪上加霜了？” 王员外说：“我有什么办法，我是被逼的。” 秦玉说：“真新鲜！你和一个大美女在一块儿还说是被逼的。” 芳草白秦玉一眼，说：“我看小婵也不算啥大美女。” 秦玉说：“是是是，不算大美女，充其量只算个国色天香而已。” 燕小七道：“红袖死后，唐门便派小婵来监视王员外，我们怎么可以放心一个外人呢，而且还是孙开山老爷子的亲女婿。” 秦玉说：“你们川蜀美女可真多，不是红袖就是小婵。” 芳草说：“你是不是也想入唐门，也想让几个美人监视你啊？” 燕小七说：“秦兄若入唐门，我们就派芳草姑娘监视。” 秦玉说：“我还是不入了。” 芳草气咻咻地瞪他，几人见状，又是哈哈大笑。 曹轩辕回头道：“唐门主，这一切都是你和你爹谋划好的吧。” 几人闻言都看着燕小七。 燕小七说：“曹大镖头此话怎讲？” 曹轩辕说：“唐二先生早知唐奇欲对你不利，是你的大敌，就想把他除去，但他功夫已废，而且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便差他出来，知道他一出来自然会找你，让你亲手除他，是不是？” 燕小七道：“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爹的真正意思，但这个计策确是我想的。” 曹轩辕说：“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合计好了呢。” 燕小七说：“我多年未见我爹，倒是想亲耳聆听他的教诲。” 秦玉像想起什么似的问：“燕兄，昨晚老夫人问我为什么杀唐奇，你说唐奇要伤门主我才拔刀相助，你怎么会这么说？” 王员外说：“是我让他这么说的。” 秦玉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着两人。 王员外解释：“唐四让我带话，就是这一句。” 秦玉说：“你没可没带到。” 王员外笑道：“我寻思跟你不是太熟，还是跟门主说比较好。” 燕小七也道：“我也唯恐秦兄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就没告诉你，我知道秦兄那时一定很害怕，我替你解了围，你就不会再说话了。” 芳草说：“嘴贫的人就是不成事。” 秦玉想起昨天燕小七出去了一趟，八成见王员外了。 芳草问：“燕捕头，你怎么认识我爹的？” 燕小七问：“哪个爹？” 芳草说：“洛阳那个。” 燕小七道：“王员外说唐四派唐彪去杀刘老伯，我便赶去洛阳——赶到洛阳时你们刚走，你们到四通镇时我刚回来。” 胡老汉哈哈一笑：“区区几个孩子岂能让我畏惧？不过说归说，当时我真没把握把他们全放倒。” 燕小七道：“多亏我拿着爹给的牌子让他们立即回来，才制止了这场恶斗，不过唐彪回去后马上就知道真相了，又折回来，我和刘老伯早已走远，他们一怒之下放火烧房，刘老伯担心你们回来找不到人，躲些时，便回来住上了地窖。四叔知道我还活着就加紧杀我的行程，暗中教唆唐奇。” 秦玉说：“唐奇也是一步棋。” 燕小七苦笑一下，没再言语。 芳草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冷风裹夹着雪花涌进屋来，众人打个寒噤。 秦玉说：“芳草你干吗？” 芳草闭着眼，迎着风，说：“寒冷让我清醒。” 曹轩辕说：“一个女儿家，要这么清醒干啥？” 秦玉说：“是啊，女人就当洗衣做饭喂猪喂鸭相夫教子伺候好丈夫老人，从厨房到卧室才是你一生的路程。” 芳草噘嘴道：“才不呢！我要识字考状元，给天下弱女子做表率。” 秦玉说：“武则天都当皇帝做表率了，你们女人不还那样？芳草，你别做表率了，做牛做马还差不多。” 芳草对秦玉怒目而视，愤然道：“秦小玉！你太欺负人了！我凭什么给你做牛做马！” 秦玉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芳草小姐，你耳朵不是有毛病吧，我说让你给我做牛做马了么？” 众人哈哈大笑，芳草也觉失态，忸怩道：“人家听错了嘛。” 众人闻言一抖，鸡皮疙瘩布满全身，均道：“快把窗子关喽，冷死人啦！” 曹轩辕向胡老汉道：“刘老头儿，你们怎么躲地窖里了？” 胡老汉说：“我让你闺女和那小子一块儿给你送信就是为支走他俩，他们刚走，唐彪就来了。” 曹轩辕说：“我到洛阳城找你时，你家里空无一人，你走了？” 胡老汉说：“走了。” 秦玉说：“原来曹大镖头那回去洛阳，是找胡老伯啊。” 曹轩辕道：“正是。” 芳草问：“唐彪是谁？” 燕小七说：“我四叔无子，收养他当义子，如今四叔被囚，他也该识趣了。” 秦玉说：“难道他也想当门主？” 燕小七笑道：“不想当门主的，恐怕没几个，唐彪只算四叔的工具，其实根本就没下他的米。” 秦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送饭的丫鬟是谁？ 问王员外，他说不知道。 秦玉说：“她那晚将我送出唐门，我昨天还以为是你的人呢。” 王员外说：“那晚，芳草姑娘的确是我送出去的，至于你——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的。” 秦玉说：“好奇怪的事。” 王员外说：“那几日，唐四正在从漠北回唐门的路上，若在唐门，你们根本走不了。” 秦玉说：“唐四既然未在唐门，那晚干吗要我做证？不怕我一时漏嘴穿了帮？” 王员外说：“他已飞鸽传书吩咐过，教你怎么说。” 芳草说：“为什么一定要他做证啊？” 众人都笑。 秦玉说：“那招柔风穿柳，天底下还真没第二个人会。” 胡老汉说：“秦氏剑法虽然江湖人人识得，真正练起来，恐怕只有秦氏一脉才会练全。” 芳草说：“真是独一无二了。” 方伯说：“秦氏剑法好久没现江湖了，所以，江湖人都不知秦少侠功底深浅，就连唐门这样的门派，请你时还以礼相待。” 秦玉得意笑笑。 净因说：“那是敬重秦无风大侠，敬重他的剑。” 秦玉喜容慢慢退了，心道，还是“名侠之后”的阴影。 芳草说：“我们出唐门又着了道，孙客寒和智竹大师又将我们救了，如此看来，是他们的障眼法吧。” 王员外说：“不是他们，是他，智竹大师蒙在鼓里，曹大镖头请智竹大师来是为救你们，那夜孙客寒将你们迷倒同智竹大师一起打退敌人，目的是让旁人不怀疑他。” 秦玉说：“真正可怕的是孙客寒，他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一个龙门镖局。” 曹轩辕不悦地道：“怎么着？我们龙门镖局很不值钱么？” 胡老汉哈哈一笑，道：“翁婿之间的空气都要被撕开啦！” 芳草羞道：“爹！” 胡老汉又是一笑，说：“曹大镖头，看见没，你闺女让你住嘴呢！” 众人都笑。 秦玉没法子再接话了，便向燕小七道：“燕兄，你说你答应我一件事。” 燕小七道：“秦兄请讲。” 秦玉说：“我想让我儿子认你当干爹。” 燕小七看芳草一眼，笑道：“那要看孩儿他娘同不同意了。” 芳草假装没听见，众人均道：“芳草，倒酒！” 芳草回过脸看秦玉，秦玉正看着她，眸子里满是笑意，芳草胸口一热，从窗口望过去，远山竟开满了杜鹃花。 秦玉那一刻也突然发现，他原本就离不开她。 不到一年的时间，却觉得和她过了一辈子，人生的酸甜苦辣生老病死都经历过了，剩下的只是默契，他和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时令，每个时令里都有她清脆如风铃的笑声，这甜美的声音穿越了他的记忆，变成了心头的永恒，他知道，因为有她，四季永恒，时空永恒，而那些永恒的画面，就是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曹轩辕见一双小儿女发楞，顿时心知肚明，捋髯一笑，说：“输的快付钱！我要给闺女置办嫁妆了哇！” 几人随着笑，芳草似乎没听见，秦玉也似乎仍沉浸在自己诗情的冥想之中，燕小七从炉上掂下正吐着热气的酒壶，为众人一一续上酒，方道：“几位先玩着，我去陪陪我爹。” 芳草重新坐回炉边，伸出手烤火，秦玉抓住了她的手，芳草脸上一红，微微一挣，没有挣脱，由他握着。 秦玉低声说：“让儿子认燕兄做干爹怎么样？” 芳草也悄声说：“这是我听到过最蹩脚的求爱对白。” 秦玉一惊，说：“你还听谁给你说过？” 芳草说：“我听的多了，你是最笨最粗鲁的。” 秦玉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手指相互握着，足以把冬天融化，这个冬天虽然寒冷，虽然多雪，但很有趣。 他们渐渐听不到旁边几位推牌九的喧闹声了，彼此的心跳声却在耳边越来越清晰，对方眼里都充满着春天的暖意。 他和她之间是轻轻舞动的雪花和炉火的微光。 三十九田园 由于雪一直不停，几人便一直待着，一直待到正月十七。 正月十七那天天气晴朗，雪已化尽，只是路多泥泞。 忽有仆人来报：京城出大事了，英宗复位改国号为天顺了！ 众人都说：这算啥子大事！ 芳草得意地说：“早就知道英宗要复位，三年不飞还一飞冲天哩，况且他都忍了七年了。” 秦玉说：“你真厉害，料事如神。” 芳草撇嘴说：“一听就知道是假话，你从来没恭维过我。” 秦玉说：“现在恭维还晚吗？” 芳草想了想说：“不晚，你恭吧。” 秦玉问：“那你愿意和我一块儿去苦县吃苦吗？不过老君爷倒是挺灵。” 芳草说：“这两句话，有关系吗？” 秦玉说：“当然有，你若同我回去，老君爷就会显灵。” 芳草轻轻一笑：“又得折腾他老人家，不想显灵还得显。” 几人拣个艳阳天，对燕小七说，今天得走，吃辣椒上火上得腮帮子都肿了。 燕小七一一检查过伤势后，发现都没撒谎，便放人。 送至门口，依依惜别。 曹轩辕方伯回京城，胡老汉回洛阳，净因只想生活在别处，还接着漂，王员外回四通镇，准备好好待夫人。 芳草有点犹豫，曹轩辕说：“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成亲时给我说一声就成。” 秦玉说：“一定一定，曹大镖头您慢走。” 方伯说：“还叫曹大镖头？” 秦玉忙说：“曹岳父您慢走。” 方伯说：“一听你就没成过亲，叫人叫成这样。” 秦玉说：“方伯你和我一块儿回鹿邑吧，你儿子不孝顺。” 王员外说：“他儿子不孝顺？你可知他儿子是谁？他儿子可是我的顶头上司。” 芳草问：“谁？” 王员外说：“我是捣腾布的，你说京城还有谁捣腾布？” 秦玉芳草同时叫道：“崔青麻！” 王员外说：“不错，正是他。” 芳草奇道：“他说他无父无母呀。” 方伯说：“我一直在他府中做事，我怕唐门寻他生事，就未相认。” 芳草说：“这次回去你准备告诉他？” 方伯摇头道：“我能天天看见他就行了，不想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依依惜别间，忽听一女子声音：“秦公子，请留步。” 众人回头，一个丫鬟小跑而来，正是那夜送秦玉出门的丫鬟。 她手里抱着个包袱，来到秦玉面前，说：“这是您的衣服。” 秦玉这才想起来，来唐门后换身新衣服，把旧衣服丢房里了。 秦玉接过，说：“谢谢你。” 丫鬟道：“公子不必言谢，应该的。” 秦玉说：“我谢你那晚救我性命。” 丫鬟没说话。 秦玉穷追不舍：“你为啥要救我？你和谁是一伙的？是卧底吗？你目的何在？” 丫鬟低下头，轻轻一笑，又抬头看他一眼，道个万福，忽然扭头跑了。 众人都没看懂。 芳草说：“她似乎对你有点那啥。” 秦玉失神地说：“我万没料到是这个结局。” 芳草问：“你想要啥样的结局？” 秦玉说：“至少表个态嘛！” 芳草说：“你敢拈花惹草，我就自杀！” 秦玉说：“正好。” 芳草说：“我再杀你！” 胡老汉笑道：“秦大少的生活充满灵异事件啦。” 秦玉微微笑起来，有种同归于尽的幸福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散章 如果你生活在乡村，定会被她的美丽倾倒。 这里没有红尘的纷扰和忧烦，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搬个小凳子坐在花树或藤架下，看花开花落，日升日沉，心中的棱角便被打磨得光滑。 独处时，泡壶香茗，零食佐之，随手掂起一本书，或先秦散文，或唐诗宋词，来消受这生命的赏赐，所有的心计c阴谋c权势和富贵更是飞到九天之外。 或约友人，杀鸡煮米，吟诗作对，也觉愉快非常。 冬夜围炉而坐，或小谈c或打盹。若是白天运道好，逮上几只斑鸠，晚上便有了口福。文火清炖最佳，嗅着香气，你就会昏然欲睡。心爱的人或许叫醒你喝汤，也或许很轻柔很体贴地为你盖上一条羊毛毯，你可以佯装不知，静静享受这种温馨和宁静。 诗人都说秋天肃杀，只有黄巢和刘禹锡与众不同。这是心境的原因。开心时，秋日胜春朝；失意时，春天也成冬季。你若在乡村定会有开阔的心境，放开胸怀，接纳人生的种种。 辟一处静地，盖几间草屋，竹篱环屋而起，养几只猫或狗，倒也怡然自乐。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你背着小竹篓，挎着小鹤嘴锄，上山去。遇到药草自然要挖回，遇到山果，更不可放过。山泉一定很甘甜吧，你在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了么？是不是觉得一切没有改变，像刚进山一样？可你哪知红尘世上又添了几多烦恼呢？ 山中岁月容易过，人间繁华一千年。 看别人下棋的樵夫，只等到一局结束，回到家中便成了烂柯之人，红尘虽然浮沉变迁，它却会遗忘心境开阔的人。 你看那菊花，傲然枝头，即便凋零，也是一地碎金。人生当如菊，要活得淡泊c从容。 你会讨厌夏天的炎热，可你也品尝到了庄家成熟的喜悦了呀。你曾不辞劳苦地耕耘过，不就盼着这一天么？让自己的劳动得到肯定。 你是否觉得夏天的井水清凉而凛冽呢？喝上三大瓢，整个世界都清爽透明起来。 闲时，你可邀友来到池塘边，把酒也好，写字也好，带着荷香的风从叶面上轻轻袭来，你不觉得特别惬意么？你看那荷花，亭亭玉立，如少女一般，便不觉心生爱怜。你或许会羡慕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但你千万别学她，不要故意把自己放在恶劣的环境中来试探自己的心灵，那样很不明智。最好是，清者自清c浊者自浊，远离是非之地，方为上策。 到了春天，万物苏醒，沉睡的大地也解开了心中的冰雪，变得温暖起来。各色各样的花开满枝头，小草儿也偷偷钻出大地母亲的怀抱，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这是个宜出行的时节，所以少年人总会带着自己的宝剑和梦想上路。无论结局如何，都不该虚度少年时光。 漂泊最好。人，应当生活在别处。 少年，亮出你的剑，跳上命运的大船，独自去劈风斩浪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少年游 正是初春天气，阳光普照，万物复苏。 天空湛蓝湛蓝的，飞鸟轻盈地在空中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柳条儿已抽出鹅黄的嫩芽，随风舞动，麦田绿油油的，各色各样的花开得遍地都是。 护城河如一条发光的银带，缠绕在小城周围，河水在春风轻抚下泛起水波。进城的出城的，热闹非凡。 秦府大院。 清晨时分，芳草给女儿梳头。 女儿道：“娘，我也想和你一样，把头发弄得卷卷的。” 芳草说：“等你长大娘就给你弄，现在可不行。” 过一会儿，女儿又道：“娘，哥昨天欺负我。” 芳草问：“咋了？” 女儿道：“他把我捉了一天的蛐蛐儿全给放跑啦。” 芳草说：“我叫你爹揍他去。” 秦玉正巧练剑回来，芳草便道：“你儿子欺负我闺女，你得收拾收拾他去。” 秦玉道：“他都十八了，你还叫我还打他屁股？” 女儿急道：“娘，你看爹！” 芳草忙说：“好好好，娘去收拾他！” 秦玉冷笑一声：“就凭你？他的剑法可练到第七层了！” 芳草问：“总共几层？” 秦玉说：“五层。” 芳草想不明白，总共才五层，儿子练到第七层，这到底咋分的层？ 但她不敢冒险。 秦玉看老婆脸上闪烁不定，大义凛然道：“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整他一整！” 秦玉说罢，提剑冲到儿子窗前，刚到窗前，还未来得及向屋里看，一道寒气迎面扑来，秦玉情知不妙，身子一矬，一柄长剑从他头顶擦过，钉到走廊石柱上。 屋里有个少年厉声喝道：“何人行刺于我！是英雄就站出来！给我站出来！拿起你的剑和我决斗！决斗！决斗！给我出来！出来！”声震屋瓦。 秦玉没吭声，蹲着走远了。 芳草见丈夫蹲着回来，便知收拾不成反被整，也不怪他，只搂着女儿叹道：“女儿，咱娘儿俩命真苦。” 一少年奔到秦玉面前，道：“爹，我要出去。” 秦玉问：“去哪里？” 少年道：“去江湖上转转就回来。” 女孩儿说：“哥你要走吗？” 少年说：“是啊，我都这么大了。” 女孩儿说：“等你回来就能看见我卷的头发啦。” 少年说：“在家要乖，知道么？” 女孩儿说：“知道啦。” 少年当即向秦玉磕了三个响头，扭头就走。 秦玉道：“你小子就这么走了？” 少年道：“爹，你是不是要给我钱呀？不用，我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江湖的繁华。” 芳草说：“你别年少轻狂，弄得遍体鳞伤。” 秦玉说：“真正的侠客要知道，仁爱永远比刀剑厉害。” 少年颔首道：“谨听爹爹教诲。” 秦玉一瞅今天孩子特别乖，准备多教诲他几句，可脑子里却空空如也，能想起的却是儿子调皮捣蛋的小时候。索性啥也不教诲了，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向儿子道：“不花完千万别回来呀。” 少年拿着钱兴高采烈地奔出门。 秦玉看到儿子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出门时的情形，和今天的儿子一样，像匹欢快的马儿，又像是头初生的牛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年前的后记 当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时，常常觉得内心特别宁静。 我想，这应该是个写的时间。 王小波说，当一个人感到无聊时不妨写点东西，无论你写什么，到最后，你会发现它是篇，只要你足够无聊。 我看了看以前写过的短篇，发现我真的很无聊。 这个长篇更是无聊时借以打发青春寂寞时光的工具。 我是在写作，很传统地写作。 可许多时候，写作却成了炒作。 市面上流行的文字让人读了头皮发麻。 恋爱，叛逆，青春，出走，小资。 完全控制了许多写手的脑子和心灵。 他们被他们笔下的主人公骗了，被情节骗了。 主人公的美貌，财富和地位与他们毫无关系。 主人公的生活，他们更没历经过。 其实他们只是躲在黑暗里苟延残喘的可怜虫。 我承认我被秦玉骗了。 他比我有钱，比我自由。 这些都是我想要的。 秦玉却没有被自己的初衷欺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牛。 无论他回不回家，我都绝不会让他拥有所谓的财富权贵和江湖地位的。 因为我可能会写着写着拍案而起：老子咋没这些东西！ 也或许会一把火焚之，落得个大地茫茫真干净。 然后起草下一部的大纲。 我知道，这样做对于一个初当母亲的人来说，是致命一击。 因为她会怀疑自己的生育能力。 作品的流产实在让人泄气。 写作过程中虽有准母亲的喜悦，但也有分娩的痛苦。 我能理解一个作家写长篇时的感受。 每天面对空白的纸，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杀人的心都有。 我当初写这个长篇时，本意是对所谓80后亮剑。 用电影里的台词就是：让尔等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剑！ 可写着写着，这个念头却变淡了，我也变得宽容和容易感动了。 觉得大家都在讨生活，都不容易，何必针对人呢？ 说实话，看不惯的事儿多啦，把山上的竹子全砍光也写不完。 可我又能怎样？ 不过是“人一声长叹”罢了。 我们选择生活，生活也选择我们。 我们选择什么样的生活，生活也会选择给予我们什么。 写作是我选择的生活。 而写作带给我的，除了写作中的乐趣，就是很深的失望。 因为我的稿子从没发表过。 可我从没质疑过自己的才华。 不会叼上煤气管，不会服毒自缢，更不会拿枪塞进自己的嘴巴扣下扳机。 韩老爷子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嘿嘿，不常有。 现在的伯乐不少，总恨难遇良驹，千里马呢，也不少，常埋怨没有伯乐。 我想，这应该是个狗屎运的问题。 哪天你走运了，遇上伯乐编辑，他就对你百般呵护爱惜有加，如果没运气，一生都没遇见一个伯乐，那就只能死于槽枥之间了，死前最好能反思一下：是不是我有问题？ 伯乐最怕的是以千里马自居的驽马，其实干啥都不中，却偏说自己跑得快。 千里马最怕的是假伯乐，不让自己发挥特长，却用来赌马，在自己身上榨取剩余价值大发横财。 结果，千里马郁郁而终，伯乐也含恨而死。 这一切，都是商业的结果，可我们却不能说是对还是错。 我相信许多人的少年时代都和我相似，都是那么爱做梦，都是以一颗拙朴的心来对待身边的人。 可生活让我们变得爱设防，让我们原本明亮如镜的心灵罩上灰尘。 或许，当我们在某一天擦去这些灰尘的时候会发现，无论我们有多老，心还是少年的心。 中学时候常看些乱七八糟的杂志，上面有许多少年作家的文章。 文字虽青春，人却老了。 实在很可惜。 这不是少年老成，这是垂暮之人的炳烛之明。 虽明，却虚弱得很。 少年不该写这样的文字的。 鲁迅先生写少年时的趣事，是以一个少年的心写的。像《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社戏》这样的短篇真的是深沉隽永，意味悠长。 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拿到现在也算是篇“青春”了，他是用一颗少年心看湘西，不管是对歌还是出走，他的叙述都是那么张弛有度，不急不缓，现代的青春中，那本抵得上《边城》？ 汪曾祺先生的《受戒》更是充满了少年的情怀，语言或许不如流行华丽，情节也不似后者复杂，可那种淡淡的优雅和从容，淡淡的天真和质朴，又有哪个作家比得上呢？ 现代的写作好像都带着功利心了，谁都免不了俗，包括我。 真是写作的悲哀。 古人歌以咏志，文以载道。 我们呢？ 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今天天气真不错，哈，真不错。 那是一个无聊的冬夜。 我们宿舍兄弟几个聊了一些无关学业的问题。 如你所知，男生宿舍不了这些，就这能聊那些了。 而学校女生又不是梦中情人的样子，更没有惊鸿照影怦然心动的感觉。 于是就各自回忆起家乡的桃花和桃树下的少女来了。 那时懵懂的心思如那个时节树上的果实一样青涩。所以现在想起来，只恨当时太纯洁了。 宿舍里灭着灯，我们各自抽着烟。 橙红色的火头在黑暗中闪烁不定，一如初恋情人的眼睛。 由于是冬天，屋里开着暖气，阳台便封得严。 五六条大汉同时抽烟，烟雾便久久不肯散去，不大会儿，我们都尝到了窒息的快感。 其中一个哥们儿说，当初我第一次看见她就是这感觉，像是谁掐着我的脖子，气都喘不上一口。 另外几个哥们儿纷纷表示赞同：就是，就是，掐住脖子这个味儿。 我记不清我初次看见初恋女友是啥感觉了，反正不是掐着脖子这个味儿。 于是，我在脑中极力能让自己感觉掐着脖子的事儿是什么。 想来想去有两件。 一件是高考落榜，一件是接到大学通知书。 一样的掐住脖子，一样的喘不来气儿。 来到学校后就没这种感觉了。 只求速死。 可我活得好好的，而且每天都做出很傻很天真的笑容。 不能反抗，就享受吧。 听着他们讲少年时代的风花雪月，我只觉那些事情像上辈子发生的似的，与现在的我无丝毫关系。 我靠到床栏上，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如水的往事缓缓流过我的身体，能忆起的却是时光在身上匆匆压过的疼痛。 我想我应当写篇。 一篇无关风月的。 哥们儿的笑闹声逐渐模糊，一辆马车却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 我高兴起来。 我的故事应该从马车下手。 题目信手拈来，就叫《马车记》。 这似乎是篇散文的题目。 对于一个严于律己的准写手来说，用散文题目写，无异于挂羊头卖狗肉，实在是件很可耻的事情 这时，马车上突然出现两个人，当然是一男一女。 否则，故事只会恶心了。 男的面容模糊，估计是张大众脸，转眼就能忘了；而女的面容则清晰明了，就是我现任女友已成前任的样子。 男的穿一袭青衣，女的一身素装，色彩倒是挺搭配。 有梵高的风格。很抽象。 色彩与这篇的风格也很合，绝对的抽象。 因为它完全是我胡扯的。 《今古奇观》序上说，者，正史之馀也。 如此看来，不是正史，其他都是胡扯了。 还好不是复制和粘贴。 不知何时，兄弟们早已悄然入睡，只有我一个孤独地醒着，听着午夜凄清的火车汽笛声。 我看着马车从我眼前吱呀呀地驶过，渐渐远去，却不担心。 我知道他们并未去远，只是回到了我的少年时代。 我想我可以安心地睡了。 如果运气好，梦回少年，一定还可以看见那辆马车和那双男女。 我们学校有个小湖，虽小，却深。 据说还出过人命。 还有目击者说，到了夜晚，有许多影子似的东西在湖面上飘来荡去。 这不禁让我望而生畏。 而学校领导似乎觉得好事应该成双，所以，去年我们学校又添个湖。 这次领导汲取了以往教训。 新湖虽大，却浅。 每至夜晚，便有成双成对的人儿在湖边小坐。 无论是猎猎寒风中还是炎炎酷暑时，湖边的石凳都座无虚席。 这又让我心生羡慕。 其实在湖边约会闲坐是很浪漫，但在湖边分手借钱便很危险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夜晚，我来到湖边，想的不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而是我新写的，一个关于马车的。 我无法从自己的叙述中解脱出来，无法给自己的“孩子”定义。 毫无疑问，这是理想主义的套路。 没有现代叙事的技巧，没有精心构思的悬疑，没有感情奔放的青春，没有80后晦涩华丽的语言。 这本有什么？ 有我自己。 这本就是一部我年少出走的记录。 这次蓄谋已久的出走，我在内心中回放多遍，所以能记起每个细节。 可少年时代的我，一直呆在家里。 《菜根谭》上说，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 对于一个囚禁已久的犯人，突然宣布他自由了，你能怪他那一刻做出的失态举动吗？ 有朋友说，我过于强烈的言说欲，已经彻底毁掉了这本。 仔细想想，也对，很多时候，都是由叙述带着情节走，而不是理性把握走势。 朋友应该没骗我。 假如你是母亲，你会讨厌你的孩子吗？ 何况“她”是我的头一胎呢。 也好，这样就不会有人复制我了。 如果说写作是个湖，那么湖边的双双对对就是作者。 可以在湖边打情骂俏，也可以在湖边分手借钱，或许还有可能被湖不动声色地吞掉。 湖很危险。写作也很危险。 一个不小心就会时光倒流，回到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年月中去。 现今网络十分厉害，可以肆无忌惮地谩骂侮辱作者，可以把你呕心沥血的作品说的一钱不值，而且你还不知道谁在暗中捅你一刀。 敌暗我明。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所以写作又是件刺激的事。 在舞蹈的同时不仅要保持舞步的美妙，还要提防暗影中飞来的东西。 许多人写作都是类似，无非打情骂俏卿卿我我，再有标新立异者便在湖边厮打谩骂。 日子久了，旁人也觉没啥意思，再看还是那几个。 人没变，情节当然更不会变。 我认识一位老编辑，其人可用“老而成精”四字儿形容。 他说，现在的小青年儿搞创作的多了，人人都想一举成名，天下皆知，可关系户就那几个，哪有那么多页码留外人啊。 而后拍拍我肩膀说，大侄子，你要是想发表东西，我给你写个推荐信,自信老部下还能给我点薄面。 我说老爷子您省省吧，您的推荐信准比我的长，人家搞不好能把信给发表喽。 老编辑哈哈一笑：看来晚年余热不小哇！ 我心中嘀咕，你是关系网大才对。 不过他的话倒也给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啥我的稿子从没发表过。 朝中无人莫做官，真是颠扑不破的至理。 现在似乎每个人都会说80后是个彻底失败的命名。 但这个命名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它宣布了一个时代的开始，见证了一代的衰落。 所谓的80后，现在都奔三十啦。 我对于这类群体的印象不太好，总是和装嫩做作挂钩。 模糊的叙述风格，暧昧的人际关系，晦涩的语言句式以及恶心死人不偿命的韩式语气。 所以我力求避免与所谓80后类似。 对于武侠，我只看金庸古龙，省得一些乱七八糟的文章影响我的正常审美。 在一个夕阳满树的黄昏，我又来到湖边。 我的写好了。 对于一个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的人来说，一篇写一年绝对是件痛苦的事情。 我在梦里都对自己说，别再拖了，再拖，出版社都要倒闭了。 我看着湖面上飘着枯枝和树叶，光与影在湖面上从容地浮动，终于长出一口气。 少年是个写诗的时代，因为年少，便感情充沛想象丰富，不拘于形式和理论，一定可以写出好诗。 青年和中年是个写的时代，随着年龄的增长，眼界的开阔，又积累了一定的阅历，对人生的理解便深了，最适宜写。 而老年，则是个写散文的时代，心绪宁了，名利如浮云过了，人就变得淡泊些c超俗些，写散文最佳。 我的少年没写过诗，只会背点儿。 所以秦玉会做诗。 我的少年终日枯坐长窗下，望着云卷云舒，望着自由的小鸟，心中焦躁不堪。 所以秦玉能坐着马车，东游西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 说着说着，大学也毕业了，我像又写完一个长篇一样，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大学给了我什么？教会了我什么？ 大学给了我一个安逸的环境写作还可以肆无忌惮地看自己喜欢看的书。 大学教会了我在写作的同时专业课千万不能挂否则找工作会很困难。 如此看来，我的大学也不是一无所获。 这样一想，速死的念头就淡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珍惜生活，珍惜身边的人，珍惜手中的幸福。 生命的颜色不是用诗c或者散文所能表现出来的。 我们只有耐心地走下去，才能发现生命之路的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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